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2章:走劇情,大婚上鬧事

鎮南大將軍的夫子魯先生,與樂家結親算是馬面城這半年多來頂尖的大事。

大婚當日,從將軍府到樂府的大道上張燈結綵、花團錦簇,許多花卉都是百姓們沒見過的,嬌豔欲滴美不勝收。

吉時一到,迎親的隊伍就走出將軍府大門,浩浩蕩蕩地往樂府去了。

當前一匹高頭大馬,通體雪白不帶一絲雜毛,毛色在春陽下彷彿會發光似的,披著鮮紅鞍轡不只喜氣,還非常優雅好看。

魯澤之騎在馬背上,風姿凜然、如鬆如竹,宛如一尊精雕細琢的玉人,一身大紅新郎冠服將他襯託得宛如九天玄仙。

儘管他的名聲在馬面城甚是響亮,然而真正見過他的人並不多,許多在街道兩旁湊熱鬧的百姓,都是頭一回見到這在馬面城中風頭無兩的魯先生。

不虧是大將軍和樂家三小姐爭著搶著的人,那模樣可真是好看啊!一輩子也難得見到這麼漂亮的人。

一長列的迎親隊伍,就這樣晃晃悠悠前往樂府。

奠雁之禮已經先去了,表示夫妻同心、形影不離。儀式順著攔門、叩門請上花轎、進門見過岳父母、新娘拜別父母等等形式,終於將樂三小姐迎上了花轎,眾人又吹吹打打地從另一條路回到將軍府。

射箭驅邪、跨馬鞍、過火盆等等儀式也都順順利利的結束,終於來到喜堂,要拜天地父母了。

眼看一切熱熱鬧鬧,歡歡喜喜的,父母高堂坐於廳上,魯澤之家中已無高堂,又是在外遊子,其身份可以請父母官為其證婚,馬面城的府尹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臉上長年帶著笑,看來親切的很,充當魯家的長輩坐在高位上,笑吟吟地看著底下的一雙佳偶。

司儀正打算開口唱禮,府尹卻抬手製止了。

「小老弟,這婚娶之事,你是否再考慮考慮啊?」這一變故,原本喜氣洋洋熱熱鬧鬧的大廳,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誰能料到,主婚人竟開口要新郎倌悔婚?

魯澤之也大出意外,皺著眉抬頭瞅了他一眼,接著往一旁的關山盡望去。

身為大將軍,關山盡就坐在次位上,正端起茶杯輕啜,似乎對府尹的行為毫不在意,也沒有開口制止訓斥的意思。

「方大人這是什麼意思?」驚愕過後,樂老爺可按捺不住了,一雙眼瞪得有銅鈴大,氣虎虎地瞪著方大人。

「也沒什麼意思,本官就是不希望魯先生行差踏錯,畢竟……嗐,有些人有些事,沾染上了那可是一身的腥啊。」方大人依然笑容可掬地如是道,語氣很是意味深長。

樂老爺一聽氣得臉色通紅,這可是明晃晃地說他們樂府不是好東西啊!他唬一下跳起身,一旁的樂夫人連忙扯住他袖口,對方畢竟是朝廷官員,再說堂上還有個鎮南大將軍,樂家哪有底氣先發難呢!

偏偏樂大德原本就有幾分匪氣,加上倚仗著自己與將軍府的關係,氣唬唬地甩開夫人的拉扯,指著方大人劈頭蓋臉就罵:「方崇光!老子敬你一聲方大人,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大將軍面前,誰給你膽子鬧事!」

「唉,樂老爺您也說了,大將軍面前,是誰給方某膽子鬧事呢?」方崇光也不生氣,反倒有些憐憫地看著樂大德。

「你什麼意思?」樂大德人雖莽撞了些,卻也不是傻的,愣了數息後,指著方崇光的指尖微微顫抖,聲音也啞了幾分。

是啊,鎮南大將軍都沒發話,這膽子還能是誰給的?他顫巍巍地看向關山盡,即便是在這喜慶的日子,身長玉立的男子依然穿著黑色衣袍,渾身上下除了腰間玉珮散發瑩瑩白光外,就再無其他顏色了。

這哪裡像是參加婚禮,倒像是參加白事。樂大德為自己的想法顫抖了兩下,迅速抹去臉上的憤怒,換上了討好的笑容。

「大將軍,您……」

「嗯?」關山盡打斷了樂老爺未盡的話,帶著一抹淺笑看向僵立在喜堂上的新人。「老師,方大人問你話呢,不回回他?」似乎直到此時,魯澤之才如大夢初醒,臉色慘白地回望關山盡,彷彿受到極大的驚嚇,雙脣動了動。

「嗯?老師,學生聽不著您說了什麼。」關山盡依然金刀大馬地坐在原處,端起茶杯用杯蓋撇去浮沫。「老師,切記,深思後再回答。」語氣如往常那般纏綿溫柔,魯澤之卻猛地顫抖了下,踉蹌地退了兩步,險些被自己給絆倒。

「大將軍,小人駑鈍,這是大喜之事啊!怎麼、怎麼……」樂大德搓著雙手,看來極為無措。這場變故太過突然,就是他見過不少風雨,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應對。

再說了,整場婚事,從頭到尾也沒出啥岔子呀!怎麼偏偏在拜堂時發難?

「大喜嗎?」關山盡低低嗤笑了聲,連個眼神都懶得給樂大德,嫵媚的桃花眼牢牢地盯在魯先生身上。「老師,你怎麼不說話呢?這可是你的大喜之日。」

「海、海望……」好不容易找回了聲音,卻沒了平時的悅耳溫柔,顯得粗刮不已,彷彿用盡了力氣才終於從胸口吐出這兩個字。

「學生在。」這聲呼喚似乎令關山盡很是愉悅。

「你這是做什麼?昨夜為師應當與你說清楚了,樂三小姐是良配,你無需如此試探掛念。」魯澤之的聲音有些不穩,仔細聽似乎還帶著乞求。

他本就是個繡花枕頭,看起來光風霽月、胸有溝壑,實則連腦子都不肯多用,從未真的花費足夠的心神去思索自己的地位該如何維持。

一開始他只是單純的,希望還能在關山盡身邊覓得一官半職,好繼續養活自己罷了。他並不是個能力多麼出彩的人,雖然曾經在鄉裡間頗有文名,卻是建立在迷惑人的外表上的。

待真正需要用肚中筆墨討生活時,他也發覺自己頂多能做到個七品官,一生碌碌無為地當個地方小官。

要是未曾進過護國公府,他也許願意安安分分地走這條不大不小的官途,然而他已見過繁花似錦,再也耐不了荒煙漫草。

關山盡回京的時候,他是欣喜的。在夾道的百姓中,他才會那麼敏銳地察覺關山盡的不對勁。

他昨夜說的心疼並不是假話,他是真心實意的。畢竟曾經曾看過關山盡那般肆意妄為、神采飛揚的模樣,可更多的是,心裡無法壓抑的蠢動,他知道自己可以從何處突破了。

之後的上燈節重逢,大抵是他最花心思的時候。關山盡就這樣依戀上了他,確實地將他給驕寵了起來。他懂得這孩子的心思,關山盡是個狠心冷情的人,就像一隻狼崽子,防衛心極重又聰明絕頂,每個人在他心中都有個固定的位置,父親該當如何對待、母親該當如何對待、友人該當如何對待、心腹該當如何對待……都有個相對應的位置。

他那時候無法再回到老師的位置,因為關山盡不需要了,所以他下了險招,憑藉著12歲那年分別前,關山盡隱隱約約對自己有的模糊好感,將心上人的位置給拿下了。

這是個特別的位置,他知道自己必須用盡一切努力維持這個地位,便能永遠無憂地在關山盡的羽翼下度日。

曾幾何時,他已經忘記這個孩子是頭蟄伏在暗處的野獸,他能斂去所有凶煞與血性,最溫柔地對待人;也能在一眨眼間,一口咬穿獵物的咽喉。

關山盡對他的寵溺幾乎是毫無底線的,他痴迷於這樣的愛意,總是畏懼有人會取代自己。於是他儘管心裡漸漸對關山盡有了真情實意的愛戀,卻保持著若即若離的姿態。

一個男人也許會對到手的愛侶棄之如敝屣,卻永遠會掛唸著那個他心裡那個想要又不敢碰的白月光。

昨夜,他以為自己安撫住了關山盡,他一心一意的認為相比起那個老東西,自己在關山盡身邊待得久,又獨佔寵愛多年,只要釋放出願意委身的意思,關山盡應當願意繼續寵著他的。

難道他想錯了嗎?

「是,老師昨夜說過。」關山盡瞅著他即使慌張依然彷若謫仙般的姿態模樣,先是低笑了聲,接著長嘆口氣。「但老師,您也該明白,學生對你的心意,日月可鑑。」此話一出,樂三哪能忍的住?

魯澤之還來不及出口安撫關山盡,在他身般的樂明珠便一把扯下了蓋頭,妝點精緻的絕色姿容,因為憤怒而隱隱扭曲。

她猛地將蓋頭扔在地上,染著鮮紅荳蔻的指尖氣勢洶洶地指向關山盡就罵:「關山盡!我就知道你對澤之哥哥有汙穢心思!全馬面城誰不知道,你將澤之哥哥視作禁臠,軟禁在將軍府中,讓他有志不得申,成為天下笑柄!我澤之哥哥是心疼你,說你自小性格妄自尊大、飛揚跋扈,身為夫子他一心希望引你向善,這才陪在你身邊!哼!今天有我樂三在,還能讓你欺負澤之哥哥嗎?」

「哦?是我欺負魯先生了?」關山盡嗤的一笑,模樣無奈又寵溺地望向茫然失措的魯澤之,纏綿地問:「老師,學生欺你了嗎?」面對這個問題,魯澤之權衡之後一咬牙,換上嚴厲的面孔道:「若非欺侮,你為何攛掇方大人擾亂我的大婚呢?」關山盡畢竟有多年情誼,事後他還能安撫得過。

但樂府可不同,他若要抓住這個岳家,眼下就必須要先全了樂府的顏面才行。

一眼看透他的想法,站在關山盡身後的滿月一時沒忍住,噗嗤的笑出來。笑聲並不大,可在人心惶惶,誰都不敢發出聲響的喜堂上,卻彷彿扔進池塘中的石塊,扎眼得讓人痛恨。

樂三什麼人?她可是馬面城生養的女兒,率直得有些虎,又被樂大德給寵壞了,竟拔下頭上的簪子朝滿月砸過去,同時斥罵:「滿月你好大的狗膽!」滿月身為武將哪能被小姑娘軟綿綿的拋擲給砸中?他憨厚地笑笑,一伸手就接住了簪子,不虧是樂府的大小姐,上頭四顆拇指大的珍珠,流瀉暈潤的光芒,看得人眼花。

「多謝樂三小姐賞賜,這可真不好意思。」滿月笑著將東西揣進懷裡,光明正大的昧下了。

樂明珠沒料到他能無賴到這種地步,瞠大了眼氣得肝疼,指著他的手抖個不停,卻楞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明珠,放肆!快向滿副將賠禮道歉!」樂大德畢竟見多識廣,總算是緩過神來,痛斥女兒的莽撞。接著又換上笑容,伏低作小地對關山進行大禮:「大將軍,明珠被草民給寵壞了,她為人雖不夠細緻,可對魯先生的情意那是天地可證!您與魯先生的師生情誼,草民心裡很清楚,樂家上下也定不會讓魯先生吃到一丁半點的苦頭,請大將軍放心。」今日這婚禮必須完成!無論魯澤之與關山盡之間是否有龍陽情誼,樂大德壓根就不介意!他本就是盼著透過關山盡對魯澤之無底線的寵愛,才積極定下這樁婚事的。

關山盡喜堂上突然發難,更坐實樂大德先前的猜測。恐怕,大將軍對這個名義上的夫子,情根深重了。假如樂家能把持住魯澤之,未來馬面城還有誰能在他面前嘣噠?

「樂老爺說笑了。」關山盡側首給了滿月一個眼神,就看見胖惇惇笑咪咪地滿副將解下間上的包袱,朝大堂上一抖,霎時書信滿天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