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盛實安近來臉皮厚得拔群卓立,幾秒後一撩頭髮,展顏一笑,“不認識呀。是誰呀?”
張總編樂於提攜後輩,樂呵呵地介紹陳嘉揚的諸多頭銜,從銀行總經理吹到商會副主席,要不是青幫和東北的事不方便說,他簡直要把陳嘉揚吹成革命家。盛實安笑眯眯地聽,還配合地作出驚訝表情,“那是什麼?這麼厲害呀?不得了,蓬蓽生輝呢。”
陳嘉揚這人天生反骨,對交際場上的矯情客套有過敏反應,別人雖然不知道,但再愛拍馬屁的人,對著他這張冷臉,往往也不會太過火,而盛實安這麼一吹風點炮捧哏,張總編來了逗哏的興致,恨不得要吹上天,陳嘉揚果然繃不住,握拳擋住嘴一通咳嗽,本就不佳的臉色搖搖欲墜,鐵青著臉一抬胳膊,賞他跟自己握手,啞著嗓子投降:“那就這樣,我還有事。”
張總編為這一握手感激涕零,隨盛實安上樓,把藥給了劉總編。劉總編那裡還在接待客人,不知道是什麼貴客,像是很健談,聊得笑聲朗朗,張總編觀摩一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還有幾分魂不守舍。
而盛實安回想剛才的事,終於警覺起來——張總編巴結陳嘉揚幹什麼?陳嘉揚給他灌什麼迷魂湯了?
張總編手捧茶缸望著對門報社發呆,盛實安端著水壺過去給他添水,旁敲側擊問:“您怎麼了?”
張總編愁眉道:“唉,不想上班。上班沒意思。”
盛實安有心試探,大著膽子道:“那您把報社賣了,不就結了。”
張總編像被踩了貓尾巴,咻地坐直,四顧看無人注意,才罵盛實安:“這話能隨便說嗎?讓大家聽見了,不得……”
盛實安心想果然,張總編果然被煽動得想賣了報社養老——至於賣給誰,自然是陳嘉揚!
盛實安難以置信,世界上竟然有陳嘉揚這樣的資本家,籌謀著買一間九十九流報社,賠錢也不管了,就為了找她的不痛快,如此損人不利己,倘若真買到手,是不是還要她晨昏定省給老闆請安?
但報社不好說真要變成陳嘉揚開的,她這份工作眼看不再靠譜,盛實安晚上在清華翻譯時連著寫錯幾個詞,心煩意亂,把筆一摔,披衣去校園門口買報紙,翻開招聘頁,邊走邊看。陳軻也剛下了飯局,回校審稿,在路燈下碰到她,“看什麼呢?先走路。”
盛實安道:“看看招聘,沒準要換工作。”
陳軻跟她一前一後走上樓梯,上一層樓,又上一層樓。到了充作編委會的自習室門外,他叫住盛實安,“先別急。我有位朋友做時尚雜志,你若有興趣,介紹你去面談。”
自從接了李鈞安的工作,盛實安一頭栽進報紙雜志,不過多年前讀書時所設想的成人生活也就是如此,在格子間裡打字、核對冗長的表單,至於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那些,她做學生時沒見過,如今則是見過太多,知道內裡其實都一樣,也沒去想,但被陳軻這麼一說,心思一動,覺得自己擅長,又覺得也是勉強,“我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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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這男的買我公司逼我當白領了,我行嗎
+:誰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