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州裡手裡提著兩扎紙錢,慢慢走到顧輕舟身邊,看著已經再無表情的趙瀾君便說道:“小趙大人還是盡早回去,奴才看趙小夫人已經在街上急著尋你了。”
趙瀾君一雙眼有些陰沉地從顧輕舟臉上挪向了池州裡,然後又淡淡笑道:“福恩公公如今攀上高枝兒,又是一條新出路。”
“託趙小夫人的福,奴才永世不忘。”池州裡半點沒有被趙瀾君的挖苦刺激到,反而比趙瀾君更加從容。
可顧輕舟卻聽不得有人這麼羞辱池州裡,便在趙瀾君臨走前說道:“下月初二,趙小夫人若是再學不會規矩,本宮就要趙老夫人進宮聽訓了。”
趙瀾君猛地站住腳,微微側過臉,忍住後便加快步伐消失在了顧輕舟眼前。
待趙瀾君走後,池州裡想要伸手去看顧輕舟的手心,卻又覺得自己不配,唯恐冒犯,只能說道:“打他的事,你知會一聲讓我來,傷了自己的手多劃不來?”
顧輕舟隻覺得自己剛剛抽趙瀾君那一巴掌著實用盡了力氣,手掌麻木了一陣兒,此刻抬起一看,還是紅的。
“有些仇,還是親自動手更解我心頭之恨。”顧輕舟說完,又恢復了之前平靜的神色,看著池州裡買來的紙錢道:“買也不多買一紮,這孝敬了父母,我哥和……可就只能伸手跟爹孃討錢花了。日後地下相見,非要罵我摳門小氣不可。”
池州裡聽這話,又要轉身跑去街上買,卻又聽得顧輕舟罵他:“呆子,說著玩兒的都聽不出來。”
池州裡站定在那兒轉過身,就看著顧輕舟神色輕柔:“州裡,我今生欠你的情是還不了了。”
很多話,池州裡不需要說出口,聰明如顧輕舟,她心裡其實已經清楚。
祭拜過後,顧輕舟同池州裡從樹林走出來,天已經快黑了。
不遠處的豐都大街已經張燈結彩,遙遙望去,似火燒般通亮。
顧輕舟手裡的提著那盞已經點了燭火的狐狸燈籠,和池州裡一前一後走向豐都繁華熱鬧的大街。
新朝更替,只要過得下去,從前的大啟人,也都可以變成賀契百姓。
顧輕舟還惦記著芙春樓,領著池州裡買了兩個花面具,戴著就往芙春樓跑。
“往年芙春樓裡總要挑個漂亮姑娘在女兒節裡挑個最中意的郎君做一夜夫婿,我今日帶你去開開眼界。”顧輕舟說著就往那擁擠在一起的男人堆後面找最好的位置,池州裡原想陪在她身旁,護著她,卻發現,顧輕舟身邊,早已有了旁人在了守她身後。
池州裡心中發澀,舌尖也似乎泛起苦味,卻在極短的時間裡,掩下了所有不該有的情緒,隻站在後面,遠遠望著燈火闌珊裡,那個他放在心上多年的姑娘。
顧輕舟抬頭看著站在芙春樓二樓,一身紅色嫁衣的女子,環顧了四周一圈又一圈,都沒能找到自己合意的“夫婿”,神色也有些落寞了。
“她心有所屬,隻那人沒有錢財身份,想必是不敢受這福澤了。”顧輕舟以為身後還是池州裡,偏過頭小聲說道。
“輕輕知曉她是心有所屬,那我的輕輕可知自己的心又屬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