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太卑微了

「聽說你之前在霍氏工作了三年,而且很受器重,是什麼原因讓你跳槽到東辰?」沈冬緒清淡的聲音把她的思緒拉回現實。

付絮禁不住一怔。

他將她猶豫糾結的表情收入眼底,「怎麼了?不好回答嗎?」

付絮默不作聲。

「通過剛剛看到的事情,我不妨大膽猜測一下——」他揚眉,帶著不多加掩飾的惡意輕聲道:「是因為感情糾葛嗎?噢,看到你的眼神我就知道我說中了。然後呢?聽聞霍總是白手起家,他發達之後有了新歡就把你給甩了?還是說你們後期有了財務糾紛?」

付絮不自覺退後一步,垂在身側的右手握成拳頭,這是心懷戒備的表現,沈冬緒嘴角的笑意擴大。

她起初溫和的神色轉為冷淡,「向僅有過幾面之緣的陌生人套問這種私人問題,我不知道該說沈總是好奇心過重還是不懂禮數。」

沈冬緒意興闌珊的放下杯子,「好吧,那就等我們熟悉之後再問不遲。」

他陡然握住付絮的手,拉近距離後仔細打量著她的臉,「發脾氣的樣子果然更為生動呢。不過付小姐似乎已經27歲了,為了皮膚狀況考慮,還是少生氣為妙。」

付絮:「……」

這是在說她老嗎?她會生氣都是誰害的!

沈冬緒仍在自說自話,「我覺得付小姐很閤眼緣呢。發布會結束後請你吃飯怎麼樣?我知道西彭街有家環境不錯的烤肉店,應該會合你的口味。」

付絮放棄跟上他跳躍的思維,「我很榮幸。可我們總監也在會場,我還要和他回去寫工作總結……」

「這個好辦,貴公司曾不止一次提出想成為我的合作媒體,相信你們總監會很高興看到你坐上我的車。」

付絮無話可說。

……

臨近聖誕,街邊的綠化帶懸掛上了流光溢彩的燈飾,仿真冰雕在廣場中央熠熠生輝。一路穿過跨江大橋,霍城予把車窗降下一條縫,嗖嗖得冷風把他酒後的腦袋吹的陣陣發痛,他不得不停下來歇息片刻。

江面倒映著燈紅酒綠的a市夜景,巡航艇緩慢駛過,留下清脆的馬達聲。霍城予胸膛起伏不定,心臟在酒精的刺激下快速跳動,以至於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家就在千米開外的前方,偏偏他現在胃裡翻騰倒海,連視野都有些不清晰。

發布會結束後付絮直接上了沈冬緒的車,他沒找到機會和她談她父親的事情。

他不自覺猜測著付絮今晚的態度,分手之後他反而越來越多的想起她,就好像在心頭紮了根刺,揮之不去。

假使她如預期一般巴著自己不放,他可能還容易釋懷一些。

沈冬緒到底把她帶到哪裡去了?他在南三環銀橋附近跟丟以後,兜了兩大圈也沒找著人。

他倒是不相信那個男人會和付絮發生關係。沈冬緒是個什麼東西,他以前交往的女朋友背後說他性冷淡,抗拒親密行為,頭髮絲都不讓人碰。

後來那個女人在圈子裡到處傳他勃起功能障礙,被沈冬緒惡整了一把才閉嘴。

霍城予閉了閉眼,長吸了一口氣,一腳油門下去車子開出老遠。

……

他醒來時正躺在人民醫院的病床上,好友蘇建明氣急敗壞的數落他醉酒駕駛,結果上高速的時候一頭撞在防護欄上,簡直不要命了。

霍城予用手肘撐著床板試圖起身,但隨即眩暈感伴隨著噁心乾嘔的慾望齊齊湧來。

蘇建明連忙把他按回床上,「你給我老實躺著。」

霍城予扶額,「我什麼也不記得了。」

「正常,你腦袋撞壞了。」蘇建明指著他放置在牽引架上的一條腿,「腿也撞斷了,呵呵。想想自己後半生怎麼過吧。」

霍城予:「……」

其實問題不算嚴重,輕微腦震蕩加上右腿骨折,休養兩個月就好了。

女祕書過來探病順道把急需批辦的文件交給他,霍城予操心家裡那隻生活不能自理的小破貓,託她抱回去臨時養著。

他在病床上躺了十多天,車禍的消息無論如何也該傳到付絮耳朵裡,可她不光沒來看望,連慰問的電話都沒有打一通。

這女人原來這麼狠心。

霍城予翻進她朋友圈,什麼異樣也沒有,而且好幾天沒更新過,莫非把他屏蔽了?

他打開對話框,迅速編輯了條信息,卻怎麼也按不下發送鍵。

算了,太卑微了。

他把手機扔向一旁的櫃子,強制性把注意力轉移到科技成果鑒定報告上。

一星期後,病房外傳來熟悉的女聲。

他耳朵動了動,迅速把臉轉向門口,身材纖瘦的女人撞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

竟然真的是她。

霍城予不可避免的發覺,他的的確確在期待她的出現。

付絮提著保溫桶徑直來到他床邊。她太過瞭解這個男人,知道他每次生病的時候都會食慾不振暴躁易怒,性情大變,所以也沒有弄些昂貴的保健品、養生藥材之類的東西來糊弄他。

她打開保溫桶,戴上一次性手套,把放在第一層的海棠酥遞給他,「我親手做的。」

「噢。」他伸手去接,付絮卻又躲開了。

「手擦乾淨。」

「……」

付絮坐在床邊的皮革椅上,「我爸都告訴我了,謝謝你。」

霍城予差點脫口而出,那你還現在才來?我骨頭都快長好了。

他硬生生把話憋回去,面無表情的道:「我同樣希望叔叔早日康復,你不用跟我說客套話。」

付絮點點頭,「那吃飯。」

霍城予淡淡的「嗯」了一聲,擺出一副安逸的姿態等著她伺候,喂飯。

過去無論大病小病,但凡付絮在身邊,他連根手指都懶得動一下。如果可以,他估計連如厠洗澡都會讓她幫忙。

雖然兩人分手了,但舊日的習慣不是那麼一兩天就能改掉的。

付絮把餐具放在了移動餐桌上,沒有動。

霍城予也意識到這一點,尷尬地端起碗筷。

她走到窗邊,醫院環境很好,園林雅緻靜謐,豪華病房外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

付絮靜靜地立了一會兒,拿起包包。她穿著平底鞋,踩在地面上沒有聲響,「我走了,你好好養病。」

霍城予食慾全無,有種被忽視的憤懣,「你這麼快就走?」

付絮動作一頓,扭頭看他,「我還有約會。」

霍城予眉頭都皺起來了,「男人女人?」

「這跟你沒關係。」

他磨了磨後槽牙,「我是病人。」

付絮沒說話。

「我頭疼,傷口疼,我有近四十個小時沒睡著覺了,只能躺在這張床上動彈不得,你知道我有多難受?」

「你應該把你的情況告訴你的主治醫師,讓他加大止痛藥的劑量或者給你開些安眠藥。」

霍城予恨恨得瞪著她,「我都這麼慘了,你還是想拋下我出去跟人約會?」

付絮抿了抿脣,「你想怎麼樣?」

「我需要人照顧。」

「你不至於連個護工都請不起吧?」

霍城予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