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的氣氛持續了三秒。
然而邢煙神色不過僵硬了一瞬,很快就恢復了淡定。
她拿過陸原手裡的手臺,眼看著男人,話是對瘦猴說的:“關什麼,出發。”
“咳,陸哥?”
陸原:“出發。”
但直到邢煙他們走了半小時,程果一行都沒有跟上來。
邢煙看了眼後視鏡,又看了看開車的男人,突然輕笑了聲。
“笑什麼?”
邢煙纏玩著自己的頭髮,支頭看窗外的風景,“笑我們陸隊長菩薩心腸。”
表面上丟下了那仨學生不管,實際上在沿途全都做上了標記。
可不方便後頭的人跟車嘛,再不濟,至少人家也不會迷路。
開著車的陸原分出半個眼神去看副駕上的邢煙,似乎讀出了她未盡的意思。
他單手把著方向盤,眼底是連亙的戈壁沙丘,“插上旗標是為了標記來時的路,免得找不到回去的方向。”
“是麼?”因為顛簸的路途,邢煙的身體依靠單邊的拉環輕輕搖晃,她忽而扭頭勾起一抹笑,“不過我倒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不要求別人的是非,隻做自己對錯的人,可不就招人喜歡嗎?
這話教陸原聽得心頭一跳,但他面上依舊不顯山不露水。
於是邢煙半側過身,挨近開車的陸原,食指在他露出的半截小臂上上下劃,眼裡粼光閃閃:“陸原,我昨晚的提議你真的不考慮考慮?”
一股讓人顫慄的酥麻從手臂竄至全身,陸原眉眼捺低,口吻警告,“我在開車。”
見他不為所動的神色,邢煙收回了手,忽而幽幽一歎:“哎,真不知道你在糾結什麼?”
陸原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驀地攥緊。
糾結什麼?
眼前一望無際的戈壁灘忽而變成了潔白的醫院走廊,激烈擁吻的男女背影變成了一幀幀模糊的影像,只有那女生動情的眉眼在他腦海裡逐漸清晰。在斑駁的陽光裡,她走向他,脈脈含情,啟脣喚出的卻是:明淮……
明淮。
陸原忽而驚醒,眼前的魘如破鏡般碎裂成蛛網。
“明淮……”邢煙若有所思地低喃了一句,而後像是終於明白了什麼,她看著陸原,眉眼微低,“你在糾結我和明淮的關系,是嗎?”
“我……”陸原剛張了張嘴,話語忽然被打斷。
瘦猴的話從手臺裡興奮傳來:“陸哥,我看見老黃的車隊了!”
陸原把目光重新調回擋風玻璃,只見遠處兩三座沙樑後面,旅拍一行的車隊影子起起伏伏,像嶙峋的黑巖綴在黃色的峰巒上。
“到了啊。”邢煙整了整衣服,探身拿過後座的揹包,突然對陸原說了句:“你如果實在介意,那就算了,就當我昨晚什麼都沒說過。畢竟我想腳踏兩條船,還得看船同不同意不是?”
她嘴角微彎,卻教陸原皺了眉。
……
老黃是越野的老手,組織扎帳的地方是處遺棄的私人礦場,三面皆土堆,既避風又可靠,還能利用礦場遺留下來的一些設備生火造飯。
邢煙他們的車頭還沒下坡,礦場前的廢棄鐵牌就像隻手般遙遙招著他們。
早間起來巡察的老黃正在看樁,忽而聽到遠處傳來隆隆的輪胎摩擦聲。
抬起頭,就看見兩輛熟悉的越野在沙坡上魚貫而下,沿的正是他之前擺設的路標。
“看,有車!”
“誰來了啊?”
本在不遠處忙碌地打燈拍攝的旅拍團聽到聲響,七嘴八舌地擠開來。
兩輛外來越野的車頭直接壓在鐵絲網焊接的橫槓上,緊接著兩男兩女從車上下來。
有人認出了瘦猴和邢煙,耳語道:“這不休息站裡的那幾個嗎……”
至於陸原,他人高腿長,又一身夾克迷彩褲,剛闔上車門下車,就吸引了幾個女助理的目光。
旅拍團的導演本來卷著臺本,正滿頭大汗地在組織拍攝,聽到車聲回頭一看,突然擺手喊了聲“哢——”。
“幹嘛呀王導,不拍得好好的嘛!”剛凹好造型的Vicky一甩披肩,跺了下腳。
王導橫了她一眼,Vicky隻好撇嘴,蹬著高跟走到遮陽傘下,身旁小助理趕忙遞來果汁。
Vicky歪在躺椅上,往不遠處瞟了眼,陰陽怪氣:“誰來了啊,這麼大陣仗?”
小助理拿著手持電扇給她扇風,“聽說是那個西北沙漠救援隊的陸隊長,他在這一帶可有名了……”
Vicky整著頭髮打斷她,“沒聽過。”
小助理閉了嘴,眼睛卻還是一個勁地往不遠處伸。
陸原下了車,就迎上了一臉複雜的老黃。
“陸隊……”老黃顯然欲言又止。
陸原拍拍他,“回去說。”然後他似乎回憶起了什麼話,不自覺地脫口而出:“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老黃愣了,而瘦猴則在後面手舞足蹈地朝他比劃著什麼。
陸原似有所覺地回頭,瘦猴立馬扭頭看風景。陸原瞥過他,目光不自覺地滑到一旁,卻發現邢煙不見了。
他往場內一掃,視線忽然被一個中年男人擋住了。
男人很熱情地上前,遞了根煙,“喲,是陸隊長吧,昨兒個黃領隊就說您要來,久聞大名、久聞大名啊。鄙人姓王,是這次外拍的導演。我們這趟旅程可得多仰仗您啊。”
陸原看了眼他的友誼之手,臉上沒多餘的表情,彷彿對這般熱絡寒暄司空見慣。
“您客氣。”他簡單握了下這位王導的手,卻沒接他的煙。
王導訕笑著把煙夾到耳後,然後回身一招手,“欸,給大家介紹下,這位,西北環線上赫赫有名的陸原陸隊長,也是咱們這次沙漠旅拍的向導,大家歡迎啊!”
話落,沙地上馬上響起一堆掌聲,間雜著女助理們竊竊的私語。
陸原對眾人或熱切或質疑的目光一律反應平淡,隻簡短地打了幾句場面話。
他回身拉了把正和一場記姑娘搭話的瘦猴,耳語:“邢煙呢?”
瘦猴四顧,“剛還在呢。”他撓頭,問了聲戰曉雯,戰曉雯噢了聲,答道:“好像去那邊了。”
……
老黃找的這地方,說是座遺棄礦場,但在風沙的侵蝕下也只剩下了一塊鐵牌和幾處殘破的絲網。透過鐵絲網上鍛好的紅漆字塊,遙遙可見不遠處的荒丘與沙堆,像一座座墳包似的。
邢煙看了眼周圍,這裡離帳篷營地有段距離,右手邊還有塊斷裂的石碑和個天然防風巖洞。
她這才從隨身的包裹裡拿出一臺通訊儀,這儀器屏幕上連接著特殊調頻的信號格,邢煙一打開,一條消息就跳了出來。
“明決在查你,瞞不了多久。”
邢煙眸色微斂,回復:一切按計劃進行。
最後一個字打完,邢煙忽而聽到防風巖洞處有些聲響。
她迅速將儀器收好,腳步很輕地靠近洞口的斷碑。
等近了,才聽清那聲音居然是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的嬌吟。
謔,愛情的種子真是在哪都能發芽。
邢煙搖了下頭,無意驚擾這對野鴛鴦,正想走,突然眼神一凌,甩開一把折疊小刀,回身刺出。
鋒銳的刀光擦過男人挺直的鼻樑,映在那雙深瀚黑眸裡,像寒光點點。
緊接著,一雙大手就握住了邢煙的手腕,在其麻筋上輕斬了下,下一刻,折疊小刀便落進了他人掌心。
“是我。”低沉磁性的嗓音咬在邢煙耳朵上。
邢煙訝然抬眼。
陸原的目光順勢落在仰頭看他的邢煙臉上,見她眼神逐漸安定,便鬆開了捂她嘴的手。
還把小刀折起還給了她。
邢煙拿走他手心的折疊刀,塞回腰間,低聲道:“你怎麼在這?”
陸原看了眼邢煙熟稔的動作。
他見過受過特殊訓練的人條件反射般用武器抵禦,而正常人受到驚嚇後的第一反應是大叫,因此他才會下意識地捂她嘴。誰知邢煙的反應兩邊都不佔,她既不驚叫也不防禦,而是揮刀攻擊,並直割頸動脈。
陸原略過邢煙方才差點抹了他脖子的事情,而是道:“我來找你,你來這裡做什麼?”
邢煙毫不諱言,“人有三急啊。”
誰知,防風巖洞內的戰況陡然酣烈,女人高亢地尖叫了聲,“啊!不行了,要到了啊啊!”
陸原&邢煙:“……”
迎著陸原望下來的眼神,邢煙眼裡無辜地寫著:這情況我也沒想到。
她真沒看活春宮的癖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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