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夢
穿著白衣披著長髮的女子站在水邊,而那首他經常彈奏的樂曲在周圍響著。本來輕鬆的音樂,可是在此時茫無人煙的環境裡卻顯得有幾分陰森。他向著女人靠近,可是眼看就要抓到她的手時,他卻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開,他觸碰不到她的髮絲、她的指尖。
他知道她是他的小雲。
他想喚出口,可是聲音永遠被堵著。
也許聽到無數聲他心底的呼喚,女人轉了過來,可是除了一雙眼睛,她的臉上沒有五官。
「阿天,你說過你會找到我的,阿天,阿…」女聲中滿含幽怨與委屈。
「不不…」伏在辦公桌上的男人推倒了桌上的水杯,玻璃杯掉在地上,碎成千千萬萬的小片。碎了,碎了!
男人又是滿頭大汗的醒過來,他不停的喘著粗氣,可是那個白衣的女人卻沒有走近。
「小雲,你是在怪我嗎?怪我沒有照顧好你!怪我心底有了別的想法,是這樣嗎?小雲!」
「對不起,小雲,給我一點時間,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好的,會好的!」
月掛西空,那是一把銀白的刀,鋒利無比,而站在窗口的男人的心已被歲月磨的千瘡百孔。他的厄運從8年多前就已開始,那半年是他最快樂日子,本以為眼睛好了,他的一切就能恢復,除了他的爸爸媽媽永遠的離開他。可是眼睛好了以後,他卻失去的更多,曾經他不止一次次的想過,他不去做手術該有多好啊,這樣小雲不會受傷,他也健健康康的。在黑暗中的日子太過美好,那種相依相偎,融合的感動,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過令他懷念,美好的就如噩夢中的一場美夢一般。可是它太短暫,而噩夢太長。
走進房間的秦天,蹲在床前,看著熟睡中的朱依雲,他握著她的手,靜靜的看著,把她的五官在自己心底一遍遍的刻畫,也把她的容顏與他夢裡那個無臉的女人融合,可是另一張面孔卻時不時的出來幹擾他的思緒。他的手緊握著睡夢中她的小手,他曾經無數次的想找回那種熟悉,而都沒有成功,那份感覺恍如已隨著他的復明而煙消雲散。縱使知道她某些方面的缺點,一次次的撒嬌讓他幫助朱家,他一次次的去原諒她,一次次違背自己在商場上的做事原則。她不記得他們曾經的那段過往,而這些年,他也沒有給她幸福,甚至拉著她一起在痛苦的深淵裡沉淪,讓她陪著他一起受苦。
小雲,對不起,為了過去;小雲,我不會對不起你的,在將來。秦天的手想伸過去觸摸女人的臉頰,但最後還是放了下來,他去盥洗室洗漱了一下,換了衣服又出門了。
集團的保安對於總經理這麼早過來沒有任何的驚奇,那秦少就是一個工作狂,這麼多年了,來的最早,回得最晚,有時候更是直接在休息室裡過夜。真是精力充沛啊,像他,那是值了一夜班回去,連爬老婆的心思都沒了,在她身上咕噥幾下,就像死豬一般睡了,當然這話是他婆娘說的。好的工作福利還算好,也不是經常值夜班,不然老婆真得跟他離婚或到外面找漢子去,說不定綠帽子都給他戴了一頂又一頂。
估計有錢人家就是不一樣,吃的補品也多,夠他們年青人整日折騰,又是工作上的大忙人,把三分之二的時間都放在了工作上,報紙上還經常出現他們伉儷情深的報導,補品一定吃的不少吧!不過就是笑容少了點,甚至有點愁眉緊鎖,得,晚上值班只是太無聊了,他都成算命的了。
電梯載著他緩緩上升,門打開的瞬間,只有樓道裡的燈還亮著,他的目光不由的看向副總的辦公室,卻又好像裡面有能將他吞噬的魔鬼一般,他迅速的扭過臉,可卻抑制不住那一瞬間加快的心跳聲,而他也彷彿被人窺伺了他的祕密一般,帶著落荒的走進了他的辦公室,隱在他一人的空間裡。
並排坐在飛機上的兩人,一股幽遠在兩人的中間流淌,他們的座位緊緊相鄰,可是卻橫亙著太多的東西。
顧思卿透過小小的玻璃看著窗外的一切,白雲彷彿如棉絮一般,閃耀著白光,好像能將人心中所有的陰霾衝散,那份透徹心底的白,能將人世間的一切都照耀出。他就坐在自己的身邊,曾經的午後,他們也經常靠坐在長椅上享受著被陽光籠罩的溫暖,那麼的緊緊相依,而她曾一次次的向他確認著:阿天,你會記得我嗎?
在國外,無數個夜晚,她也睜著眼睛問自己:一一,如果你當初告訴他,你不是小雲,而是一一,給他寫了7年信的一一。當時的他會是什麼樣的表情,一定有震驚,震驚之後是什麼,她甚至不敢想像:如果他知道自己是朱家那如鬼魅般的存在,只能在傭人面前示人,是見不得光的,他會如何面對她。她眼角的餘光瞥向自己的左腳,細跟皮鞋、尖腳皮鞋她現在也能穿了。前20年,她只穿布鞋、只穿球鞋,可是現在她也能和正常的女人一般,雖然她更懷念外婆親手為她縫製出來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