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蘭香片(三)
兩片嬌紅的脣全捲入他的口中,傅羨書重重吮了兩下,舌尖輕而易舉地抵開牙關,襲進芳澤,勾著她的香舌不斷舔咬。
孟婉秀吃痛,才回神傅羨書在對她做什麼。他手指間還絞著她的頭髮,刺癢麻痛,她更似要炸開了。
傅羨書是喝醉酒的,這讓孟婉秀又驚懼又憤怒。她使勁推他,推不動,就攥起拳用力捶他,嗚咽亂掙。
傅羨書合臂抱緊她僵硬顫抖的身子。孟婉秀不肯,蹬著腿往後躲貼,頭一下撞到車門,痛在其次,躲無可躲才是真讓她恐懼的事。
她曾經多麼想依傍在傅羨書的懷中,多麼想親近他。傅羨書回上海後的每一日,她能見到他的每一次。
孟婉秀一見他,便連耳帶腮地紅,手指絞在一起,羞怯怯地跟在他身後,步子邁得輕悄又輕快,怕打擾到他,又怕跟不上他。
與傅羨書在一起,她每根神經都要繃得緊緊的。跟累了的時候,會希望他能停一停,也會奢望他能牽住她的手……
她又不是腐朽爛掉的待木頭,也知那些新思潮,也懂得解放,也願意在公共場合與他親近。
只要傅羨書歡喜,她就歡喜。
縱然他對她總是冷言冷語的,可那又有什麼關係?他一笑,上海的冬天也不那麼冷了,清素的日光都變得軟溶溶的。
而此時此刻,她得償所願,傅羨書甚至做著比牽手更親密的事,可她怕得只想躲。
傅羨書不準,伸手捏住她白軟的臉頰,眼神危險:「躲?你要躲到哪裡去?」
他欺壓過來,用膝蓋抵開她攏起的雙腿,曲膝往上頂,蹭著她大腿內側。
「你滾開!啊……唔……」
她被嚇破了膽,手指死死揪著他的衣服推扯,襯衫皺巴巴一塊,可他卻山一樣紋絲不動。
孟婉秀從未見過這樣的傅羨書,霸道、驍悍,狠狠壓在她的身上,帶著明晰強烈的侵犯,攫取著口中香澤,掠奪走她的魂魄。
舌根被傅羨書吮吻得發麻,脣也好痛,孟婉秀眼淚收不住地直淌下來。
傅羨書扯掉她襟口攢金線的梅花鈕扣,她更加亂了,哭著攥緊衣裳,「不要……」
聽她嗚咽與掙扎盡數變成無助的哭泣,傅羨書不自覺收些力道,鬆開脣,放她急顫顫地呼吸。
孟婉秀見得了空檔,連打他的心思都無,只想逃,便胡亂去摸車門。
傅羨書手指挑了挑她下落的襟口,輕聲道:「儘管下車,無人敢攔你。」
一句話,嚇得孟婉秀不敢動了。
雪佛蘭周圍守著人,從前都是混碼頭的,得傅羨書賞一口飯吃,為他斷頭流血,肝腦塗地。大三元外人來人往,有他們當銅牆鐵壁,沒有任何人敢近傅羨書的車。
這讓她得以保全最後的臉面。
可孟婉秀心裡更恨傅羨書,恨他恃勢淩人,恨他如此輕薄,攥拳往他身上亂打一通。
「你憑什麼這樣對我!流氓!無賴!……王八蛋!」她找不到更壞的話罵他,因不達意,眼眶裡淚水更盛。
她用手指抹去脣上的濕潤,又翻來用手背再擦。
她嫌傅羨書髒,不曉得他嘴裡的酒是哪個小姐喂的,親她的脣也不知沾過誰的胭脂,手翻來覆去,狠狠擦了好幾遍。
傅羨書捉住她小細腕子,低頭又往她嘴上親,含住小脣兒吮來舔去,非弄得濕濡濡的。
「難道不想我跟你親熱?」傅羨書單手攏起婉秀的臉,睥睨著,似笑非笑,「孟四,你怕是做夢都在想。」
心事被戳破,挑明,孟婉秀眼圈兒更紅了。他無非仗著她喜歡過他,才這樣譏弄她的心意。
見她泫然欲泣,傅羨書扯深了笑容,低頭還要吻她。
孟婉秀雙手撐開他的肩膀,哭著腔說:「你認錯了人,我不是你那些紅粉知己,你尋歡,找她們去,別來招惹我……我跟你已沒有關係了,以後還要好好嫁人的,還要好好嫁人的……」
「嫁給誰?」傅羨書眼角眯了一下,脣線譏誚,「就那個拉黃包車的?」
口吻嘲諷,輕蔑,彷彿隻他是高高在上的雲,別人都是爛泥。
孟婉秀以為傅羨書只對她刻薄惡劣罷了,對待外人,他是一向斯文有禮的。可現如今聽他譏弄賀維成,孟婉秀氣得嘴脣都在顫抖。
「我就是嫁他,又與你何干?!拉黃包車的怎麼了!也比你乾淨!」
「他乾淨?」
傅羨書黑漆漆的眼睛狠狠盯住她,孟婉秀似乎看見自己映在他眼睛裡頭,小小白白的一團,正在被烈火反復煎熬灼燒。
這一瞬間,她後悔說罵他的話。
車外吵吵嚷嚷起來,沸反不安。
有人貼過來,恭恭敬敬,向傅羨書請示:「他講是四小姐的表哥,要先生放人。」
隔著玻璃車窗,傅羨書與賀維成目光相撞,黑色的瞳仁越發深不見底。
傅羨書說:「去,卸他一條胳膊,右手。」
孟婉秀如兜頭澆下一桶雪水,手腳冰冷,僵了,寒意寸寸往她肌膚裡滲。
「你幹什麼……你要幹什麼……」
孟婉秀慌著神要開車門,讓傅羨書抓回來。男人嘴脣冰涼,就貼在她的耳邊,「再動,就不是一條胳膊了。」
司機鑽進車,權當看不見,聽不見,只問:「先生,要回公館麼?」
傅羨書手指撚弄著孟婉秀軟綿綿的耳垂兒,說:「先回貝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