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雖然昨天鬧了點不太愉快,但程果還是關切地問。
孔眉搖搖頭,目光卻有意無意地往陸原那邊看。
程果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什麼也不說,就拍了拍她的肩。
孔眉撥開她的手,“我去吃早飯。”
葉城看著孔眉的背影,一頭霧水,“她怎麼了?”
程果:“少打聽。”
其實孔眉昨晚就知道了。
昨天她被霍鳴調戲後渾身難受,想哭又不知道找誰哭,腦海裡第一個閃出的身影竟然不是好友程果。那個時候,孔眉就知道自己有點動心了,所以她沒有和同伴說,而是抱著滿腹委屈一直等著,等聽到旅拍團的人回來,等看到那輛熟悉的黑色越野出現在視野。
但下一刻,她就看見了那個她一直在等的人擁著另一個女孩下了車,他送她到帳子前,還彎下腰親吻她,這些全都被她看在眼裡,刻在心裡。
原來他們是那種關系……
可是,憑什麼?
孔眉看著邢煙,那個女生明明還沒果子漂亮,甚至壓根沒什麼存在感,她憑什麼就能得到那個人的青睞?明明那個男人,都沒正眼看過自己……
邢煙察覺到一道目光注視,抬頭望去,在對方愣了下然後倉促轉頭後,她若有若無地笑了笑。
“看什麼?”
“沒什麼。”邢煙收回視線,看向陸原,“對了,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陸原還沒說話,突然聽見一道熟悉的嗲細聲音響了起來。
“你怎麼回事啦,這點事情都辦不好!”
邢煙也朝著眾人扎堆的地方望去,原來又是Vicky在訓人,卻看見那個站在Vicky面前的人不正是戰曉雯麼。
她走過去,“怎麼了?”
問話的時候,邢煙不著痕跡地把戰曉雯擋在身後。
“我的相機!昨天讓她幫我導照片的,結果今天和我說找不到了!那麼大一個東西怎麼可能丟呢!”Vicky滿臉不耐煩,一張紅豔的嘴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且我那相機才剛買的,很貴的!”
邢煙聽明白了事情始末,問戰曉雯,“找不到了?”
戰曉雯一直低著頭,聽到邢煙說話,才點了下,“我昨晚導完照片,看時間太晚了就沒還回去,而是放在睡袋旁邊,誰知道今早一起來相機就不見了。”
邢煙微蹙了下眉,還沒開口,Vicky就道:“東西怎麼可能平白無故不見了,不是丟了就是有人偷了,難不成有人晚上進你帳子你都感覺不到?”
戰曉雯臉色變了下,她急急道:“對不起,我睡覺比較死……”
Vicky冷笑了聲,“我看啊,別是監守自——”
她話還沒說完,邢煙就淡聲打斷了她,“Vicky姐,說話要有憑證。”
Vicky看著邢煙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心裡不知怎麼咯噔了下。
但輸人不輸勢,Vicky強撐著腰桿道:“那行,既然不是她拿的,就是別人拿的,我看大家乾脆都別走了,我們挨個帳篷搜一圈,我就不信東西還能上天!”
她這話一出,爆皮氣的程果先跳了出來,“你什麼意思啊,懷疑我們偷你部相機?再說,你憑什麼搜我們的東西啊!”
“是啊,Vicky姐,我們東西都收拾好了,難道再攤出來讓你搜?”外拍團的人也附和。
Vicky看周圍一圈人張著嘴議論紛紛,滿臉不讚同,不由火了,“你們要是心裡沒鬼,幹嘛怕人搜!”她說完,一跺高跟鞋,“你們不搜,我自己搜!”
說罷就直奔戰曉雯旁邊的帳子,邢煙驀地上前幾步,攔住了她。
Vicky一見她,恍然大悟,“噢,這是你的帳子啊,幹嘛,我就進去看看,又不碰你的東西!”
說著就要去撥邢煙的手,卻發現怎麼也撼不動。
她氣急:“你讓開!”
邢煙冷冷盯她一眼,“我允許你進去了嗎?”
Vicky忽然尾椎骨一冷,怔然間已經被另一人拉開了,是程果。她幫腔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啊,人家不讓你進去你還偏要進去,你又不是警察,憑什麼說搜就搜啊?”
“果子。”孔眉扯了下程果,看了眼邢煙,忽然道:“清者自清,我們讓她搜好了。”
程果驚訝,“孔眉,這不是清白不清白的問題,這是……”
戰曉雯看著僵持的幾人,臉上現出急色,她開口道:“東西是我弄丟的,我……”
她話音未落,一人就站到邢煙身邊,默不作聲地將Vicky擋了回去。
“多少錢?”
Vicky還沒反應過來,看著比她高上半個頭的男人,“什麼?”
陸原瞥了她一眼:“相機多少錢,問我要。”說完他就拉著邢煙走開了,連答覆的機會也不給Vicky。
一場鬧劇就這樣不輕不重地落幕了。
眾人見沒熱鬧看了,隨即散去。唯獨孔眉還盯著陸原和邢煙的背影看,程果捅了她一下,“欸,我說你也夠了,吃味也不至於連事理都不分吧?”
孔眉沒好氣,“你在說什麼,我就是就事論事,那個邢煙要是心裡沒鬼,幹嘛反應那麼大?”
“誰沒點隱私呀,你樂意別人搜你屋是不?”程果撇撇嘴,沒再說話。
兩人說話間,陸原已拉著邢煙走到了一邊,他剛想說什麼,卻發現邢煙的思緒飄散,目光還放在另一處。
陸原順著看去,是正在進帳的戰曉雯,她步伐雜亂,好像心事重重。
邢煙目光垂落,這才意識到陸原正在眼前,不由抬眼,“怎麼了,有事要說嗎?”
陸原本開口的話到了嘴邊,不知不覺打了個彎,他道:“沒,只是在想那部相機在哪。”
“可能真的丟了吧。”邢煙反應不大,似乎在自問自答。而後她笑了下,“這次我替曉雯謝謝你了,不過手頭拮據,錢我就先打著欠條了。”
陸原也笑:“你的朋友不是我朋友?”
邢煙低笑一聲,湊近他,“那照你這麼說……”她手指點著陸原的手臂,眼瞧著他,“瘦猴還你的錢,可以進我帳了?”
陸原點頭‘恩’了聲,“份子錢你收著,我沒意見。”
邢煙猛地改點為捏,“還提這茬!”
“總要為未來做打算。”陸原不痛不癢,繼續老神在在。
“想得美你,八字還沒一撇呢。”邢煙收回手,微挑著眉嘲道。
“想想也不行?”陸原一臉嚴肅地問,仔細看,還有點委屈。
邢煙剛想說話,瘦猴的聲音就遠遠地傳來。
“陸哥!”
陸原不得已鬆開了手,他看著飛奔過來的瘦猴,說了句:“以後真得多收點……”
但瘦猴隨之而來的一句話便將他所有的笑意打散了。
“陸哥,救援隊有急電!”
……
北京,燕西律師事務所。
明決看著攤在茶幾上的幾遝文件,大大小小,內容不一,唯一的共同的就是它們屬於同一個人。
或者說,這堆資料是一個人的前半生,事無巨細,全部記錄在案。
但明決活了三十幾年,打了無數場官司,沒人比他更清楚,眼見的絕非真實。
所有的真相必埋於冰山,表面的東西再真實,也是顛倒黑白。
“邢煙……”明決摩挲著手上的證件照,煙霧從薄脣中吐出,白得像熨帖的襯衣。
根據這一遝的資料顯示,這個女生的履歷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從小學到大學,成績優異,且能歌善舞,曾被西北一所知名的舞蹈學院破格錄取,卻因捲入場意外而延遲了一年高考。隨後,她並沒有進入原先的舞蹈學院,而是報考了帝都的A大醫科,就讀於生藥學專業。
風從百葉窗的罅隙裡吹進來,一張陳舊的報紙從資料中露出了頭,正中的黑白大標題醒目萬分。
房山區惡性縱火案:未成年犯罪的終點究竟在何方?
這篇洋洋灑灑的報道已經是五年前的了,明決的目光落到報道末尾,忽然抬手撳滅了煙頭。
煙頭歪斜著倒下,露出底下一行小字:被告人受理方新銳律師明決……
這時,一串電話鈴響了起來。
“說。”
“二公子五天前到的敦煌,進入雅丹後就失去了聯系,我們的人沒有找到,大少爺,要不要……”
明決打斷他,“繼續找。”他頓了頓,將桌面上的計時器擺正,“另外,聯系當地警局和駐扎救援隊。”
“是。”
電話掛斷,明決隨手將手機拋在桌上,他十指交叉,微微閉上眼仰起頭,不知在想什麼。
“篤篤——”
房門忽然被人敲響。
“進來。”
明決睜開眼坐直身子,西裝馬甲上壓出一線褶皺。
助理走過來,“明律師,剛才有個西北寄來的包裹放在事務所門口,上面的收件人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