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無言彷徨
的確為難,蘇沐風昨晚整宿沒睡,一直就在想這件事怎麼化解。
告訴鄒衍之,想起錢莊中鄒衍之陰沉沉那句小嬋有我關心就夠了,蘇沐風覺得,鄒衍之得知皇帝竟如此卑劣無恥想汙辱他的妻子,隻怕是與皇帝玉石俱焚也不會忍下。
“不知紫萱在皇上麵前說了我什麼,竟然讓皇上不顧君臣之義,不顧兄弟之情行此禽獸不如之事。”蘇青嬋咬牙罵道。
蘇沐風眼睛一亮,找到解決問題的關鍵了。
“青嬋,這事我來辦,在解決之前,你絕對不能進宮。”
“皇上要是下旨宣我進宮,我怎麼推託?”蘇青嬋苦著臉問道。裝病,皇帝要是讓太醫來給她診斷,就拆穿了。
蘇沐風沉吟,忽而擊掌,道:“青嬋,晚上你裝著做噩夢,然後跟王爺說心悸不寧,要到準提庵齋戒抄佛經求菩薩保佑,時間定為一個月吧。”
好主意,到庵中抄經文齋戒,紅塵俗事在這一個月裡可全部不搭理,非特殊拿得上臺麵的理由,皇帝也不能宣她進宮了。
“一個月能解決嗎?”蘇青嬋問道,想再定再長一些的時間。
“一個月足夠了,也不能讓你和王爺分開太久。”蘇沐風寵愛地看蘇青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發髻。
蘇青嬋紅著臉點了點頭,分開一個月,隻怕鄒衍之都不肯答應,更不要說再長時間了。
蘇青嬋沒跟蘇沐風說喻紫萱進宮是明月從中作伐,蘇沐風也查出來了。他雖無權無勢,然而錢莊中接觸的,卻是各方有錢有勢的商賈,更不必說他還與忠勇侯做著見不得光的交易。
忠勇侯背後,是戶部尚書高凱,高凱悄悄調用了戶部國庫剛收繳的未及融成官銀打上國庫印記的銀子,交給蘇沐風放貸,從中吃利息。
這麼巨額的銀錢出入,泰和錢莊雖是隻拿兩成利,也暴發了橫財,錢莊東家把所有業務交給蘇沐風放手操作,從不過問。忠勇侯作為中間人,得了一成利,高凱獨得七分利,每月入息上萬兩。
兩人把蘇沐風看成心腹兼財神,蘇沐風稍透露出要為妹妹打探消息的口風給忠勇侯,忠勇侯與高凱便竭盡全力幫他查起來。
蘇沐風也想到解鈴還需係鈴人,他到姚府找姚清弘,跟姚清弘說了會兒話後,他便放棄了由姚清弘去消除喻紫萱怨恨嫌隙的想法。
姚清弘腦子裡隻有一根筋,也許是給姚老太太捧慣了,或許是被姚太太與姚老太太一直要把蘇青嬋與喻紫萱嫁給他的爭執影響了,在他心中,竟是以為誰嫁給他,誰才能得到幸福。
蘇沐風聽得他不停說要娶蘇青嬋,彌補蘇青嬋時,很想給他一個大耳括子,然後大聲咆哮:“你別去騷擾我妹妹,我妹妹就很幸福。”
喻紫萱也走火入魔了,蘇沐風暗暗皺眉,眼下,能說動喻紫萱的,隻怕隻有明月了。明月與喻紫萱雖隻是那日是西山見過一麵,然而喻紫萱心中以為明月是為著她著想的,明月說的,她自然聽進去了,況且,明月因著郡主身份,要進宮比誰都便利。
蘇青嬋並非多麼難得一見的美人,隻要喻紫萱在皇帝麵前改了口,應該能打消皇帝的念頭。
要說服明月反過來不動聲息勸得喻紫萱在皇帝麵前別挑拔是非,並不易辦,然事關蘇青嬋以後的幸福,再困難蘇沐風也會不遺餘力去辦。
威逼利誘,軟硬兼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蘇沐風打定主意上了普安王府。
他是男人,不能拜訪明月母女的,名刺遞上時,拜訪的是普安王爺。
普安王爺沉迷酒色,每日聲色犬馬,蘇沐風的名刺遞進去時,普安王大手一揮,皺眉道:“什麼阿貓阿狗的,不見。”
蘇沐風早料到自己位卑,未必能得到接見,準備工作都做好了,普安王府層層通傳的人都得了不菲的打點,並且,還針對普安王好色之名,買了一個美貌胡姬帶著同來。
“王爺,這位蘇爺還帶了一位美人……”傳話之人得了好處,誇起蘇沐風帶來的美人,把那美人說得天上有人間無。
普安王爺抬抬眼皮,一點也不動心的模樣,那下人正發愁著,普安王霎地睜眼,混濁的眼睛一瞬間竟是無比犀利:“那蘇沐風給了你們多少好處。”
“王爺……”下人撲咚跪下去,哭嚷道:“王爺,蘇沐風是靖王妃的兄長,奴才隻是怕王爺不接見,得罪了靖王府……”
“罷了,別說了,把人帶進來。”普安王不耐地揮手。
這位蘇爺真是料事如神,傳話下人往大門跑,一開始不抬出蘇沐風靖王妻兄的身份,是蘇沐風交待的。
“草民蘇沐風,參見普安王爺。”蘇沐風不卑不亢行禮。
普安王爺在看到蘇沐風的臉時,半歪著的身體霎地坐直,他怎麼覺得蘇沐風很麵熟,似乎就是印在腦海裡的那個人,可是卻又不是,那人是女子,皎皎怯怯驚惶失措像清淺的小溪水一樣一覓無餘,蘇沐風卻是平靜沉穩如古井波紋不亂。
“你是靖王妃的哥哥?靖王妃跟你長得像嗎?”普安王失些失神地問道。
要說像還是不像?自己的回答,似乎會有截然不同的結局。蘇沐風看著傳說中沉迷酒色,隻知風流快活的普安王,飛快地思索著。
普安王國字臉,身材魁梧高大,當他眯著眼時,是酒色之徒無疑,可是那雙眼睜開來看著人時,卻銳利如刀鋒,像將人剖開了,心髒筋骨都曝露在他眼前。
“靖王妃比在下多了女子的嬌柔與純真。”蘇沐風打了太極,蘇青嬋長得有幾分肖似已過世的蘇父,而他長得像柳氏,兄妹倆的容貌完全不像。
普安王哦了一聲,眼睛一瞬不瞬盯著蘇沐風,像是透過他看另一個人,許久後問道:“你娘是正室還是妾室?”
“妾室。”這個沒什麼可隱瞞的,普安王稍一打聽便能得知。
“妾室?你今年幾歲?生辰是哪時?”普安王銳利的眼眸帶了狂熱之色。
蘇沐風心頭咯噔了一下,腦子沒想明白,嘴巴已飛快地答道:“二十一歲,元和五年冬月生辰。”
他報的是公開在外的生辰,比真實出生日期晚了兩個月。柳氏嫁與蘇父為妾八個月後就生下他,為了不使蘇太太麵上難堪,當時蘇家是在柳氏生子兩個月後才對外公佈,普安王就是去查,也查不出他說了假話。
普安王高壯的身體在蘇沐風說了這句話後,像被攔腰砍斷的大樹,一下子垮了。
空氣也感染了他沉黯頹敗的氣息,蘇沐風沉默著靜坐,腦子有些混亂。
許久後,普安王先開口打破沉默:“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我妹妹惹上一些麻煩,需要郡主幫忙,在下莽撞,想請王爺安排我和郡主見個麵。”
“她和她母親認定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你找她也是白找,要她幫什麼忙,告訴我,我來想辦法。”普安王眯著眼歪倒下去,看也不看蘇沐風了,如果不是嘴脣微微顫動,都看不出是他在說話。
說不說?說了,就是將蘇青嬋與鄒衍之的**曝露,也將皇帝的醜陋居心曝露,會不會給蘇青嬋和鄒衍之招來麻煩?蘇沐風在心中計較良久,簡單地照直說了。
“就是說,皇上聽了那位新晉貴嬪的挑唆,對靖王妃起了覬覦之心,還卑劣地用藥?”普安王若無其事地問道。
“是。”
“這事靖王還不知道吧?”
“不知道,我妹妹還沒敢告訴他。”
“小事,最遲三天,靖王妃就會被太後娘娘申飭,並責令閉門思過,半年內不得踏出靖王府。半年以後,那位貴嬪還不知活沒活著,皇上也沒那麼長情。”
普安王這是要去搬太後出麵,蘇沐風大喜,暗怪自己忘了,最不願看到皇帝沾染蘇青嬋皇家曝出醜聞,又有能力管製皇帝的,除了太後還有誰。
太後明令不得踏出靖王府,皇帝後妃自然也不能宣蘇青嬋進宮了。
可是,禁足靖王府,端靜太妃會不會為難青嬋。蘇沐風心思一轉,心道端靜太妃那裡再來想辦法,她愛銀子是吧,自己就投其所好,還有,再聯絡一下那個萍珠,許她重酬,看能不能讓她幫著蘇青嬋,卻又不要嫁給鄒衍之為妾。
“多謝王爺。”蘇沐風重重施了一禮。
普安王唔了一聲,道:“此事不要告訴靖王,由外人去太後那裡提起,他才能脫了誣蔑兄弟的嫌疑。”
“是。”蘇沐風連聲道謝,普安王想得很周到,皇帝是太後親生兒子,自然偏心皇帝一些,鄒衍之本人去太後麵前告狀,太後說不定還會疑心是鄒衍之陷害嫁禍。
蘇沐風告辭後,普安王閉著眼靜靜地坐了許久,再睜開眼時,眸中酒色之氣盡散。
“來人。”
“王爺有何吩咐?”
“祕密查靖王妃孃家一家的家事,二十二年內的所有事。”
“是。”
“備馬車,本王要上西山皇家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