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避走
眠風把毛綫放進簸箕裡,起身站起來,兩手背在後面,從高出往下審視自己的崽:「你到底像誰啊。」
長虹懷裡的鴨子嘎嘎嘎地亂叫,長虹用力地抱住,胸口高高地挺起來,萬般驕傲地說:「我像乾爹!乾爹最厲害了!」
「他厲害?」
眠風在長虹面前踱了兩步,背後用來織毛衣的木針拿來了出來,刷的一下子打到長虹的手背上,鴨子登時撲騰跳下來,逃命一樣跑掉了。長虹嘴巴一張就要大哭,長木針又抽到他的肉屁股上,他媽平靜地望著他:「你這一套在你乾爹面前才有用,在我面前還是少用為妙。」
長虹不幹,大聲地嚎:「媽你偏心!你就打我,從來不打玉容!」
說著一擰身,朝玉容撲了過去,兩個小孩子登時亂作一團,抱在地上滾來滾去。
眠風進屋喝一杯涼茶,出來的時候他們還在打,她就在門口的矮凳上坐下繼續織毛衣。
玉容的性子偏冷,話也很少,一般只會在她面前露出些柔追ベ新.更多好文+Q群⒎⒏⒍0.⒐⒐⒏⒐⒌弱的姿態。面對長虹的暴打,他以防守為主,長虹的手死命地扯住他的頭髮,玉容趁機給了他一拳,拳頭揍到他的眼睛上,長虹的眼淚鼻涕一起下,手上雙倍的用力,一屁股坐到他的身上:「我要打死你這個狗日的!叫你搶我媽!叫你嘚瑟!臭東西,心機鬼!」
眠風在後面悠悠的說:「我勸你把前面那句話收回去。」
長虹馬上就變了臺詞:「我要打死你這個像小狗一樣的東西!」
有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廖縉雲的腿,從兩個小身板身上跨了過去,走到眠風旁邊,矮著身子在門檻上坐下。
他穿一件水藍色襯衣,料子滑得很,把人的英俊面貌全都襯了出來。
「我說綿綿啊,你做媽的也太心狠了。」
眠風偏過頭來掃他一眼:「廖長官,你怎麼把長虹教成了這樣。」
廖縉雲把手肘杵在大腿上,將下巴擱在掌心裡:「什麼樣?不就是一句髒話嗎?他也不定是聽我說的,也許是他那一群叔叔教的,你可別冤枉我。」
長虹猛嚎一聲,拖著鼻涕滾到墻角,玉容很鎮定地爬起來,拍著身上的灰幾步走到眠風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閃著渴望。
眠風從口袋裡摸出手帕。給他擦臉上的砂石:「玉容很厲害,把哥哥揍得找不著北。所以說有志者,事竟成,知道嗎?」
玉容用力地點頭,眼睛還是亮著,於是眠風把孩子籠進懷裡,親他的額頭和小嘴,這回玉容羞澀地笑了。
長虹嗚嗚嗚地,拿小手臂揩眼淚,哭得傷心欲絕。
他慢騰騰地,抽噎著走到眠風身前:「媽媽咯你根本就不愛我嗚嗚。」
「我難過得快要死了!」
眠風噗嗤一下也跟著笑出來。
長虹哭著停了一下,幾秒後山洪爆發似的,吃盡了自己的眼淚鼻涕。
眠風把肉墩墩的小寶貝拉過來,也給他擦臉,擦完就捧著亂吻一通,長虹抽噎著點點自己的嘴巴:「這裡也要。」
他媽哼哼地笑:「叫你練功不練功,輸給玉容也是活該。玉容以前打不過你,現在揍你沒問題吧,你再想想以後,以後玉容打你,你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呢。」
長虹終於有了危機意識,憤憤地點頭,發誓以後一定聽話:「親親,媽,快親我!」
滿足他之後,長虹死死地抱住眠風的脖,順便狠狠瞪一眼媽媽左臂灣的玉容:「媽,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比玉容要多,對不對?」
眠風打趣道:「讓你乾爹愛你就好啦,他每天帶你玩兒,還教你念書,這養的乾爹哪裡去找?」
長虹還要抗議,被他乾爹拎起來夾到臂彎下:「行了行了,怎麼跟個女人一樣磨磨唧唧。我們去弄烤鴨吃!」
長虹終於開始跟玉容一起練功,眠風本還以為他已經被聊縉雲寵壞了,沒想到這小子,一板一眼的,小腿直發抖了還一聲不吭。玉容勸哥哥去休息一下,長虹爆吼,不准他說話。眠風算是看出來了,支撐著長虹意志力的,是他對玉容的嫉妒心。
不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這個夏天快快的過去,聊縉雲在初秋的時候回了一趟蘇北,長虹非常想他,玉容嘴上不說,也很想自己的親爹。他從來沒有這麼長時間離開過兩個孩子。玉容開著是個很理智很懂事的小孩,但是一旦難過起來,就非常脆弱敏感。眠風為了讓他分分心,提議去鎮上看看他的親娘。她叫來一個姓趙的軍官,這人是廖縉雲最新信任的下屬,把兩個孩子打包好推過去:「你有時間的話,就開車送他們去玉春家玩一下。」
趙四說沒問題,他受了廖長官的吩咐,只要顧眠風自己不出村,其他的事都好商量。
孩子們擠進吉普車的前座,在玻璃後雙雙用力的揮手,長虹道:「媽,我給你帶糖葫蘆吃!」
玉容也跟著點頭,贊同哥哥的話。
廖縉雲是半夜回來的,臉色極不好看地闖進隔壁眠風的屋子,面上帶著陰霾:「長虹呢?」
眠風從開水瓶裡倒了熱水,送到盆架上,叫他先洗洗臉。
廖縉雲洗完臉,又喝了半壺茶,眸光帶刀帶刺著掃向眠風,她笑了一下,坐到床邊:「長虹和玉容去鎮上了,明天回來。」
「你怎麼了,去蘇北開會不順利?」
廖縉雲狠狠地抽菸:「你準備準備,我們要走了。」
眠風不由納悶:「是有新的任命?要調職了?」
廖縉雲轉頭看看門外,分明是又緊張又焦躁:「別廢話了,我看你也沒什麼要準備,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給孩子收拾兩套衣服,他們一回我們就走。」
這夜他在眠風床邊的腳踏板上對付了一夜,兩個孩子九點鐘才到,這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廖縉雲又跟個沒事的人似的,去溶洞裡巡視一番回到營地,晚上叫人做了豐盛的晚餐,配上他存了兩三年的好酒。
一直鬧到半夜,聲響漸息,燈火一個個的都滅盡了。
兩個軍官把裝著金銀細軟的箱子往車上抬,黑黢黢的巷子裡,廖縉雲嘴邊冒著香菸的火光,他盯著眠風把兩個打哈欠的奶娃娃抱上車。一行人把吉普車擠得滿滿當當地,廖縉雲親自開車,副駕駛上坐著趙四,另外一個跟眠風喝小孩坐在後頭。
過崗哨的時候,廖縉雲顯得非常不耐煩:「快開閘,長虹生病了,我們去鎮上醫院!」
衛兵當然不敢攔,車子火箭一樣衝了出去。
及至一兩個小時後,廖縉雲這才鬆懈著喘了一口氣,他轉過頭剛要說話,一排車燈出現在遠處的地平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