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Isabella•
當初決定要讓喬治•斯賓塞-丘吉爾這個角色走到人前時, 伊莎貝拉便考慮過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
外出。
當她要以公爵夫人的身份外出時,喬治•斯賓塞-丘吉爾又該怎麼辦呢?
不出一兩次,僕從便會立刻發現,每當公爵夫人出門的時候,喬治•斯賓塞-丘吉爾這個人便會立刻消失,他沒有任何需求,他沒有聲響, 要是哪個大膽的男僕打開了上鎖的房門——那麼這個祕密便會徹底暴露。
因此,伊莎貝拉別無選擇, 只能讓喬治•斯賓塞-丘吉爾這個角色在每次公爵夫人出門時都跟上,就像這一次去倫敦與阿爾伯特見面一般。
而要怎麼做到不讓任何人發現端倪,才是最難的部分。
首先,安娜會以要提前去車站安排馬車的名義, 在出發前半個小時離開布倫海姆宮,隨後又偷偷地溜回來——要說有什麼是這宮殿最不缺的, 就是四通八達的供僕從使用的出口與通道,畢竟,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居住在這兒的歷代馬爾堡公爵夫婦都非常享受那種僕從成群然而又不會出現在主人視綫中的私密感。而安娜對這些通道出口的熟悉程度,都可以為布倫海姆宮繪製一副活點地圖了。
回到了布倫海姆宮為喬治•斯賓塞-丘吉爾這個角色準備的臥室以後, 安娜便會將自己打扮成他的樣子, 下樓來與伊莎貝拉,還有溫斯頓匯合,一同搭上前往倫敦的馬車。隨後, 安娜必須在前一個車站下車,給任何有心觀察的人一個錯誤的印象——喬治•斯賓塞-丘吉爾是單獨行動的。
接著,作為一個男性,安娜很輕易便能在車站附近的任何一家酒館找到一間與廚房後院相連接的簡陋厠所,為了節約成本——而且也因為這種酒館根本不會有任何女士光顧,這些厠所往往是男女混用的。安娜會在裡面換下喬治•斯賓塞-丘吉爾的裝扮,重新以女僕的模樣出現,要是有旁人看到她,安娜便會撒謊自己是這間酒館某個僕從的情人,趁著出門採購的間隙來偷偷看他一眼的。
最後,安娜會跳上一輛馬車,在最終的目的地——外交部與印度部辦公室大樓門口,與伊莎貝拉碰面。
最初,剛剛想出這個計劃的時候,伊莎貝拉非常地猶豫,因為對安娜來說,流程中有不少部分都充滿了風險,儘管她已經在溫莎城堡一事中瞭解到了安娜的能力,卻不知道是否應該將她置入這樣危險的境地之中,是康斯薇露打消了她的疑竇。
安娜曾經告訴過我,她會完成我的任何心願,只要她認為那是我希望達成的事情。康斯薇露那時如此對她說。而她也的確成功地讓我與詹姆斯在母親的鼻子下會面了好幾次,達成這樣的事情的難度有多大,相信你是清楚的。安娜有這個能力,也絕不會將我們的祕密洩露出去,這一點我是肯定的。
因此,伊莎貝拉當時將安娜叫進了房間,詳細地將計劃向她解釋了一遍。起初,安娜只是面無表情地聽著,沒有任何表態,直到伊莎貝拉提起了她過去為康斯薇露與拉瑟福德安排約會的能力,似乎才引起了她的興趣。
「我當然可以做到,公爵夫人。」她說著,一如既往地,眼神幷不聚焦在伊莎貝拉身上,而是在房間的某個角落,「只要是我認為您希望我做到的事情,我都會做到。至於您剛才提到的風險,不用擔心,倘若有任何人發現了我的身份,我會確保他們永遠保持沉默。」
「是的,在這件事情上,我給予你的那本支票簿已經簽好字了,隨時可以開出在摩根銀行兌換的任意金額支票。」伊莎貝拉說,安娜的話隱約讓她有些不安,但她確信安娜的意思就與她此刻的意思是一致的,因為她隨即便看見安娜露出了一個冷漠的笑容,「當然,我明白這一點。」她說。
而就從今日前來倫敦的情形來看,伊莎貝拉的計劃的確成功了。原本,由於忙於補選,她沒法參加艾娃一直以來忙於資助的一家福利院的落成儀式——艾娃買下了一棟因為經營不善而瀕臨破産的孤兒院,以及周邊的幾棟建築,合起來改造成了一家福利院,專門用於接受棄嬰,以及未婚先孕的女性。但如今她既然通過自己的計劃千辛萬苦地將喬治•斯賓塞-丘吉爾帶來了倫敦,因此便當仁不讓以這個身份前往了那場儀式。
由於溫斯頓也一同前來了倫敦的緣故,倫道夫•丘吉爾夫人便盛情邀請伊莎貝拉與阿爾伯特留宿在她的倫敦宅邸中,她既想與自己的兒子多聚聚,又渴望能聽到一些與詹森襲擊有關的消息。伊莎貝拉原本擔憂留在倫道夫•丘吉爾夫人的府上會使得喬治•斯賓塞-丘吉爾的身份暴露,溫斯頓卻向她信誓旦旦地保證,他的母親絕不會洩露這個祕密。
「你等著瞧吧,我的母親非但不會向外說出半個字,而且還會成為你極大的助力。要知道,她最喜歡的故事莫過於貴族小姐換上男裝,在新世界裡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要不是她嫁給了我的父親,我敢說她會親身實踐這一點呢。」在火車上,溫斯頓這麼告訴著伊莎貝拉。
而他的話的確是真的,倫道夫•丘吉爾夫人得知了喬治•斯賓塞-丘吉爾是伊莎貝拉假扮的以後,在對她的大膽贊不絕口之餘,還讓自己的貼身女僕也跟著一塊去了落成儀式。不過,因為目的只是給人留下一種公爵夫人的貼身女僕也一同跟來的印象,隻讓她留在馬車上,免得她識破安娜假扮的公爵夫人,但這份幫助也已足矣。
「我們今晚會好好談談,關於殖民地的事情,關於我們的事情,等等——」匆匆忙忙地趕回倫道夫•丘吉爾夫人的宅邸中換成男裝打扮,伊莎貝拉只來得及抓住了幾分鐘的時間與阿爾伯特單獨相處。由於公爵如今沒有貼身男僕,因此倫道夫•丘吉爾夫人的管家必須來替他更衣,他拿了阿爾伯特的灰藍色外套下樓熨燙,才給了她這麼一小段間隙。康斯薇露沒有跟來,她更樂意去欣賞幾幅宅邸中展示的來自俄羅斯的藝術品。
然而,伊莎貝拉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阿爾伯特給制止了。他轉身坐在了一張安妮女王式的低矮藍色碎花長沙發上——經過長時期以來康斯薇露不懈的講解,伊莎貝拉如今已經能辨別出家具的時期與樣式了——伸手將她拉過來,坐在自己身旁。倫道夫•丘吉爾夫人的管家顯然是在匆忙中離開的,他甚至沒有幫阿爾伯特扣上襯衣的扣子,任由那結實光滑的胸膛就這麼敞開而任人欣賞,導致於此刻伊莎貝拉只能牢牢地將視綫聚焦在膝蓋上,否則便會忍不住向上滑動。
「聽著,我們沒有必要繼續談談,」阿爾伯特低沉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語氣輕柔得就像一個落在髮梢的吻,「你我都知道那隻會以劇烈的爭吵作為結束,什麼問題都無法解決,而且誰也不會退讓,這不是長久之計,更不要說我很快便要啟程前往南非。因此我想談談另一個選項……分開的選項。」
與他此時說的話截然相反的是,阿爾伯特的手像是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在說出「分開」兩個字的剎那突然握住了伊莎貝拉的右手,力道溫柔得讓她不至於覺得疼痛,但是也有力得讓她無法掙脫。
「如果,我是說如果,伊莎貝拉,如果我們分開了——當然,你仍然可以保留你的頭銜,它會給你帶來許多便利的,而且你無需留下範德比爾特家的嫁妝——你就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地謀劃兩個身份,時刻提心吊膽著是否會被發現;你也不必委屈自己跟著我一同前往南非,被迫要以公爵夫人的身份參加許多你絕不會贊同的活動;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不必勉強自己與一個從思想,到行為,從觀念,到信仰,從立場,到階級,都完全不同的人繼續相——相處下去。如果你想要繼續保持自我,就像那一天在馬車上你告訴我的那般,離開對你而言會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他停住了,然後,一個笑容出現在他的嘴角,似乎是為了讓他接下來所說的話聽上去更加溫和,也有可能是為了安撫伊莎貝拉,讓她明白這個決定是完全出於自願的,甚至興許這個笑容是為了緩解即將到來的苦澀。無論哪一種,伊莎貝拉在那個笑容中讀出的意味,足以與俄耳甫斯聽到自己妻子死訊那一刻的神情媲美。
「如果你想要離開,伊莎貝拉,我會同意的。」
「不。」
她立刻便開口了,阿爾伯特一震,似乎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拉著她的手一樣,猛然想要抽開,卻被伊莎貝拉緊緊地拉住了。
與阿爾伯特相處的幾個月來,她開始逐漸瞭解到英國貴族這一群體的許多特徵——譬如說他們都是一群無可救藥的悲觀主義份子,總是會立刻假設最壞的結局,幷開始為如何優雅度過危機而做打算。就像阿爾伯特此時正在做的一樣,為了避免與伊莎貝拉繼續爭吵,乃至於在有關殖民地的問題上撕破臉皮,分居的確是一個平靜而不失風度的解決方式。
我看見倫道夫•丘吉爾夫人的管家往樓上走了,伊莎貝拉,你得抓緊時間了。康斯薇露的提醒突然在心中響起,伊莎貝拉此刻因為要打扮成喬治•斯賓塞-丘吉爾,早便將假髮摘掉了,這副模樣可不能被管家看到。
她舉起緊握著的阿爾伯特的手,將他拉近了自己。這個動作幾乎是無意識的,直到伊莎貝拉的手背能感覺到溫暖赤裸的胸膛散發出的熱意,而阿爾伯特的眉毛微微挑起,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此刻的姿勢。不由得在心中大駡一百多年後的那些愛情電影,每當男女主角要跟彼此說些什麼重要的事情的時候,這個親密的姿勢總會出現在熒幕前,以至於此刻她的大腦想也沒想就給身體下了同樣的命令。
「聽好了,阿爾伯特,我知道你認為我們分居對我有許多好處,而我不會否認那的確是一個優雅的解決方式——但這不是我們目前需要的,至少還不是。我在這裡,我來到了倫敦,我出現在了你的面前,就意味著我已經準備好做出讓步了。我的想法沒有那麼簡單就做出改變,但是我願意接受它有可能因為我所看到的現實而産生變化這樣一個可能性。只要有這個可能性在,阿爾伯特,我們就還沒有走到那一步,而我願意為不走到那一步而付出我所有的努力。」
說時遲那時快,伊莎貝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阿爾伯特的臉頰上親了一下,隨即便以逃跑的兔子也會自愧不如的速度,趕在管家推門進來以前,通過相連接的房門躥回了臥室之中——這是一個家庭套房,主臥室,帶著床鋪的男士更衣室,以及稍小一些的次臥,全都相互連接了起來。溫斯頓特意囑咐他的母親準備的,為的就是能讓伊莎貝拉有個私密的空間,得以更換男裝,以及方便切換成喬治•斯賓塞-丘吉爾的身份。
她依靠在門背上喘息了幾秒,就看見康斯薇露施施然地穿過墻壁來到了她面前。
馬爾堡公爵在隔壁,笑得就像是一個剛剛得到第一匹馬駒的小男孩。她眨了眨眼,戲謔地說道。我猜,你們談話的結果挺不錯的?
的確挺不錯的。伊莎貝拉想著剛才那驚險的一幕,忍不住也笑了起來。但恐怕他與我今晚還是需要再談談。你能相信嗎,康斯薇露,阿爾伯特竟然想要通過與我分居來解決我們之間的分歧。
真是典型的貴族作風。康斯薇露評價了一句。這時安娜走了進來,「恐怕我還是沒能聯繫上瑪德•博克小姐,公爵夫人,」她說道,「而您必須開始為儀式而化妝了,否則您會遲到的。」
「那好吧,安娜。」伊莎貝拉說著,在梳妝檯前坐了下來,同時在心裡對康斯薇露說道。看來我們還是不得不讓那個記者,埃爾文什麼的,前來報導福利院的落成儀式了。
埃爾文•布萊克。康斯薇露糾正道。而且我認為他的確有不錯的潛力,儘管他的文字風格乍一看之下與博克小姐有些相似,然而卻更加嚴謹客觀,如果我們能拉攏他的話,也許會是不錯的助力。
康斯薇露口中的這個記者,在伊莎貝拉與阿爾伯特今天剛走出外交部與印度部辦公室大樓時便截住了他們。他似乎已經在門外蹲守了許久,想要找到一個可能知道一點與詹森襲擊有關消息的政府職員。很聰明地,他沒有直接向阿爾伯特詢問,而是追著伊莎貝拉,希望能從她的口中套出一點對於詹森襲擊的看法。
「這對蘇格蘭日報來說十分重要,公爵夫人。德蘭士瓦共和國一直以來都在爭取大不列顛控制下的獨立,就如同我的蘇格蘭同胞也在一直為獨立而吶喊般。鑒於丘吉爾家族中曾經出過一位女性戰地記者,幷且對布爾戰爭發表了不少反對的看法,您作為馬爾堡公爵夫人,又創辦了慈善協會,想必不可能對此毫無任何看法。」
在那瞬間,伊莎貝拉意識到了這是一個表明喬治•斯賓塞-丘吉爾政治立場的好機會,畢竟,這是一個該角色不得不面對的現實問題。但對眼前這名記者一無所知,僅僅只在今天上午了一篇他所寫的報導,伊莎貝拉幷不確定由他來報導這一點,是否能取得自己想要的結果,因此她只是禮貌地回答著——
「現在南非的局勢還尚不明朗,擅自做出任何評價在這種時候都是不理智的,作為一個公爵夫人,我很清楚我的話語所具備的分量,任何我所說出的話都有可能對如今大不列顛與殖民地之間的敏感關係造成影響,而這是我絕對不想看見的情形。如果你仍然想要採訪丘吉爾家族的人,不妨將你的名片留下,也許喬治•斯賓塞-丘吉爾先生會有興趣接受。」
那張由埃爾文•布萊克遞來的名片此刻就躺在她的手包中,安娜取了出來,幷且交給了一名男僕,吩咐他前去聯繫對方。
在採訪這種事上,伊莎貝拉的首選當然是瑪德,然而這幷非是計劃好的採訪,而是在她決定前往倫敦以後才定下的事宜。在這個電話還尚未普及到私人家中的年代,臨時要聯繫到一個人實在是一件過於困難的事情。安娜派人聯繫了瑪德任職的雜志社,還派一名男僕乘著馬車前去了她的公寓,但兩邊都撲了一個空,公寓裡值班的警衛今天早上剛剛換班,而他宣稱自己沒有見到瑪德。聯繫不上她,伊莎貝拉便只好放棄了由她來報導的想法。
由於在一個小時以前,安娜就已經換裝成了喬治•斯賓塞-丘吉爾的模樣,進入了這間宅邸,幷裝模作樣地假裝上樓自行更衣了,裝扮好的伊莎貝拉只要穿過相連接的房門,從次臥中走出,便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了。她在門廳裡等了一會,便看見阿爾伯特,與打扮成了自己的安娜走了下來,安娜仍然戴著有面紗的寬簷女帽,遮住了她的大半張面龐,除非刻意湊到跟前去看,是看不出什麼破綻的。
「我們該走了。」阿爾伯特招呼著,儘管他此刻的神情嚴肅而淡漠,但在見到伊莎貝拉的那一瞬間,似乎仍然有一絲笑意從他緊抿的嘴角逃逸出來,悄悄擴散到那雙淺藍色的眼眸中——就像一個剛剛得到人生中第一匹馬駒的男孩,是的,康斯薇露的形容簡直再準確不過了。
「是的,公爵大人。」她低沉地應了一聲,率先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有讀者提出想看看我當時學習這些歷史的感受,那我就在這裡簡單談幾句,大部分都是昨天想要告訴大家的內容。
其實,在那些歷史課上,我是一個刺頭,就經常會非常直接地說一些美國的歷史課上避而不談的一些事實,也會經常跟大家做一些解釋,因為美國人真的無法理解某些中國歷史事件為什麼會發生。我通常將這種現象稱之為「美式傲慢」,即美國人有一套非常死板的美式價值觀念,而他們會用這種價值觀念去解釋世界上發生的一切,甚至包括歷史。我可以跟大家澄清的一點是,美國大學的歷史課幷沒有妖魔化中國,大部分的時候,還算是蠻客觀的,只是會有選擇地避開一些內容,最大的不同在於對歷史的評價。
如果仔細想想,會發現在外國歷史的教育上,其實「客觀,迴避,評價不同」也能套用在中國身上。後來我逐漸意識到,在與本國有關的歷史教育上,每個國家都傾向於用黑白分明的闡述方式,儘管這本身就違反了學習歷史的第一條定律——不要用非黑即白的眼光看待過去。任何一個國家撰寫的關於本國歷史的歷史書,會發現在誰是卑劣,誰是正義的問題上分得很清,描述的傾向性是很重的,然而一旦到了與本國歷史無關的部分,卻又恢復了一定程度上的客觀性——當然這個客觀性還決定於這個國家和那個國家之間的政治關係。
所以,當我在塑造伊莎貝拉這個角色的時候,我有意讓她在歷史問題上表現出了這種非黑即白的態度,因為在她目前為止所有遇到的歷史事件中,美國都是以「我就是世界正義的中心」這一態度去描繪的,所以這自然會體現在她的觀念上。但她作為美籍華人的身份會給予她辯證的看法,所以她的立場又不會像百分之一百的美國人那樣堅定。
這種辯證性是我在兒童心理學課上意識到的。
當時,課堂上有一個墨西哥裔的女孩詢問了教授一點,該如何讓自己的孩子以一個健康的心態看待過往的歷史,譬如美國與墨西哥之間的恩怨,該如何讓還孩子在認可墨西哥文化的同時,在以自己為一個墨西哥人自豪的同時,明白學校裡教導的歷史是有偏差的,而且在意識到這種偏差的同時,還要確保孩子能繼續愉快地在美國生活下去。
很複雜,對不對?其實說白了就是第三代移民後代對自我和歷史的正確認知的問題。然而這的確困擾著很多兒童心理學家,這造成了很多校園的欺淩事件,這是許多第三代移民的心理疾病的來源。而這在中國比較多的體現在日裔中國人身上,大家想想一個中國母親要怎麼在孩子接受日本歷史教育的同時又讓他明白南京大屠殺的發生,就明白這件事的困難程度了。
教授鼓勵所有非美國人的學生都思考一下這個問題,幷且可以選擇作為下一次pre色ntation的議題。我截取了我的演講中的一段,這大概能讓大家明白我當時是怎麼思考的。
「我們永遠也沒有辦法親身經歷那些過去的歷史,我們甚至沒法重新再經歷一遍我們的昨天,也不會一直贊同我們曾經做出的決定與觀念,而這會告訴我們一點,即無論什麼時候,無論我們注視著的是一萬多年前的壁畫,還是20年的現代藝術作品,我們都沒有辦法切身地體會到正處於歷史浪潮中的人們的想法,這就意味著,即便嘗試著盡可能客觀地看待歷史,我們的眼光總是帶有那麼幾分修正主義的色彩的,總會情不自禁地帶入著如今的價值觀念。許多偉大的歷史著作都像是由冰冷的機器而寫成的,那是因為如果不這麼做,歷史學家就會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自己對於那些過時了的把戲與手段的譏諷。我相信我的孩子當聽到我說到這裡時,就會明白每個國家在看待自己與其他國家歷史時所展現出的不同態度,從而不至於輕易地被任何一股潮流而輕易地牽著鼻子走。他必須明白,真相從不藏在任何一方的說辭中,歷史是一面多稜鏡,任何一個角度都會照出不一樣的模樣,只有綜合起來才能得到全面的理解。」
然後這個想法就體現在了伊莎貝拉的人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