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麗抱著孩子走後,夏花跑進來說道:“幸好夫人沒接手那個孩子。”
顧輕舟看了夏花一眼,說道:“你不該是支持我收下這個孩子以後才有依仗嗎?”
夏花說道:“奴婢看那孩子,有些不正常,哪有新生的孩子不哭也不鬧的,眼神也有些呆滯。這要是你收在身邊養育,以後指不定要費多少心血。”
顧輕舟雖然剛剛也察覺出那孩子有些不對勁,但到底沒有確認的事,不好說出口免得造口業。夏花卻是半點不忌諱這個,想到什麼說什麼。
“或許,這也算是那個孩子的一條活路呢。”顧輕舟幽幽說道。
再說吉麗帶著孩子失望而歸,卻是躲在她的住處,連宮裡的乳母都不信任,接連餵了近一個月米湯,孩子生生瘦下去一大圈,最後還是被再塔娜讚以吉麗照料不周為由帶到跟前養了幾日,便又被送回了吉麗身邊。
當吉麗再次找上顧輕舟的時候,顧輕舟也再次拒絕了。
“找個禦醫給四王子好好看看,照顧好他,他會是你以後的依仗,不是我的。”
顧輕舟的話讓吉麗徹底死了心。
春去秋來,顧輕舟在賀契王宮裡已經被禁閉了兩年年多。這期間裡月夫人禁閉解除了,四王子也一歲多了,雖然連爬都有些磕磕絆絆,但到底還是活下來了。
賀契大軍已經佔領了大啟大片江山,隻待攻下王城豐都,便可將大啟統治的近三百年,徹底變為歷史。
“二王爺布固率軍屠了詠蘇城,死了無數百姓。夫人,這難道也是改朝換代必定要經歷的嗎?”夏花站在顧輕舟面前,雙手握拳,怒意難平。
顧輕舟頓了頓自己打著扇子的手,緩了緩神說道:“詠蘇城裡的胡禦史,算得上是大啟最後的氣節了。賀契想勸降,根本不可能。詠蘇城屠了,豐都裡住著的那些屍位素餐之人,也就要忙著俯首稱臣了。大啟撐不下去了。”
“你難道就一丁點都不為大啟受苦慘死的百姓感到痛心嗎?”夏花實難忍受顧輕舟聽到這種噩耗還能維持平靜。“顧相若是當初未通敵賣國,你如今所言所做,難道就不會心懷有愧嗎?”
“難道我父兄忠心為國,就有了什麼好下場嗎?心懷有愧的從來不該是我。你當初不也是存著對我斬草除根的心思來的賀契嗎?現在在這兒替誰喊冤叫屈?”顧輕舟面露凶狠地對著夏花低吼道。
“我沒有!”夏花矢口否認。
“你只是沒想到英赤會在我成婚當日就被自己兒子殺了而已。”顧輕舟閉上眼平複著自己的情緒,語氣又恢復如常:“我出嫁那一日,李蓁說過一句話,她說別以為我離了大啟就能活,她要讓我知道來了賀契,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從前我想不明白她讓你來陪嫁到底是為了什麼,我也很好奇,你如何就能在我身邊,既不像冬霜那樣隨時傳遞消息,也不直接弄死我。李蓁絕不會有好心派個無用之人來伺候我,我只能想到你的目標不在我,應該是原本在賀契王宮後來又不在的人。”
“我並沒有要殺你。”夏花略顯蒼白地解釋。
“若是額託裡沒有弒父篡位,不管你殺英赤的計劃成功還是敗露,賀契都必然要拿我洩憤。真是如此,或許我連冬霜的下場都不如,至少,她還有選擇。這樣說來,你的不殺倒比殺,更殘忍千倍。所以,這就是我顧家忠心的下場。你還要我替大啟痛惜嗎?”顧輕舟的語氣雖然極力控制,但到最後還是忍不住有了恨極之意。“這天下,誰做皇帝,對百姓來說其實並無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