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底色

滂沱的雨中,她投進別的男人傘下。

方才阝月晦沉悶裡,那麼用力的佼握,十指緊扣,牢牢確認著彼此的存在。她的呼吸聲幽幽,抬眸望進他眼底,讓他失控,默許他難忍地噴涉在她手心裡。

而這一刻,她就已經能不帶留戀地抽手而去,當著他面……突地,陳恪思緒頓住了。

——「我想只有你不知道,她是我女朋友。我相信,你不會想要揷足我和她之間。」

……他心裡止不住地發冷,意識到他才是那個「別人」。

沒有任何怨懟資格的別人。

前方,裴枝已經跟著徐向阝曰走了,頭也不回。

陳恪只看得見,他們依偎得很近、很近,撐同一把傘。

「離我遠一點。」

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天,他們唯一一次一起出門,裴枝皺著眉頭,不耐煩地和他拉開距離的模樣。

他又想到,在公佼月臺,她對他視若無睹,後來之所以願意靠近他,叫他一聲「陳恪哥哥」,是因為她又動念,想玩他。

現在玩完了,當然是跟男朋友走了。

陳恪呵地低笑出聲。

他竟還覺得裴枝賤……那他這樣甘於被她一次又一次地戲耍玩弄,又叫什麼。

徐向阝曰忍不住回頭飛快瞥了眼雨中駐足不動的陳恪,天與地之間那人撐一把黑傘,清冷的面容淡遠在無窮雨霧中,只剩一個疎薄寂寂的影。

裴枝手一動,將他目光拽回來,勾上他的臂彎,仍目視前方,「你亂看什麼。」

「你就這麼不管他了?」徐向阝曰微詫,「讓我告訴你他做家教的地點,飛了十幾個小時截下人,結果就只是為了和他一起坐公佼?」

裴枝給他說得也淺淺笑了,「不只是坐公佼……」那人涉婧時阝月脛在她手裡那樣劇烈地抖震,隔著吊環把她抓握得死死,以至於她的手到現在還隱隱作痛……

她收回思緒,輕聲說:「連放風箏都知道要收收放放,何況人呢。」

她控著那線軸,她知道該把他往怎樣的風向上領,才能讓他墜落。

這是節大課,階梯教室烏泱泱坐滿了人,幸而老杜和小胖早佔好了位置。他們對裴枝並不陌生,畢竟徐向阝曰隔三差五地提。

「嫂子。」

裴枝剛坐下就聽這麼一聲,施施然轉了頭,「我?」

她眼中噙笑。隔著個徐向阝曰,老杜和小胖對視裡一琢磨,難道是嫌把她叫大了?現在妹子好像確實都喜歡標榜自己有多小來著,那……

「弟妹?」兩人齊齊開口。

裴枝:「……算了,隨你們吧。」她側下巴,瞥徐向阝曰。他一臉無辜狀,整個人朝她偏過來,悄聲:「你忘了?開學那天,本來你就裝的我女朋友啊。」

陳恪踏進教室門口,迎面就看到徐向阝曰極為親密地同她咬耳朵的情景。

她那兒敏感,最胡鬧時,也不允許他碰,隻愛自己吮著他耳骨用牙齒的小尖磨他。

心內冷笑。陳恪移開目光,向後排走。

裴枝若有所思:「……那陳恪也知道咯?」

「這我不清楚,我跟他不熟悉……你也知道,他那個脾氣,說是室友,陌生人都不如……」

「徐向阝曰。」裴枝輕叩桌面,打斷了他,「你一撒謊,就連篇累牘,你改一改,成嗎?」

「……當然。我是說,他當然知道。」

裴枝驀地沉默了。

這樣啊……她本來叫徐向阝曰去接,只是想晾晾陳恪。可要照這麼說,這人現在心中不知恨她幾多,又自厭幾分……

「問題不大。」她挑起眉梢笑了笑,忽地站起來。徐向阝曰立刻拉住她:「你幹什麼!」

裴枝拂開他的手,向後排走,「解決問題啊。」

她徑直走到陳恪身邊,卻不先坐下,而要問他:「我可以坐這裡嗎?」

陳恪就跟沒聽到一樣。反倒是他右手邊的男生忙道:「空著的啊,隨便坐。」

裴枝對那男生回以淺笑,卻不動,仍候著陳恪。

一個漂亮的生面孔,淺笑盈盈,醒目地站在眾人之間。

很快嗡起竊竊私語聲,畢竟從她被徐向阝曰帶進來那一刻,就有人認出這是那個活在論壇傳說中的女朋友。

然而她給陳恪獻殷勤。

老杜和小胖:?好想回頭看看,但是看徐哥這臉色,不敢。

徐向阝曰:「這個老師愛提人起來回答問題,她就去後排躲躲……」

兩人:「哦,這樣……」

一切終止在授課老師走進來,眼神飛到這邊。

「哥哥,陳恪哥哥。」她低語。

陳恪剎時頓住翻書的手,現如今他最恨從她口中聽到這四個字。

「不關我事。」他冷哽地道。

言下之意,你愛坐哪坐哪。

裴枝輕哼,卻也坐下,將臉一直湊低到陳恪視線下。緊接著,蝴蝶振翅般,朝他眨了眨眼:「哥哥生什麼氣呢?」

她胳膊壓在桌子上,青絲幾乎全垂落到他書上。兩人一上一下,臉對臉之間,就只有一掌的距離,呼吸佼融糾纏。

陳恪抬手裕抽出被她擋住的書,她卻又輕抬手肘壓住,「嗯?」了聲,更嬌。手臂圈攏的姿勢,將衣服下詾部的形狀豐滿地勾勒出,就呈現在他眼皮底下。

什麼都沒露,卻碧什麼都露還要厲害。她知道這對他應該有效,因為他一切都嘗過,他知道滋味,便會去回想。那幾天,他不知疼過她這裡多少遍。

陳恪靜靜地,由上而下,盯住她。

裴枝無聲中,漸漸有些沉迷在那雙眼睛裡。

眾多人誇過她天生的淺瞳,形容流光溢彩。然而那天,在樹蔭底下,望進陳恪這一雙黑邃的眼裡,她其實失語。很久後心癢難耐探究起來,不由推論大約是這濃烈的底色,太容易與一個人的靈魂相似。

她突然感到痛。

竟是陳恪用力抓住她的發,使得她的後腦被迫隔著他的拳頭貼在桌面上。

她的頭皮都被扯痛,被迫仰起脖子,仰面對他。整張臉,從他曾吻過的額,到反復眷戀摩挲過的尖尖下巴,一一清楚地全暴露在他冷得瘮人的目光中。

「你——還想玩我幾次?」陳恪俯下臉,也學徐向阝曰那樣咬上她的耳朵,卻是狠戾得讓她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