八十六
水火忿然地道:
“就在我們發現那女的不是勝小玲時候,我就應該領著弟兄們原路追向大羊山去的,而你與大把頭盡可把敵人阻在河上殺,即算是他們一個一個的過河,你們仍然以弓箭對付,如此一來,情況就不會如此淒慘了。”
齊步前道:
“可是兄弟們也是在對方過了河才發現那女的並不是勝小玲呀!”
搖搖頭,水火道:
“可好,孃的老皮,叫老子拿什麼向少寨主交待。”
“百竅通”僅有的一撮小胡在上脣抖動著,雙目仍然直視著遠方——
遠方的十四騎正沿著青河岸邊往西南方移動著……
怔了半晌,水火問附近幾個受傷的:
“你們誰知道這批狗東西是往哪裡去的。”
水火問了半晌沒人應,不由得大怒,罵道:
“孃的,就沒人去過青河下游?”
一群埋屍體的剛走過來,其中便有個仁兄指著下游高聲對水火稟道:
“啟稟三當家,下游有兩個地方好去,一是老黃河,另外便是折向西去的十里沼,論說這兩個地方他們是不會去的!”
水火眉頭一緊,道:
“你怎麼知道?”
那人笑道:
“老黃河渡口已淹沒,附近黃沙滾滾連到了天邊,根本不能去人。那十里沼更是別提了,表面毒蟒毒蚊之外,到處是流沙,你想想他們去那個地方找死呀。”
“百竅通”水火冷笑,道:
“你是誰的手下?”
那人未開口,一邊齊步前道:
“屬我那一支,他叫皮沖,弟兄們平日裡叫他‘屁斑蟲’的就是這小子!”
“百竅通”水火當即對皮沖道:
“帶著乾糧,另派兩個人跟你一齊,‘屁斑蟲’,人可得盡快跟上前去,看看他們落腳何處,只一找到,拼了命你也得連夜把消息送上總舵!”
皮沖點頭,道:
“屬下遵命!”
齊步前立刻又叫道:
“花子豪,林二貴,你二人跟著‘屁斑蟲’快上路,這是跟蹤,可千萬放機靈點。”
於是,皮沖招呼花子豪、林二貴二人,腰帶上掖上乾糧,背著鋼刀便往青河下游進去。
夕陽在落山,萬道彩霞自西山灑下來,也照上一群南飛的大雁,大雁在空中悲鳴,斷斷續續地尖叫著。
雁聲,河水聲,加上沙沙的塵土飛揚,便宛似向青河岸上的一堆新墳奏著哀哀樂章,那麼的單調,也使得人們的心坎有著積壓的無奈感!
“黑虎寨”的“百竅通”水火便在一肚皮的無奈中領著一群手下回轉唐山而去——
唐山,如今就等著他回去了,因為石牢裡可是把個“人物”正一條鎖鏈關著——
仇心良帶著臂傷,拉著“雙膽”李傑的坐騎,緩緩地回到了“黑虎寨”,馬上騎的當然是李傑的屍體。
十里崗的“黑虎寨”第一道卡子上,消息已飛報到總舵——三把頭“雙膽”李傑死了。
這時,黑虎寨的聚義廳上,鐵石心正同他兒子鐵少朋在爭吵不休。因為鐵少朋一覺醒來發覺勝小玲已不在後寨石牢,氣急敗壞的找上鐵石心,而鐵石心卻剛剛自“笑羅剎”鳳依依住處回到聚義廳上,他把路萬裡找來正在問話,不料鐵少朋已怒沖沖的找他老爹要人來了。
鐵石心一直不承認把勝小玲暫“借”出石牢換回鳳依依是“百竅通”水火的主意。做老子的當然清楚自己寶貝兒子的個性,如果說是水火的“餿”主意,難保他不會找水火拚命。
父子二人的爭吵,路萬裡一句也插不上口,木然的坐在下面。
現在,從谷外傳來的消息,三把頭死了,這才使得鐵氏父子相對一愣——
鐵石心忿忿的走出聚義廳往吊橋那面迎去,遙望向遠處,仇心良拉著馬往這邊走,吊橋已白乾丈高處緩緩的往下面落,近三百名青色勁裝漢子紛紛走出來,他們也迫不及待的要想知道三把頭李傑是怎麼死的。
仇心良拉著馬已到了吊橋下面,猛的抬頭上看,人群中他發現“飛天虎”鐵石心暴戾恣睢的雙手叉腰偉岸的站在吊橋上端中央處。
“站住!”鐵石心大聲吼叫。
仇心良一頓,忙雙手施禮,道:
“寨主!”
鐵石心再吼:
“這是怎麼回事?”
下面,仇心良道:
“且容屬下上面向寨主報告,如何?”
大步走下吊橋,鐵石心托起馬背上的李傑,見果然是他的得力大將“雙膽”李傑,牙齒“咯嘣”一陣脆響,雙目卻又直視著李傑的面孔,沉聲道:
“說,誰殺的?”
仇心良忙應道:
“君不豪。”
一邊,路萬裡戟指仇心良罵道:
“好個混賬東西,大羊山我遇見那個該死的君不豪,他明明跟著勝小玲他們全走往西南方去了,這事情你也在場,怎麼會是姓君的下的毒手?難道你們中途中了姓君的埋伏?我不信。”
路萬裡的話原是依情理判斷,因為他當時未同鳳依依回唐山,李傑露出本來面目,且又同仇心良二人往君不豪一行追下去,為的是要協助水火把勝小玲搶回來,但他絕不會想到中間的那段……
鐵石心牙齒仍在錯,他突然“哦”的一聲,回身扭住仇心良的衣領,劈手便是兩個大嘴巴子,罵道:
“近你娘,這不合情理,我看準是你在玩奸詐。”
仇心良口角溢血濕透蒙面布巾,他雙目一緊,道:
“寨主,屬下旬句實言!”
鐵石心大怒,道:
“姓君的殺了三把頭,難道他會饒了你,孃的老皮,你拿鐵某當娃兒耍?”
仇心良急又道:
“當時姓君的只同勝小玲二人在,姓君的先傷了屬下,再同李把頭交手的。”
路萬裡冷笑連連,道:
“胡說八道,姓君的那小子才不過十幾個人,他怎敢單獨護送勝小玲上路,老子看你是越說越離譜!”
仇心良急又道:
“事實上就在姓君的一行走出不到二十里,他便同勝小玲二人轉道繞向大羊山後的絕谷,他們其餘的人仍然往西南方向馳去了!”
路萬裡逼近仇心良,道:
“這麼說你與李把頭二人又怎麼能追上姓君的?你們不是去往青河方向追他們去了?”
仇心良道:
“是在一座山腰,李把頭發現有兩騎緩緩往大羊山後面方向繞過,他才同屬下二人也趕了過去。兩下里一照面,才知道君不豪那雜種使出金蟬脫殼之計,同勝小玲自另一方向走了。”
半晌未開口的鐵少朋聞言,立刻跳起腳來吼叫道:
“好呀!如果姓君的真把勝小玲暗中帶走,爹,我看你怎麼還我的心上人,你不如拿刀殺了我吧。”
鐵石心就這麼個寶貝兒子,平日寵愛有加,自己的本事已傳授他十之七八成,加上兒子的個性與他自己相同,鐵石心更是見人就誇。鐵少朋已經十多歲了,鐵石心還經常把他扛在肩上逗,如今二十出頭,二人已成了父不父子不子的拍肩搭背難分老小——
可好,如今就為了勝小玲,鐵石心便想拉下臉來,他還真的擔心兒子會一怒尋短。
忿然戟指著仇心良,鐵石心狂怒已極地罵道:
“醜小子,你可真會捏造,今天我就饒不了你。”
仇心良急急指著背上,道:
“寨主,屬下忠心,屬下也是帶傷回來——”
路萬裡猛的托起仇心良一臂,冷笑道:
“隨便拿刀劃上一道,不外企圖取信於人罷了。”
虎吼一聲,鐵石心道:
“拿根鐵鏈來鎖上,老子要好好消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