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二天一大早，早自習時間，齊豫在教室坐著背課文。錢三一從前門進來，路過的時候把一隻鑰匙放她桌上。
「你家的鑰匙，阿姨讓我給你的。」
錢三一向她抬了抬下巴。
「謝謝。」齊豫道謝，伸手把鑰匙拿起來，又從書包裡翻出鑰匙包，把這隻鑰匙勾到了鑰匙鈎上。
「還有事嗎？」做完這些她發現錢三一還沒走，問了聲。
錢三一左右看了看，今天他比平時早來了幾分鐘，教室裡人還沒來多少，他壓低聲音：「那個，這週五放學以後你要開例會嗎？」
「要。」齊豫不知道他要幹嘛，神神祕祕的。
「我媽讓我領你認認回小區的路，我週五放學打掃完等你一起回吧，你差不多幾點結束？」
「四點半。」齊豫說，他們例會用不了多長時間：「我讓我媽給我發個定位就行了，不用這麼麻煩。」
錢三一嘆口氣：「不行，那小區全是小巷子，不認路憑導航根本繞不出去。我打掃完衛生也是四點多，正好，也不算等你，你別有心理負擔。」
齊豫：「那行，那我開完會跟你說一聲。你在咱們微信群裡找一下我，我群備注就是名字。週五任老師把手機還給我以後我再通過，麻煩你了啊。對了，我能再問一下，你看我媽現在怎麼樣？生活還方便嗎？」她有點擔憂地問，樑書為了不讓她擔心都報喜不報憂。
「就是走路慢了點，其他也沒什麼影響。」錢三一說：「我媽在家也沒事，她說這兩天她會多去對門幫忙的。」
齊豫鬆了口氣：「真的太謝謝你媽了。」頓了頓，她又說了一遍：「真的太謝謝了，要不是有她陪著，我真的特別擔心。週末我得去你家好好感謝一下阿姨，你能先幫我跟她道聲謝嗎？」
錢三一沒想到她這麼鄭重其事，他說：「不用了……」看到齊豫堅持的神色，他改口：「行，我知道了。不過她們倆關係挺好的，比咱們想像得還好，你不用太操心，週末回去你就知道了。」
齊豫笑了：「說真的，我都不知道你媽媽和我媽媽是怎麼熟起來的，感覺挺神奇的。」
「誰說不是呢，」錢三一挪動腳步往座位走，眉眼裡帶了幾分笑意：「我昨天回去也嚇了一跳。」
齊豫笑著扭頭看他回了座位，扭回頭去繼續背課文，放下了提著的心神。
老趙下午下課還還找她問了下樑書的情況，估計也是害怕她受幹擾。昨天齊豫請假，結果幾個老師都去找了班主任，害怕這個寶貝學生出了事，老趙本來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被他們這麼一說心裡也慌了。
「沒事兒，」齊豫挺無奈的，又覺得窩心，挺感動的：「我媽是傷勢最輕的，休養一個來月就差不多了，我昨天請假也是因為我家就我和我媽在江州，怕她有不方便的地方。現在她搬家到咱們學校附近了，她課也不多，也不用多折騰。謝謝您關心，我真沒事。」
老趙放了心，知道事情不大也就不再過問了，讓她自己把昨天上午落下的課補起來，有不懂的就去問老師，老師們肯定都耐心給她重講。
齊豫再次謝過他，抱著一堆老趙給她的重點走出年級組辦公室。天已經暗下來了，這會兒已經過了食堂供飯的時間，不過她回教室從桌兜裡把書包取出來後還是往食堂走了。
食堂幾乎所有窗口都停止供應食物了，只有賣豆漿和綠豆沙的窗口還亮著燈，其它地方都暗著。齊豫走進去，裡面沒幾個學生了，所有座位都空著。她端了碗綠豆沙想找個位置坐下，掃了眼桌椅竟然看到了一個不太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
錢三一一個人坐在一個角落裡，那裡沒開燈，他就坐在昏暗的光綫裡，面前放著幾個袋裝的小麵包和一盒酸奶。齊豫走過去，放下綠豆沙：「你怎麼還沒回家呢？」
錢三一意外地抬眼：「齊豫？」
「你這個點來食堂？而且你不是回家吃晚飯嗎？」齊豫坐下來，看一眼他面前的東西：「小賣部買的？」
錢三一嗯了一聲：「我媽歌唱團有事，讓我在學校食堂吃了再回家。」
「記錯時間了？」齊豫掃了眼他面前的東西，站起來：「你這也太沒營養了吧，跟我來。」
錢三一看她轉身往窗口走，不明所以地起身跟上。
齊豫走到亮著的豆漿窗口，彎下腰和後面的阿姨道：「姨，今天的飯還有剩吧？」
那阿姨一看是她，笑得一朵花一樣：「齊豫啊，鍋裡還有粥，今天是皮蛋瘦肉粥，你今晚吃飯啊？」
齊豫搖搖頭，也笑：「不是我。」說完她扭頭示意錢三一：「皮蛋瘦肉粥，要嗎？」
錢三一被眼前的發展弄得茫然了，下意識點了點頭。
齊豫：「那阿姨給他打份粥吧。」
「好嘞！」食堂阿姨答應了一聲：「還剩了個煎蛋，我也給你們攤進去，學習到這麼晚才來吃飯，這麼辛苦營養得跟上。」
「謝謝謝謝。」錢三一連聲道謝，看到阿姨舀了一大勺粥還在粥桶裡費勁地又颳了一勺，粥底都是滿滿的肉絲和皮蛋，臥了個煎蛋不要緊，還又給他塞了個水煮蛋。他手忙腳亂地掏出卡，刷完才看到計費機上隻顯示了一份粥的價錢。
「哎，這……」他以為阿姨算錯了，齊豫攔住他的話茬，幫他拿了蛋，示意他端起粥走。
「你拿著吃吧，學校有規定，剩下的食物沒賣完都得進垃圾桶，阿姨們也不想浪費，有晚來的學生一般就都送出去了。「
錢三一說：「你經常過了飯點來嗎？知道的這麼清楚。」
齊豫：「我經常陪於小年晚上來小賣部買零食，早就和阿姨們混熟了，我又是教工子女，她們肯定也照顧我。」
錢三一和他滿滿一碗的皮蛋粥做鬥爭，齊豫喝完最後一口綠豆沙，站起來：「那我先走了？」
錢三一抬頭看了她一眼，拿起桌上那個水煮蛋：「這個要不你拿走？兩個蛋我也吃不完啊。」
齊豫擺擺手拒絕了：「我也吃不下，實在不行你帶回家吧。時間也不早了，外面都全黑了，等會兒食堂就該關門了，你早點吃完回家吧。我先走了啊。」
錢三一衝她擺了擺手：「謝謝啊。」
齊豫笑笑，讓他別在意，拉了拉書包的肩帶，離開了。
-
週五下午齊豫出了電媒教室，在微信說好的校門口看到等著她的錢三一。為了帶她認路，他今天也沒騎車。
齊豫被他帶著在巷子裡繞來繞去，路過一些便民商店和早餐店錢三一還指給她看。他們走的是最近的一條路，到了目的地的時候齊豫還留心看了眼時間，差不多用了十來分鐘。
上了四層，錢三一向右邊那扇門一指：「那就是你家。」然後手指一轉，指著樓梯口的門：「這是我家，有事的話可以來敲門。」
齊豫謝過他，樑書聽到動靜打開門：「你們回來了？」
她又對錢三一說：「謝謝你了三一，還特地帶齊豫走了一趟。」
錢三一擺擺手，告別了母女倆翻出鑰匙進了家門。
晚上裴音敲門，開了門看到齊豫還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後說：「齊豫是吧？我找你媽媽，她在吧？」
齊豫讓開大門：「是裴音阿姨吧？我媽在呢。」
裴音走進來，打量了她一眼，這是她第一次見齊豫。小姑娘個頭差不多一米六五左右，身形纖瘦，看著比實際身高要高挑些。裴音第一眼注意的是她的胳膊，腕綫過襠，是跳芭蕾的絕佳比例，順著手臂看下去，又注意到她的手指，纖長有力，是一雙該彈鋼琴的手。
等齊豫領她坐到沙發上，彎腰在她面前茶几上放了杯熱水的時候她才把注意力從齊豫手上轉移到了臉，看了一眼不防間還震了一下。少女生得眉眼如畫的，柳葉眉，秋水眸，脣紅齒白，秀麗大氣，透著股文靜的書卷氣。
如果不知道樑書和她的關係的話，乍一看母女兩個確實不太相像，但是知道這是樑書的女兒，裴音越看越覺得齊豫是青澀版的樑書，母女兩個神韻、氣質都一般無二。
樑書從房間裡出來，她剛才在裡面上藥膏，聽到客廳的動靜就高興地出來了。
裴音說：「我第一次見你女兒，真漂亮啊這孩子。」
樑書不無得意：「那是我和她爸基因好。」
她說完，就把齊豫趕回房間去寫作業，和裴音坐在一起親親熱熱地說起話來。
齊豫關門前還看了眼，裴音捧著她新完成的插花作品請樑書品評，樑書正認真打量著擺在茶几中間的那瓶花。她歪了下頭，嚥下了那句「我作也已經寫完了」，把臥室門合上。
-
十二月的時候樑書的腳已經完全好了，她問齊豫要不要走讀。之前沒問這個問題是因為她腿腳不方便，讓女兒走讀反而會分了她的心，耗費時間來照顧她。現在既然腳已經好了，新家離學校又近，樑書就動了這個心思。
不過齊豫拒絕了，說下學期吧。走讀還得辦走讀證，現在都快期末了，折騰拿到證也差不多該放假了。
期末考試她又回了年級第二，只差了錢三一兩分而已。不過她也沒什麼不滿意，因為理綜這次和錢三一差距不是太大。她的理綜分數和前幾次差不多，但是期末考試的難度比以前大，君不見一向接近滿分的錢三一這次也大多在94、95這樣的分數徘徊，從這個角度看其實她理綜進步了。
考試完以後就該放寒假了。放假前今年最後一期校報出刊了。精英的校報出的頻率不高，一年也就兩期，不過每期都很精緻。齊豫負責美編，校報平時挺清閒的，十二月卻忙得要死，她累得夠嗆，不過拿到樣板的時候這種疲勞就消失無蹤了。
32頁的彩色報刊，用的都是昂貴的紙張，頁面光滑厚實，跟著寒假作業一起被發給每個同學。首頁上寫著主編和美編組的名字，齊豫在美編組第三個，前兩個名字是美編組組長和副組長，足見她所受的器重，其他的編輯名字都在每個板塊文章下面列著。
收拾好東西，齊豫告別了於小年，和班上跟她打招呼的同學們都揮了揮手。走出校門的時候樑書在車裡等她，齊豫拉開車門坐進去，裡面空調開著，暖意洋洋的，她呼出口白氣，把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
「媽，箱子都帶上了嗎？」她問樑書，今天放學以後她們直接就去機場，回北京過年。
樑書說帶上了，但也沒發動車，還等著，說：「我們再等一下錢三一，今天下雪了，他媽不放心他騎車回家，讓我捎他一下。」
齊豫哦了一聲，扭頭從車窗裡看校門。看到錢三一出來以後左右看了看，往這邊走過來。
他拉開車門坐了進來，帶進幾片雪花和幾縷寒氣，雪片落在齊豫的脖子上，她打了個寒戰。
錢三一進了車先跟樑書打了個招呼，注意到她的動作，扭頭說了句：「抱歉啊。」
齊豫搖搖頭，示意沒事，問他：「你的自行車呢？放車棚明天得被雪埋了吧。」
「我下課就去挪車了，」錢三一說：「老趙讓我放進教師宿舍的樓道裡。」
樑書出聲插/進兩個小孩的談話裡：「那我們就先把三一送到家，然後再去機場吧。」
錢三一應了一聲：「麻煩樑姨了。你們是整個寒假都在北京過嗎？」
樑書說：「在那兒待到初九。其實主要是老人們想齊豫了，她爸爸每週都能見她。上了高中了，她爺爺奶奶也不願意讓她在北京多待，想讓她早點回來專注學習。哎三一，你和你媽春節也回爺爺奶奶家是嗎？」
錢三一：「我們明天就回去。不過初五應該就回來了。」
樑書吃了一驚：「這麼早啊，小區裡都是租房子的學生，春節大部分都回去過年了吧，你和你媽幹嘛這麼早回？小區裡空空落落的。」
錢三一沒細說，估計家裡有隱情，只是說：「我媽也不喜歡熱鬧，多待著親戚就上門了，她不會應付不太熟的親戚，所以我爺爺通常就讓她早點帶我避開，躲個清靜，反正有我爸應付呢。」
樑書敏銳地察覺到這其中的古怪，但是她聰明，也不往下探究。車停在小區側門，這是離他們住的那棟樓最近的大門，再往裡走就是小巷子了，車進不去。
「到了，路上小心，注意路滑。」樑書囑咐道。
錢三一下了車，關上車門。彎腰隔著玻璃跟樑書和齊豫都揮了揮手，然後退開一步。
齊豫按下他那邊的窗戶，把車上放著的毛毯遞出去，冷風從車窗外刮進來，她提高了點音量：「你裹著唄，下雪了，你就穿了校服，連圍巾都沒有。裹毛毯形像是不太好，但是暖和，反正小區也沒什麼熟人。」
錢三一笑了笑，伸手接過，抖開，把毛毯裹在了身上，又衝齊豫揮了揮手：「年後見。」
齊豫也笑起來，衝他揮手：「年後見。」
第二天一大早，早自習時間，齊豫在教室坐著背課文。錢三一從前門進來，路過的時候把一隻鑰匙放她桌上。
「你家的鑰匙，阿姨讓我給你的。」
錢三一向她抬了抬下巴。
「謝謝。」齊豫道謝，伸手把鑰匙拿起來，又從書包裡翻出鑰匙包，把這隻鑰匙勾到了鑰匙鈎上。
「還有事嗎？」做完這些她發現錢三一還沒走，問了聲。
錢三一左右看了看，今天他比平時早來了幾分鐘，教室裡人還沒來多少，他壓低聲音：「那個，這週五放學以後你要開例會嗎？」
「要。」齊豫不知道他要幹嘛，神神祕祕的。
「我媽讓我領你認認回小區的路，我週五放學打掃完等你一起回吧，你差不多幾點結束？」
「四點半。」齊豫說，他們例會用不了多長時間：「我讓我媽給我發個定位就行了，不用這麼麻煩。」
錢三一嘆口氣：「不行，那小區全是小巷子，不認路憑導航根本繞不出去。我打掃完衛生也是四點多，正好，也不算等你，你別有心理負擔。」
齊豫：「那行，那我開完會跟你說一聲。你在咱們微信群裡找一下我，我群備注就是名字。週五任老師把手機還給我以後我再通過，麻煩你了啊。對了，我能再問一下，你看我媽現在怎麼樣？生活還方便嗎？」她有點擔憂地問，樑書為了不讓她擔心都報喜不報憂。
「就是走路慢了點，其他也沒什麼影響。」錢三一說：「我媽在家也沒事，她說這兩天她會多去對門幫忙的。」
齊豫鬆了口氣：「真的太謝謝你媽了。」頓了頓，她又說了一遍：「真的太謝謝了，要不是有她陪著，我真的特別擔心。週末我得去你家好好感謝一下阿姨，你能先幫我跟她道聲謝嗎？」
錢三一沒想到她這麼鄭重其事，他說：「不用了……」看到齊豫堅持的神色，他改口：「行，我知道了。不過她們倆關係挺好的，比咱們想像得還好，你不用太操心，週末回去你就知道了。」
齊豫笑了：「說真的，我都不知道你媽媽和我媽媽是怎麼熟起來的，感覺挺神奇的。」
「誰說不是呢，」錢三一挪動腳步往座位走，眉眼裡帶了幾分笑意：「我昨天回去也嚇了一跳。」
齊豫笑著扭頭看他回了座位，扭回頭去繼續背課文，放下了提著的心神。
老趙下午下課還還找她問了下樑書的情況，估計也是害怕她受幹擾。昨天齊豫請假，結果幾個老師都去找了班主任，害怕這個寶貝學生出了事，老趙本來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被他們這麼一說心裡也慌了。
「沒事兒，」齊豫挺無奈的，又覺得窩心，挺感動的：「我媽是傷勢最輕的，休養一個來月就差不多了，我昨天請假也是因為我家就我和我媽在江州，怕她有不方便的地方。現在她搬家到咱們學校附近了，她課也不多，也不用多折騰。謝謝您關心，我真沒事。」
齊豫再次謝過他，抱著一堆老趙給她的重點走出年級組辦公室。天已經暗下來了，這會兒已經過了食堂供飯的時間，不過她回教室從桌兜裡把書包取出來後還是往食堂走了。
食堂幾乎所有窗口都停止供應食物了，只有賣豆漿和綠豆沙的窗口還亮著燈，其它地方都暗著。齊豫走進去，裡面沒幾個學生了，所有座位都空著。她端了碗綠豆沙想找個位置坐下，掃了眼桌椅竟然看到了一個不太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
錢三一一個人坐在一個角落裡，那裡沒開燈，他就坐在昏暗的光綫裡，面前放著幾個袋裝的小麵包和一盒酸奶。齊豫走過去，放下綠豆沙：「你怎麼還沒回家呢？」
錢三一意外地抬眼：「齊豫？」
「你這個點來食堂？而且你不是回家吃晚飯嗎？」齊豫坐下來，看一眼他面前的東西：「小賣部買的？」
錢三一嗯了一聲：「我媽歌唱團有事，讓我在學校食堂吃了再回家。」
「記錯時間了？」齊豫掃了眼他面前的東西，站起來：「你這也太沒營養了吧，跟我來。」
錢三一看她轉身往窗口走，不明所以地起身跟上。
齊豫走到亮著的豆漿窗口，彎下腰和後面的阿姨道：「姨，今天的飯還有剩吧？」
那阿姨一看是她，笑得一朵花一樣：「齊豫啊，鍋裡還有粥，今天是皮蛋瘦肉粥，你今晚吃飯啊？」
齊豫搖搖頭，也笑：「不是我。」說完她扭頭示意錢三一：「皮蛋瘦肉粥，要嗎？」
錢三一被眼前的發展弄得茫然了，下意識點了點頭。
齊豫：「那阿姨給他打份粥吧。」
「好嘞！」食堂阿姨答應了一聲：「還剩了個煎蛋，我也給你們攤進去，學習到這麼晚才來吃飯，這麼辛苦營養得跟上。」
「謝謝謝謝。」錢三一連聲道謝，看到阿姨舀了一大勺粥還在粥桶裡費勁地又颳了一勺，粥底都是滿滿的肉絲和皮蛋，臥了個煎蛋不要緊，還又給他塞了個水煮蛋。他手忙腳亂地掏出卡，刷完才看到計費機上隻顯示了一份粥的價錢。
「哎，這……」他以為阿姨算錯了，齊豫攔住他的話茬，幫他拿了蛋，示意他端起粥走。
「你拿著吃吧，學校有規定，剩下的食物沒賣完都得進垃圾桶，阿姨們也不想浪費，有晚來的學生一般就都送出去了。「
錢三一說：「你經常過了飯點來嗎？知道的這麼清楚。」
齊豫：「我經常陪於小年晚上來小賣部買零食，早就和阿姨們混熟了，我又是教工子女，她們肯定也照顧我。」
錢三一和他滿滿一碗的皮蛋粥做鬥爭，齊豫喝完最後一口綠豆沙，站起來：「那我先走了？」
錢三一抬頭看了她一眼，拿起桌上那個水煮蛋：「這個要不你拿走？兩個蛋我也吃不完啊。」
齊豫擺擺手拒絕了：「我也吃不下，實在不行你帶回家吧。時間也不早了，外面都全黑了，等會兒食堂就該關門了，你早點吃完回家吧。我先走了啊。」
錢三一衝她擺了擺手：「謝謝啊。」
齊豫笑笑，讓他別在意，拉了拉書包的肩帶，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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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下午齊豫出了電媒教室，在微信說好的校門口看到等著她的錢三一。為了帶她認路，他今天也沒騎車。
齊豫被他帶著在巷子裡繞來繞去，路過一些便民商店和早餐店錢三一還指給她看。他們走的是最近的一條路，到了目的地的時候齊豫還留心看了眼時間，差不多用了十來分鐘。
上了四層，錢三一向右邊那扇門一指：「那就是你家。」然後手指一轉，指著樓梯口的門：「這是我家，有事的話可以來敲門。」
齊豫謝過他，樑書聽到動靜打開門：「你們回來了？」
她又對錢三一說：「謝謝你了三一，還特地帶齊豫走了一趟。」
錢三一擺擺手，告別了母女倆翻出鑰匙進了家門。
晚上裴音敲門，開了門看到齊豫還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後說：「齊豫是吧？我找你媽媽，她在吧？」
齊豫讓開大門：「是裴音阿姨吧？我媽在呢。」
裴音走進來，打量了她一眼，這是她第一次見齊豫。小姑娘個頭差不多一米六五左右，身形纖瘦，看著比實際身高要高挑些。裴音第一眼注意的是她的胳膊，腕綫過襠，是跳芭蕾的絕佳比例，順著手臂看下去，又注意到她的手指，纖長有力，是一雙該彈鋼琴的手。
等齊豫領她坐到沙發上，彎腰在她面前茶几上放了杯熱水的時候她才把注意力從齊豫手上轉移到了臉，看了一眼不防間還震了一下。少女生得眉眼如畫的，柳葉眉，秋水眸，脣紅齒白，秀麗大氣，透著股文靜的書卷氣。
如果不知道樑書和她的關係的話，乍一看母女兩個確實不太相像，但是知道這是樑書的女兒，裴音越看越覺得齊豫是青澀版的樑書，母女兩個神韻、氣質都一般無二。
樑書從房間裡出來，她剛才在裡面上藥膏，聽到客廳的動靜就高興地出來了。
裴音說：「我第一次見你女兒，真漂亮啊這孩子。」
樑書不無得意：「那是我和她爸基因好。」
齊豫關門前還看了眼，裴音捧著她新完成的插花作品請樑書品評，樑書正認真打量著擺在茶几中間的那瓶花。她歪了下頭，嚥下了那句「我作也已經寫完了」，把臥室門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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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時候樑書的腳已經完全好了，她問齊豫要不要走讀。之前沒問這個問題是因為她腿腳不方便，讓女兒走讀反而會分了她的心，耗費時間來照顧她。現在既然腳已經好了，新家離學校又近，樑書就動了這個心思。
不過齊豫拒絕了，說下學期吧。走讀還得辦走讀證，現在都快期末了，折騰拿到證也差不多該放假了。
期末考試她又回了年級第二，只差了錢三一兩分而已。不過她也沒什麼不滿意，因為理綜這次和錢三一差距不是太大。她的理綜分數和前幾次差不多，但是期末考試的難度比以前大，君不見一向接近滿分的錢三一這次也大多在94、95這樣的分數徘徊，從這個角度看其實她理綜進步了。
考試完以後就該放寒假了。放假前今年最後一期校報出刊了。精英的校報出的頻率不高，一年也就兩期，不過每期都很精緻。齊豫負責美編，校報平時挺清閒的，十二月卻忙得要死，她累得夠嗆，不過拿到樣板的時候這種疲勞就消失無蹤了。
32頁的彩色報刊，用的都是昂貴的紙張，頁面光滑厚實，跟著寒假作業一起被發給每個同學。首頁上寫著主編和美編組的名字，齊豫在美編組第三個，前兩個名字是美編組組長和副組長，足見她所受的器重，其他的編輯名字都在每個板塊文章下面列著。
收拾好東西，齊豫告別了於小年，和班上跟她打招呼的同學們都揮了揮手。走出校門的時候樑書在車裡等她，齊豫拉開車門坐進去，裡面空調開著，暖意洋洋的，她呼出口白氣，把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
「媽，箱子都帶上了嗎？」她問樑書，今天放學以後她們直接就去機場，回北京過年。
樑書說帶上了，但也沒發動車，還等著，說：「我們再等一下錢三一，今天下雪了，他媽不放心他騎車回家，讓我捎他一下。」
齊豫哦了一聲，扭頭從車窗裡看校門。看到錢三一出來以後左右看了看，往這邊走過來。
他拉開車門坐了進來，帶進幾片雪花和幾縷寒氣，雪片落在齊豫的脖子上，她打了個寒戰。
錢三一進了車先跟樑書打了個招呼，注意到她的動作，扭頭說了句：「抱歉啊。」
齊豫搖搖頭，示意沒事，問他：「你的自行車呢？放車棚明天得被雪埋了吧。」
「我下課就去挪車了，」錢三一說：「老趙讓我放進教師宿舍的樓道裡。」
樑書出聲插/進兩個小孩的談話裡：「那我們就先把三一送到家，然後再去機場吧。」
錢三一應了一聲：「麻煩樑姨了。你們是整個寒假都在北京過嗎？」
樑書說：「在那兒待到初九。其實主要是老人們想齊豫了，她爸爸每週都能見她。上了高中了，她爺爺奶奶也不願意讓她在北京多待，想讓她早點回來專注學習。哎三一，你和你媽春節也回爺爺奶奶家是嗎？」
錢三一：「我們明天就回去。不過初五應該就回來了。」
樑書吃了一驚：「這麼早啊，小區裡都是租房子的學生，春節大部分都回去過年了吧，你和你媽幹嘛這麼早回？小區裡空空落落的。」
錢三一沒細說，估計家裡有隱情，只是說：「我媽也不喜歡熱鬧，多待著親戚就上門了，她不會應付不太熟的親戚，所以我爺爺通常就讓她早點帶我避開，躲個清靜，反正有我爸應付呢。」
樑書敏銳地察覺到這其中的古怪，但是她聰明，也不往下探究。車停在小區側門，這是離他們住的那棟樓最近的大門，再往裡走就是小巷子了，車進不去。
「到了，路上小心，注意路滑。」樑書囑咐道。
錢三一下了車，關上車門。彎腰隔著玻璃跟樑書和齊豫都揮了揮手，然後退開一步。
齊豫按下他那邊的窗戶，把車上放著的毛毯遞出去，冷風從車窗外刮進來，她提高了點音量：「你裹著唄，下雪了，你就穿了校服，連圍巾都沒有。裹毛毯形像是不太好，但是暖和，反正小區也沒什麼熟人。」
錢三一笑了笑，伸手接過，抖開，把毛毯裹在了身上，又衝齊豫揮了揮手：「年後見。」
齊豫也笑起來，衝他揮手：「年後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