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往事
“夫人,奴婢今日聽說,昨天王妃身邊的侍女烏瑩被拔了舌頭趕去養馬了。”冬霜時不時就會帶來一些小道消息雜事閑談,算作是顧輕舟整日足不出戶時最有意思的時刻了。

“王妃到頭來連個奴婢都護不住,看來大王是真不喜歡她。不過也是,她又老又醜,心眼兒也壞的不得了,要是我,我也不喜歡。”夏花經歷上次那件事後,對顧輕舟也產生了些許同陣營的義氣,所以對再塔娜讚就評價得很刻薄了。

“你怎麼知道她沒護著?”顧輕舟輕聲細語地說:“大王上次讓王妃自己處理了,不過是要王妃親自了結了那奴婢,如今只是拔了舌頭趕去養馬,難道還能有比保住性命更重要的?”

“她敢違拗大王之命?”夏花驚大了雙眼。

“大王的重點不在要那個奴婢的命,而是在於給王妃一個警醒。你當真大王會在意一個奴婢是死是活嗎?”顧輕舟譏諷一笑:“不過你也別得意,王妃身邊有兩位嫡子,贏面早就勝過其他人。不管現在她如何,笑到最後的才是正真的贏家。”

“我得意什麼,不過是替你生氣而已,王妃討厭的人是你。”夏花翻了個白眼說。

顧輕舟真的是很好奇,到底當初選陪嫁侍女的時候,四公主是怎麼想的。冬霜她摸不清底細,夏花卻是個可以一眼看穿的傻大姐。莫不是為了利用夏花莽撞直接的性格,給她在賀契惹是生非吧?

“你看什麼?”夏花察覺到顧輕舟盯著自己,於是如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怎呼起來。

“沒什麼。”顧輕舟淡淡一笑:“我上次說的讓你改了對我的稱呼和自稱,你似乎又忘了。在賀契,我現在既不是什麼‘公主’,也不是曾經的顧相之女,你自己口無遮攔惹了禍端,我可沒辦法像王妃那樣拔了你的舌頭將你送去養馬。你得自求多福。”

說完顧輕舟便起身走到床榻那兒,準備好好補一補昨夜欠下的覺。

夏花臉上也不知是氣紅的,還是漲紅的,看著顧輕舟躺下後,一跺腳便跑了出去。

冬霜叫都來不及,只能走到顧輕舟那兒替她打扇。

“夏花性子就那樣,多說幾次便會記得的,夫人不必跟她生氣。”冬霜說道。

可顧輕舟已經懶得去回應,迷迷糊糊她也就這麼睡了。

沉睡之中,顧輕舟又夢到了自己在天牢中,和自己的母親關在一處。

顧府上下,男子一律斬首,女子一律充為官妓。那時候父親顧遠之和兄長顧重山已經被斬,顧輕舟和母親顧寧氏還被關押著。顧家向來門風清正,顧寧氏帶著女兒不願受辱為妓,便想盡辦法自盡,奈何牢獄之中看管甚嚴,幾次不得手,反而自傷。四公主就在這時給了她一個“前程”。

原是四公主和親到賀契,大啟皇帝捨不得自己的女兒又不想得罪賀契,便讓才貌過人的顧輕舟頂替了四公主的身份,希望可以魚目混珠。

“賀契風俗粗陋野蠻,大王英赤又年邁好淫。如今大啟國弱,此去必是替大啟受盡侮辱,你可想明白了?”顧寧氏隔著牢籠看著自己的長女,面如死灰。

“母親,我還想活著。我不甘心。”顧輕舟的不甘心,在別人聽來,只是貪生怕死,但顧寧氏太瞭解自己這個女兒了。

“你一個女子,再聰慧又能如何?罷,這是你自選的路,能活總比死了好。”顧寧氏伸出手和顧輕舟相握,做了最後的訣別。

然而就在顧輕舟從大啟皇宮出嫁去賀契那日,四公主託人帶來了一個噩耗給她——顧寧氏服毒自盡在天牢裡,仵作驗屍,顧寧氏懷胎二月有餘,一屍兩命。

等顧輕舟再睜眼時,已經是和額託裡四目相對。黑夜之中,額託裡目光如炬。

“魘著了?夢到什麼了?”額託裡難得有興致在床榻之上問一句“床外之話”。

可顧輕舟卻只是勾纏住額託裡告訴他,夢裡只有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