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大白
顧輕舟覺得,以額託裡的性子,不會特地來跟自己飲酒吃飯。

果不其然,這酒上來之後,額託裡就揮退了所有侍婢隨從。冬霜走前猶豫了一下,然後關上了房門。

額託裡的心思,可以說是路人皆知了。

顧輕舟每日都會想,這個額託裡莫不是芙春樓鑽床底的老鼠託生,日日都有新花樣。若不是額託裡,她都不知道男女情事還能如此多姿。

“大王今日是有什麼喜事不成?”顧輕舟站在桌邊看著額託裡,上手為額託裡斟酒。

“說予你也無妨。”額託裡把那酒碗裡的半碗酒一飲而盡然後說道:“你那假爹大啟皇帝,五日前,命人一刀閹了池州裡,你說是不是大喜之事?”

顧輕舟現今聽聞池州裡這三個字,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池州裡,大啟如今為數不多真正可以領兵上陣的將才。也是顧府大廈將傾之時,試圖挽救一二求娶顧輕舟的男人。

這樣有才有抱負的正直之人,竟然落得如此下場,對於池州裡而言恐怕是生不如死的。

額託裡仔細觀察著顧輕舟的表情,精準地捕捉到看似毫無波瀾的顧輕舟,下脣微微收緊。

“本王從未聽說大啟四公主和池州裡這個從五品的武官有過什麼交集,近來卻聽說了這麼一件趣事——”額託裡故意拉長了語氣,臉上還帶著笑意,眼神已經有些冷漠了。“顧遠之也就是顧相,被抄家前,長女顧輕舟被原定的未婚夫退了庚帖,之後顧輕舟被外界傳與未婚夫已有苟且,雙方名聲皆有損害。外界都以為顧輕舟此人往後必定青燈古佛一生,卻轉頭就有池州裡上門求親。”

“你說——這顧輕舟為什麼不答應呢?不知道‘公主’能否為本王解答?”額託裡問道。

顧輕舟就沒指望自己代嫁一事能夠瞞天過海,或許之前如英赤那等好色之徒,她還能吹吹枕邊風裝出一副苦楚模樣求得憐憫。可額託裡,卻不是那等子色令智昏的人。

“大王,本就知道我不是四公主,不過是冒名頂替而已。”顧輕舟兩手緊緊攥著裙擺又慢慢鬆開,對著額託裡跪了下去。“當時擺在我面前只有兩條路,要麼頂替和親,要麼充作官妓。大王覺得,我該怎麼選?”

“如此想來,來賀契和親,的確算是條出路。你說的如此可憐,本王倒不好責怪你欺上瞞下了。”額託裡不冷不熱地說著,也不管顧輕舟,就由著她跪。

“大王如今是怪我欺瞞了我是顧相之女的事,還是怪我沒能在退親後護好名聲,還是將池州裡求親一事怪罪於我頭上?”顧輕舟跪行兩步,靠近額託裡後,雙手握住額託裡的粗大的手掌。

“如果三者皆有,你該如何分辨?想仔細了說。”額託裡沒有將自己的手掌從顧輕舟手裡抽出來,倒是給了顧輕舟一絲絲的底氣。

“欺瞞一事,非我所願。剛剛我已經向大王坦白,望大王能多多憐惜於我。在大啟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之事我做不得主,那人之後執意退婚,也不是我能左右。外界傳我與他有苟且,難道大王不比別人更加清楚嗎?我只能好好管著自己的身子,卻管不住滿天謠言。”顧輕舟仰著頭看著額託裡,說得一身坦蕩。

“至於池州裡……”顧輕舟輕笑道:“我如何能去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