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曾公子最近有心事。
這倒並不是一件難以覺察的事,事實上,這件事表現的再明顯不過了——他練劍的時候兩次險些劈中路過的小童,吃飯的時候把醋當成了茶,盤算帳目怎麼都對不上數。
心事與剛剛蘇醒的姑娘有關。
玉竹姑娘醒來已有三四天了,身體恢復了七七八八,卻一直被曾韞制止著不準許下床走動太久,只能躺在炕上看畫本。
——少時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她倒是有意願藉此機會多讀些書,薰陶下知識修養,也好端出個不絀曾韞的君子氣度,然而字識得不多,看見字多的玩意兒就腦仁疼。除了劍譜,便只能看看描寫才子佳人的畫本打發時間。
劍譜是沒有的,不知為何,自打她恢復,曾韞既沒有再提過寶鳳,也沒有讓她周圍出現過任何跟劍有關的東西。
興許是怕她武力太過高強,有走火入魔的風險?
玉竹撇撇嘴,把手裡的畫本又翻一頁,無聊地張望一眼窗外。
她實在是受不了這種坐月子似的養傷生活,決定無論曾韞怎麼說,明天都非要起來練晨功不可。
晚上的時候,她讓巧兒幾個小姑娘幫她打來了洗澡水,備好了浴巾、艾草、皁角等物,打算好好清洗一番。
玉竹不好意思使喚這幾個和她相處頗好的女孩,她並非什麼講究禮數的大家閨秀,凡事還是喜歡親力親為,所以備好了東西,就把堅持要伺候她洗澡的姑娘們攆了出去。
外面的月亮隔著薄薄的窗紙在水面上映出一道瑩白,蟬鳴此起彼伏。熱水氤氳出的朦朧霧氣將玉竹裹了個嚴實,她從頭到腳都不覺鬆散下來。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感覺到心口空落落的一塊,梗得有點難受。
距離盛笑春之事已經過去了大半年,她還沒有回燕雀山看過,柳華燒成什麼樣子也不知道,現在去找,怕是連骨頭都無從尋覓;蒼蘭的墳還在蝸牛山的荒道上未遷,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孤魂野鬼;至於淩霄,更是不用提了。
清明也被她一覺睡過,作為本派唯一活人,連燒紙錢這樣的小事都沒能做到。
玉竹緩緩將身子泡在了水裡,僅露出了巴掌小臉,出神地望著房樑。
這些事一日不定,她一日安不下心,反正身體已經無礙,不如這段時間抽空回頤陽一趟,順便去趟太阿,去看看師父。
玉竹在水裡泡了半晌,手指被水浸出了一層褶皺,仍舊沒有起來的意思。
就在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玉竹堅決要求自己獨住,但有曾韞交待在前,幾個伺候的姑娘臨睡前往往會再來叮囑幾句。玉竹想當然地以為敲門的大概又是巧兒她們,所以連身子都沒顧得上擦乾,隨手披了件外袍便去開門了。
「吱呀」一聲門開,曾韞站在外面。
夜色已深,他們雙雙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覺得有點尷尬。
玉竹濕發披肩,衣衫半透,恰勾勒出足引人想入非非的玲瓏身段,薄衫之下,隱約可見暗色的祕叢。曾韞看在眼裡,喉嚨頓覺一緊。
玉竹愣了一下,不自然地用手遮了遮前胸:「進來說吧。」
曾韞跟她進了屋,皺眉看了看盛滿水的木桶:「怎麼洗到現在?」
玉竹心不在焉道:「有點累,熱水澡解乏。」
曾韞沒吱聲,走到木桶旁伸手探了一把,涼的。
他不著痕跡地擦乾了手,開門見山道:「聽巧兒說,你打算從明天起開始練功。」
玉竹正拿帕子擦半濕的頭髮,聽見這句話,沒停下手上的動作,半開玩笑道:「嗯,躺久了,再不把荒廢的東西撿起來,怕是連劍都握不住了。」
說著她又猶猶豫豫道:「……我想近期回頤陽一趟,把該辦的事辦了。」
見曾韞不答話,玉竹又補充道:「你放心,事情辦妥了我就回來,不會多耽擱。」
她以為曾韞怕她跑了就不回來,這純粹多心。現在燕雀山被燒,曾經令她嚮往的長安城早失去了吸引力——想必長安之於盛笑春就如頤陽之於王書鈞,豬狗能大行其道的地方,即便外觀再繁華內裡也是惡臭的。
她還真的有點喜歡上了四季分明的青州。
曾韞「嗯」了一聲,神色複雜地盯著玉竹的眼睛,似乎有話要說。
玉竹覺得氣氛有些沉悶,隨口問道:「這時候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曾韞淡淡一揚眉:「沒事就不能來找你麼?」
孤男寡女,深更半夜,這話很容易引起歧義。玉竹低頭看了看自己近乎透明的濕衣,呼吸有些急促。
現在住的曾宅人多嘴雜,如果真做點什麼,說不定第二天就會被百十號人知道。
玉竹眼角掃過曾韞優越的肩頸線條。儘管她明白這一點,眼睛卻不由自主地想往下瞟。
倒是曾韞,說完這句話便自打自臉:「我是想來問你……醒過來的這些天裡,有沒有覺察出什麼異常?」
玉竹迷茫地放下了擦頭髮的手。
異常?
什麼異常?
除了經常犯困,胃口不大好之外,好像沒有什麼別的怪異之處。硬要說的話,就是有些乏力,比如要擱在以往,這桶洗澡水她可以獨自來來回回運個四五趟,而現在,卻要由其他人幫忙才行。
玉竹突然頓住了。
她四肢僵直著走到了曾韞的跟前,攤開了手。
玉竹道:「借我用用。」
她沒說要借什麼。曾韞猶豫了片刻,取下了腰間佩劍遞了過去。
這是把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寶劍,劍鞘上一排寶石翠珠,綴得隆重卻不顯繁雜,只是樣式有些花哨,明顯裝飾作用大於實用。
此劍曾韞只在公眾場合隨便戴戴,真正要殺人見血的時候,是用不上的。
一把給紈絝公子哥兒當飾品的劍,當然不會重到哪去。
——重不過山貓,重不過寶鳳,甚至重不過劉保虎打發她的那兩柄輕劍。
——可是玉竹提不起來。
她吃力地接過劍柄,左手換右手,將這把糊弄人的劍擱手裡翻騰許久,始終沒能用這把輕質的劍舞出一個最簡單的劍招。
玉竹凝視著劍,頭也不抬地問:「還有可能恢復嗎?」
曾韞沒立即回答,他沉默半晌,方斟酌著道:「我會再找其他更高明的醫師來看,已經和對方聯繫了。」
也就是沒有可能。
劍「啪」地一聲被她甩落在地,玉竹面無表情地背過身子,四肢僵硬地爬上了床。
曾韞從死亡邊緣上把她拉了回來,經脈未廢,但受損嚴重,餘生裡她可做個安然持家的鏢局少奶奶,可做個手不能提的婦人,獨獨再不能做一名遊闖江湖的劍客。
忽然之間,前十幾年練功習武的日子就這麼與剩下的生活割裂了。
玉竹前腳爬上床,曾韞後腳便跟了上來。
他小心抱住顫抖如秋葉的人,手安分地環在她的腰間,一句話都沒有勸導。
玉竹的髮梢還是濕的,蹭在曾韞的脖子上有點發涼。她道:「其實能活著就很不錯了……但是人總是貪心。」
「在密室修煉蛟龍九式的時候,我就想過後果。我知道有可能倒下以後再也見不到你,有可能會走火入魔、失智身亡……現在的結果遠沒那麼糟糕,我能吃飯喝水,說說笑笑,跟無數尋常百姓一樣生活,只是提不起劍罷了。」
她道:「……只是提不起劍,為什麼……這麼難受呢?」
曾韞聽見她平靜的聲音,心疼的厲害。如果是他自己,在攀得武學高地後又被永遠推入深淵不能再起,一定會比死了還難受。
這種時候,旁觀者說一句「堅強點,看開點」輕而易舉,可是當局者的痛苦誰也體會不了。
曾韞抬手撫了她的背:「難受就哭一會兒吧。」
玉竹把頭埋在了他的懷裡,卻一滴淚也哭不出來。她突然坐起,反身把曾韞壓在了下面。
房間裡有尚未被吹滅的燭火,借著搖曳的燭光,曾韞看見了玉竹空洞的眼神。
玉竹咬了咬脣,手有些顫抖地摸向了他的腿間。
曾韞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接下來的動作。
玉竹啞聲道:「你不想要嘛?」
他們做過很多次,玉竹都不算主動。今天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動,曾韞不覺得開心,只覺得胸口發堵。
他閉上眼道:「不想。」
玉竹的手被曾韞抓住,人卻不肯乖乖就範,就坐在曾韞身上掙紮起來。
這掙扎並沒持續很久,玉竹自己不再動了。
她感覺身下有一個灼熱的硬物,正抵在她的小腹上。
「你……都這樣了,為什麼還說不想?」
曾韞睜開了眼睛:「做了你會好受些麼?」
玉竹上半身一散,趴在了曾韞的身上。
剛才流不出來的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她斷斷續續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有心理準備,可一想到再也不能練劍……就很難受……」
曾韞溫聲道:「不怪你,換做任何人都會覺得難以接受。」
「我不會女紅,不會洗衣做飯,過去只會劍法……現在不能用劍,基本上就成了廢人。」
曾韞道:「你不需要洗衣做飯做女紅,不能用劍也不代表就是廢人,你在我心裡永遠不會跟廢人有任何關聯。」
玉竹覺得曾韞在哄她,但心裡還是好受許多,鼻頭紅紅地貼在他胸口道:「那我能做什麼?」
曾韞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突然浮上了一抹壞笑,衝她勾了勾手。
玉竹下意識地將耳朵貼近了曾韞的脣。
只聽他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曾說要把你廢去武功豢養在我的臥房?」
玉竹臉霎時一紅——她豈止記得這句,她還記得下半句,什麼「除了求歡我身下外一無所能」,能把人活活臊死!
玉竹惱羞成怒,連哭也顧不上了,扭頭在曾公子肩膀咬了一口。
曾韞故作痛苦地「哎」了一聲,叫道:「謀殺親夫啊!」
玉竹破涕為笑,眼睛頓時彎成了兩條明媚的窄縫。
笑完,曾韞伸手扳過了玉竹的臉,正色道:「經脈廢了還可以學陣法機關、學暗器,只要肯學,什麼時候都不算晚。更何況武學相通,你有劍法的基礎,又有我這名嚴師指教,重新起步是難了些,但你連盛笑春宋秋水都不怕,難道會怕這點挫折麼?」
玉竹一怔,眼裡的水光閃了閃,輕聲道:「阿韞。」
「謝謝你。」
曾韞喉結滾了滾,把她的下巴湊近了些,有些旖旎地蹭了蹭她的脣。
玉竹剛哭過,脣色顯得很紅,她的脣也很柔軟,相較而言,曾韞的脣有些乾燥,上面一層緊繃的硬皮擦在她的脣上,就勾的她心裡有點發癢。
玉竹忍不住低低的喘了一聲。
下一刻,曾韞忽然一拉她的手腕,一翻身子將兩人調了個個,將她按在了身下。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還有什麼問題想聊麼?」
玉竹有點忐忑:「沒……沒了。」
「沒了?」曾韞伏低身子,貼近玉竹耳朵說道:「我記得你剛才問我『想不想要』。」
玉竹那會兒腦子不大清醒才有了那番大膽舉動,這會兒人緩過來了,膽子也跟著散了。急忙道:「那個你已經說過了,說的『不想』!」
曾韞道:「可是我撒謊了,你知道的。」
玉竹:「我……我不知道。」
曾韞笑了笑:「我現在告訴你,想、要。從你給我開門的時候我就想了,想把你剝光了,從裡到外的要你。」
他貼的更近了:「意外嗎?」
玉竹眼裡少許慌亂一閃而過,隨即一咬牙,用得空的手覆上了曾韞灼熱的性器,有些笨拙地撫弄起來。
曾韞有些訝異地吸了口氣,發燙的地方比原先更硬了。
他忍不住制住了玉竹還在撥弄的手,將兩人的衣服褪了下去。
他們早不是第一次做,可是和從前相比,這一次卻像第一次一樣。
歡愛這種事,只要動了情,不管怎麼做好像都順暢的不得了。
玉竹憑藉那幾次交歡的記憶,討好地舔弄撫摸著曾韞的身體,動作輕重掌握得並不到位,但曾韞就是喜歡。
看見她小心翼翼地嘗試著像貓一樣伸出舌舔舐他的性器,臉上和脖子上一片潮紅,曾韞就覺得血在不停往下半身湧。
他將玉竹抱了起來,修長的手指順著她的頸一步步往下,在她乳尖揉捏片刻,然後很快就跳到了下面的窄縫。
玉竹早已經動情,無需過多愛撫,已經濕的泥濘不堪。
曾韞將她的腿分開,手指從大腿根刮過,然後插進了小穴,在裡頭徐徐攪弄,不出片刻,便沾得一手亮晶晶的銀絲。
玉竹閉起了眼睛,腳趾蜷成了一團,有些難耐地哼道:「阿韞……」
曾韞知道她想要什麼,卻不肯輕易給,只問道:「剛才我告訴你了我想要你,那你呢?」
玉竹大腿輕顫:「也想……」
「也想什麼?說清楚。」
玉竹眼神迷濛地看著曾韞,聲音比蚊子還要細:「我也想要你。」
曾韞並不就此放過她:「想要我怎樣?」
玉竹羞得小穴一縮,別過頭道:「想要你……進……進來……」
曾韞眼裡幾乎有火,他再也沒工夫挑逗玉竹,下一刻,便將粗長的性器送入了狹窄的甬道。
玉竹的穴裡溫暖而潮濕,緊緊地包裹著曾韞的巨物,一抽一插間,黏膩的水聲啪啪響了起來,聽起來格外淫靡。
這樣的場景已經足夠刺激,但更刺激還是玉竹的表情——她清麗的面容沾染了情慾,眼睛似睜非睜,紅脣半啟,能看到潔白的牙齒和粉色的舌頭。
曾韞被她這副樣子激得心頭一跳,他發了狠似的把身下的玩意兒送的更深,用力地撩撥她最敏感的地方。
玉竹起先還能忍住叫聲,但身體裡的快感過於強烈,即便是她再想忍也忍不住了,不由隨著曾韞的動作「嗯嗯啊啊」呻吟出聲。
曾韞看她張著櫻脣呻吟,低頭在她耳邊道:「巧兒她們就住在你隔壁,你要是再叫的大點聲,她們可就過來了。」
他說是這樣說,一副擔心被人發現的樣子,可是動作卻沒有絲毫的放鬆,一下一下仍是插得極深。
玉竹慌張地咬著脣,眼角都是一層新起的紅暈,不知怎麼辦才好。
曾韞道:「你可以看著我是怎麼插進去的,或許就能轉移注意力了。」
這是個荒唐頭頂的主意,玉竹並沒有採納的打算。可是話進了耳朵便覆水難收,她還是忍不住去看兩人連接的私處。
然後就看到了曾韞的性器在她的小穴內進進出出,陰莖的根部甚至因為抽插的劇烈沾上了一層黏膩的淫液,不光戳進了她的身體,還戳進了她的心。
玉竹呼吸不穩地掛在曾韞身上,呻吟聲更大了。
這樣下去還真是會招來小丫鬟,曾韞溫柔地垂下了頭,湊上前吻住了玉竹的嘴,把她一肚子的哼嚀都原封不動地擋了回去。
兩人從夜色濃稠時一直做到天邊泛白,玉竹被曾韞操弄的渾身盡濕,從床上滾到桌上又滾回床上,最後是曾韞將玉竹的腿掛在腰間,讓她夾著自己,射在了玉竹的體內。
入睡的時候,玉竹相當認真地對曾韞道:「我不怕那些挫折,以前想行俠仗義,以後也想。」
曾韞笑道:「好,都依你。」
說完這些,兩人相擁而眠。
但玉竹只說了一半,下半句她在檢查確信曾韞睡著無誤後才輕輕說了出來:「——因為有你。」
一切都很好,包括裝睡那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