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深意(一)

晚上鬧得太狠,莊婉起來的時候都快晌午了。

身下的被褥柔軟溫暖,顯然是被換過了,莊婉一張臉頓時漲的通紅,好半天才有勇氣叫人進來伺候。

進來的竹湘小心翼翼地扶了莊婉起來,莊婉開始還沒感覺,偏偏進來端水的小丫鬟也大氣不敢出一下。

「這是怎麼?」

四周看了看,竹湘低了聲,「主子,南院和廚房的人都被抓起來審了……」

莊婉挑眉,但這也不是不能理解,剛進了自己家便被人下了藥,偏偏有苦說不出,哪個男人受得了。

竹湘繼續道,「說是主子被下了藥,雖然沒進口,但那幫子黑心的奴才就該被打死了才好。可昨晚去廚房的丫鬟小鐲也被喊去了,方才,連竹琴也被喚去……主子,您是知道的,竹琴一直忠心耿耿,半點也……」

「一大早跟主子亂說什麼。」進來的是吳嬤嬤,見竹湘那樣子就知道是她擔心自己姐妹,找莊婉求情,「竹琴若是沒犯事,也就問問罷了;若是真犯了事,主子福晉也不會輕饒她!還不出去!」

一句話說的竹湘紅著眼圈,捂著臉退了出去。

莊婉還沉默著,吳嬤嬤走上了前伺候著。

「福晉且放寬心,爺還是站著福晉這一邊的,早上離開前還特意囑咐著,要好好照顧福晉……」

莊婉要聽的不是這些,「嬤嬤,爺今早飯用了嗎?」

吳嬤嬤回憶了下,「主屋的沒用,就直接去南院了……那幫敢給福晉下藥的,必然一個都不能放過!」

莊婉愣了下,「誰下藥?」

「這就……」吳嬤嬤也不知道了,「好似先前是給爺和福晉送湯的耿氏,後來……就把南院的奴才也鎖了,帶去和那廚房的一起審問……要老奴說,南院那些不安分的狐媚子可不都該處置了,竟敢對小阿哥下手……」

居然用的墮胎藥做藉口。

「主子且寬心,爺這還不都是為了給主子出氣……」

莊婉面上不顯,思考的卻全然不是這事。

雍正多疑,這種事跟他冷落妻子一樣的有名。這個男人緊緊地把周圍的一切抓在手心裡,在履行福晉權力的過程中,莊婉體會地切實,只給原身一樣,對帳冊裡時而流向不明的進出狀若不知。

是什麼讓這個男人開始懷疑自己對於全府上下的掌控力了呢?

只是被下了藥?

不,如果只是為了這事,把跟這事有關的奴才打殺發賣、妻妾冷落訓斥才是他作為皇子的慣常手段。

那麼,他在試探什麼呢?

府中壓著,莫不是給外面的事有關?

中午的時候,胤禛便回來了,一身墨綠的馬褂換下來,裡面還夾帶著鋪面的熱氣。

莊婉懷著身子在軟塌上靠著,讓丫鬟們給胤禛換衣服,「爺跑這麼快是作甚,都出汗了。」

胤禛用了口水坐在莊婉旁邊,看她的氣色,「何時醒了,可還難受?」

莊婉面上一紅,「卻不知怪誰。」

「婉婉好好養著,莫累壞了。」胤禛握了莊婉的手,狀似無意地道了句,「今兒遇到太子,說是懷孕了合該叫人陪著你日日寬鬆心情,雖說要養身子,但也不能在屋裡悶著。爺琢磨著,你素來得家人疼愛,許久未見,不如請覺羅氏夫人來照看婉婉幾日。」

莊婉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這意思是請莊婉的母親覺羅氏進府來陪莊婉。

這會兒莊婉很是確定,胤禛的試探極有可能是跟烏拉那拉氏家有關係,就是不知道孃家做了什麼事。

四福晉是家裡老小的孩子,又是個姑娘,被父母兄長頗為疼愛著長大。然而嫁給皇子後,規矩是不能隨便回孃家見孃家人的,四福晉除了新婦回門,竟然再也沒見過家人。

見見也好,男人既然要把外面的事攪和進來,那她豈能只做個睜眼瞎。

莊婉臉上露出驚喜感動的笑容,「爺……」

胤禛看著小妻子笑臉微紅,亮閃閃的眸子好似上好的珠寶,少見的迫不及待看的他心情也隨之變好,讓他忍不住握著莊婉的手蹭了蹭她的手背,原想著把府裡的事處理完再安排的話頓時轉了彎。

「下午,下午就招人去送帖子。」說著,歎了口氣,「最近事多,見到婉婉這才能鬆一口氣。」

莊婉眨了眨眼,順著問,「爺又受氣了?」

「索黨落敗後,八弟的手就沒短過,朝中被拉攏的重臣不少,太子門下最近鬧出了不少事,恐怕……罷,爺這是跟婉婉說什麼呢。」

莊婉往胤禛身邊靠了靠,遲疑了下繼續道,「皇阿瑪怎麼說?」

胤禛轉頭看向莊婉。

「妾身不懂這朝堂的事,只是……」莊婉微微笑,「臣妾幼時也是調皮,愛偷跑去額孃的房間摸她的飾品,有一次不小心摔碎了額孃的釵子……」

男人笑了,「抓了現成,可是被罰了?」

「恰恰相反,什麼事都沒有。於是妾身又忍不住去玩額孃的釵,然後又打碎了一次。」說著,莊婉朝胤禛臉上瞅了眼。

男人順理接下去,「你額娘還真是疼寵你。」

「非也。」莊婉歎了口氣,「這次卻重重地罰了妾身,讓妾身在佛堂跪了三天,只給送水,便是爹爹和兄長求情都不放。妾身出來時,腿都沒知覺了,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個月,額娘抱著妾身掉眼淚,嘴上卻說再有下次,就繼續罰妾身。」

「竟然不心疼。」胤禛挑眉,「莫非忍無可忍了?」

「可不就是這個理。不忍是因為妾身做了壞事,忍是因為額娘疼愛我。說白了,所謂忍和不忍,無非是感情和他物之間的權衡罷了。從一開始額娘就沒覺得妾身做的是好事,先前是疼愛在上風,等妾身錯的多了,就一本心思地要教育妾身了。所謂父母心,大抵都是這般。」

見男人點頭若有所思,莊婉便起身讓人佈置午飯了。

便是皇家,也不過是父母心,只是利益的紛爭更大罷了。

胤禛道莊婉身子不好,只說查藥的事不用她費心,陪著莊婉用了飯便又往南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