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事多

果真，沒幾天武氏便最先沉不住氣了。

在幾次早上來請安被莊婉派丫鬟擋了回去之後，武氏終於按捺不住，跑到了李氏那裡，兩個性情相投的人一拍即合，竟是好得不得了。武氏的嫡母覺羅氏是個好生養的，自小耳濡目染，武氏倒是不吝嗇地跟李氏談到了一起，甚至把家裡給備的養胎茶都拿了出來，日日陪著李氏在院子裡飲茶散心，那歡笑聲連正院都能隱約聽到。

「福晉，聽說武氏跟李氏講了不少祕方。」竹琴小心翼翼又擔心地跟莊婉講，「若是李格格又生下個健康的小阿哥……」

這丫頭雖然忠心，可卻總是個經不得事的。

莊婉淡然地用了口茶水，「你當李氏是這麼容易寬心的主？」

竹琴一臉茫然，倒是旁邊的竹湘聞言思索起來，戳了竹琴一下，「你可忘了李格格早先那一胎了？這天天散心，也不知道有沒有真的散得呢！」

李氏早些年懷第一胎時，不甘心胤禛轉去了宋氏那裡，便老折騰自己裝病裝抑鬱留住胤禛的步伐，結果後來生下來個病弱的。男人不懂這道理，以為真的是宋氏下了手，雖然沒證據但還是把宋氏整了一頓；但府裡有過孩子的，哪個不知道是李氏為了裝病折騰自己結果把孩子折騰壞的？

自那以後李氏再懷孩子就小心多了，本就是個小心眼的——得寵懷子還容不得宋氏——武氏雖然一心想去拍李氏的好，但有沒有拍上就不曉得了。

想了想，莊婉便交代竹湘，「那養胎茶也不是甚麼稀罕物，我記得早先額娘給過一盅，拿去賞給武氏。」

李氏也是心裡有苦難言。這胎生下來就能做側福晉，她自然小心得不得了，外面的吃食輕易不敢入口，然而又想著拉攏武氏，廚房上的飯菜她還能交代人去盯著，武氏泡的茶她就心裡忐忑了，雖然武氏一小格格沒膽子給自己下藥，可萬一宋氏藉此出手呢，萬一是福晉借刀殺人呢？這麼擔心著，她每次只能裝作喝了再小心吐帕子或者衣角上。

人天天懸著心，沒撐得幾天，衣服上便見了紅。

「格格……」

旁邊的小香嚇得聲音都顫抖了，被李氏一眼瞪了過去，「慌什麼！生怕那幫賤人不知道？還不趕緊給我換了！」

斜依在軟塌上，李氏沉著聲音回顧著這幾天的事。新人進府難免有些人事流動，她也是老人了自然一早就安排了自己院子裡的人守著，卻不想還是招了道。想來想去，大概還是武氏的問題，就是不知道是她自己的意思，還是說福晉或者宋氏指使。

但無論如何，暫時都不能把這消息傳出去，省的再有後續的發作。

這麼想著，李氏便咬緊了牙關，招了院子裡一清掃丫頭菊兒進來。

「等會兒你就出府，說你老子娘不舒服，我給你恩典探病。然後把這單子上的藥丸配了去。」

香韻苑的小丫頭要出了府，這事轉眼便被竹豆報給了莊婉。

竹琴聞言咋舌，「這位可真是有點……怎麼說也該報給福晉請個正經的大夫來看。」

「所以說，這一驚一乍，隨時要不得了。」竹湘點了點竹琴的額頭，扯了她出去了。

莊婉坐在窗稜前，默默地看著面前攤著的水經注本，這還是莊婉以方便知道胤禛行程為由，從他手裡討來的。

吳嬤嬤端了煲好的骨湯送了進來，她打莊婉小時便照顧著她，隻站在旁邊陪著。

「嬤嬤。」莊婉終究歎了口氣，「若是我沒給武氏送那茶葉，大概……她也不會這麼驚慌。」

李氏當年跋扈起來，一方面是仗著胤禛寵愛，另一方面是仗著福晉是個愛賢慧的。就算一時沒了寵愛，可只要福晉還是個不敢下手，又一味想做主公正的，她就像是有了護身符一樣，只要等著機會複起就好。

可是，莊婉沒有給她往自己這裡尋找庇護的機會。

這麼算，莊婉就是那丟下稻草的人。

吳嬤嬤是個強硬派，早就看李氏等狐媚子不順眼了，「福晉，您沒錯。這也是李氏欠您，欠弘暉阿哥的。」

莊婉默了半會兒，「罷了，就插手至此吧。」

卻不想，事情終究是沒斷。

沒過幾天，耿氏去探望李氏的時候，李氏卻早產了。

慈甯宮的莊婉聞到消息一驚，還沒等她想個辦法回去，旁邊側耳聽到的五福晉驚呼出聲，引得一圈人都詢問起來。

丈夫在外府上格格就流產，連帶的可不是好名聲，連帶德妃的神色似乎都變了些。

莊婉心裡氣極，沒回上話，就這麼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