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芷感覺大腦一片空白,不可置信地眨巴著眼睛,無力地倚靠著危承,緩緩躺下。
刺目的猩紅不斷溢出,洇濕了兩人的衣服,濕濕黏黏地緊貼著肌膚。
她倒在他懷中,渾身乏力,身體因為害怕而不住顫慄。
小臉慘白,她感覺有些喘不上氣來,腦子暈乎乎的。
他彷彿能聽到她紊亂的心跳聲,連帶著他的心臟都跳得飛快。
“清芷,看著我,來,呼吸……”
他努力安撫她的情緒,盡管他自己都快亂了陣腳。
“還不快去推搶救床!”他突然暴喝一聲,嚇了眾人一跳。
“叫血外科過來,緊急手術!快點!”
幾個醫生護士,還是第一次見危承這般狂躁狠厲的模樣,嚇得怔愣了一下,立馬就按照他的吩咐動了起來。
“清芷,不要緊張,沒事的,我壓著你的血管……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他不知自己是在安撫她,還是在安慰自己。
見她那副即將失去意識的模樣,他的心猛地一抽,“清芷!保持清醒,清芷!”
危承急躁的聲音源源不斷地落入她的耳朵,她聽不真切,耳朵像是被包上了一層薄膜。
黑暗逐漸侵蝕了她的世界,裴清芷想說點什麼,但是強烈的求生欲,讓她只能張口努力呼吸。
裴蘇聞訊趕來,見狀,手中的病歷本散落一地。
護士推著搶救床跑過來,血管外科的醫生也緊張地上前幫忙。
幾個人輕手輕腳地將裴清芷抬上搶救床,向手術室跑去。
“頸動脈破裂形成血腫,需要盡快氣管插管,緊急結扎,準備大量血袋……”危承一股腦說道。
“她是A型血。”裴蘇插了一句。
危承抬眸瞧了她一眼,目光迅速回到裴清芷身上。
他一路跟到了手術室外,一旁的護士見他那驚慌失措的模樣,小心翼翼地提議道:“危主任,要不您先在外面等等?”
危承怔了一下,心情沉重地停下了腳步。
聽說,人死前,會回憶起生前所經歷的種種事情。
裴清芷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過去十八年的記憶,如走馬燈般,逐一在她腦海呈現。
記憶如卷軸鋪展開,最後一幕,定格在她血流如注,倒在危承的懷裡。
她很想念自己的親人。
意外的是,她竟也會想那個男人。
明明第一次見面,她就心知肚明——
他是個碰不得的危險人物。
她不是他的對手,她必須遠離他,不然,會被他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可是……
她不知自己是怎麼陷進去的,只知道,若是一切重來,她還是會情不自禁地被他所吸引。
等她清醒過來,已經是次日中午了。
單人病房靜得出奇,床右側不遠處的卷簾落下,遮住了外面耀眼的陽光。
她全身疼得厲害——
右側脖頸術後貼了敷料,手部和左腿的傷口經過清理,也上了藥。
右腳腳踝應是骨折了,打了石膏,底下墊著枕頭。
剛從鬼門關走了一趟,裴清芷不敢動彈,頭腦還有些發蒙。
“終於醒了。”男人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忽的響起。
裴清芷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危承正趴在床側睡著。
他緩緩直起上身,頭髮有些凌亂,睡眼惺忪,眼下蒙著一層青色。
“學校那邊,裴蘇已經幫你請假了,這段時間,你就好好養傷吧。”
“嗯……”她虛弱地應了一聲,恍惚想起了點什麼,緩緩開口,“大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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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胡順廣,羅友雄:《外傷性頸動脈破裂的診斷與救治》,《廣東牙病防治》, 1997年0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