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扶羅橋
人們用各種各樣的眼角餘光看著她,看著這個漂亮的姑娘輕盈的走向了大門邊,一個人邁向了夜色之中,而後,一切恢復平靜,音樂依舊、交談依舊、舞會繼續歡快的進行。
而走在院落裡的阮亦薇,臉上卻掛著愉悅的笑容。
沒錯,是愉悅。
對於方才的那一幕,早就猜到真相的她是一點兒委屈之類的情緒都沒有,甚至,她十分感謝聶逸風的解圍,方才那個情景,倘若聶逸風真的表示出對她的回護只怕才會更糟,就是要這樣的冷漠以待,才最能讓她完好輕易的脫身。
只不過……那些看戲的眼神還真是刺眼呢,不過也沒關係了,選擇這條路的時候,她就很明白會遭受什麼了,沒什麼可抱怨的,總有一天,她會自由的,到那個時候,就不用再面對這樣的眼光了。
漂亮的山莊建在半山腰,貼心的侍者用專門供賓客使用的陸行器載著她,把她送到了最近的路口。
站在夜晚霓虹的街道,過往的人,紛紛回視這個打扮的如同舞會現場的漂亮姑娘,猜測著她究竟是要去哪裡,做什麼。
手包裡只有必備的幾樣物品,其他的什麼都沒帶。
那麼……去哪裡呢?
忽然不想就這麼回去了。
這些時日,無論聶逸風晚上回不回來,她都是規規矩矩的按照著晚上九點前到家的時間,老老實實的候在家裡的,然而今天,聶逸風肯定是不會回來的,至少,不會很早回來。
那麼……晚一點回去如何?
這個想法冒出來,就如同種子在春風裡鑽出了芽,久違的,虛假的自由感覺如同腦啡肽的蔓延,將人的愉悅感提升了一個八度。
那麼~去哪裡呢?
她結結實實的迷茫了。
這座城市裡,她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也不熟悉夜晚好玩的去處。
不由得低下頭無奈的笑了一下,罷了,聽說這裡最有名的夜景在扶羅橋邊,不如就去那裡吧。
揮手攔下一輛出租,她微笑著報了地名。
司機似乎是個健談的,不停地跟她笑談,除了關於自身情況的問題被她但笑不語,其他的話題倒是都談的愉悅,從司機口中,她倒是漸漸對這城市的景點概貌有了個印象。
最後,司機將她放在了步行街的外側,她微笑著踏了出去。
然而第一件事,幷不是觀看這夜間繁華美景,她先去了衛生間,把自己稍微收整的普通了些許。
長髮被她放下,打了髮蠟的長髮垂下來竟如同被燙過般卷著大波浪,稍微揉搓調整了片刻,讓長髮自然的垂散,將亮眼的飾品統統摘下放進了隨身的手包,而後將手包裡的一方極薄的絲巾抽了出來,如同披風一樣裹在了身上,遮住了裸露的香肩和後背,這樣看起來,至少不會和街邊的情景太過格格不入了。
當然,如果能換掉這優雅累人的高跟鞋就更好了。
緩緩地邁開步伐,她完全沉浸在了霓虹的夜景裡。
舞會上。
暫時找了個藉口從女伴手中脫開,聶逸風又溜到了二樓。
好友調侃的拍著他的肩膀。
「怎麼樣,聶少,今晚是不是又有溫柔鄉去了。」
「這可不是什麼溫柔鄉,最多是個英雄冢。」他苦笑著搖頭。
「哈哈,那還不是一個意思啊,不過話說啊,這郭家丫頭追了你這麼久,連我看了都感動了,你真不考慮考慮?」
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得了吧,有的人不妨娛樂一場,不過你好我好的遊戲,有的人,是絕對不能碰的,那就是個大麻煩,好了不說了,我要先撤了,免得真被那丫頭給拖住了。」
「你怎麼走啊?那丫頭可就看著正門呢。」
聶逸風麻利的溜到了二樓的窗臺。
「有種東西,叫走後門。」說著聶逸風痞痞的笑了笑,拉住二樓的欄杆便利落的翻身落了地。
「喂!你還真走啊,那可真是個嬌俏美人兒,你還真捨得?」友人趴在欄杆上,對他調笑。
揮著手,他扭頭向著後門走去。
友人調侃的笑意被拋在腦後。
郭家和聶家原就沒可能,況且是個嬌蠻又忒認真的,他要真敢下手,那還就真是麻煩了。
17世紀的雕工加上新世紀的科技燈光。
扶羅橋的美,是古典而現代的。
橋面上刻著一整段的傳說故事,不外乎和神話和愛情相關,神女似笑非笑,帶著淡淡悲憫的頭像刻在橋的正中,她飄散的長髮隱沒在雕鏤的星辰夜空裡。
阮亦薇涉階而上,緩步走過,指尖觸在石雕歲月痕跡的冰涼上。
霓虹燈光打在白玉色的橋面上,石雕的畫面愈發夢幻縹緲。
無論人事怎麼變化,藝術作品都用亙古不變的美麗,注視著濁濁世間。
斜靠在石拱橋最頂峰的石欄上,橋下的水面波光粼粼。
萬家燈火,霓虹閃爍,連星月的光輝都難掩暗淡,幽幽江面,夜船穿梭,不遠處,賣唱的歌女音色柔美,遊人如熾,笑語喃喃。
真美……
這份俗世的,熱鬧的,紛繁的美。
這份歷史的,沉澱的,迷濛的美。
這份孤寂的,自由的,沉醉的美。
真美。
當第一個人與她搭訕的時候,她還有些迷濛,似乎沒反應過來是在與她說話。
她當然不知道,籠著輕柔絲巾,穿著優雅長裙,倚靠在拱橋頂端長髮披散的她,又何嘗不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然而被搭訕的姑娘,露出了一副疑惑的眼神,美麗和迷離加在一起,竟讓人一楞。
而在這一楞的時間裡,那雙迷離的黑眸轉了兩下,變成清醒明亮。
回過神的她,不由得感覺一陣好笑,忍不住好笑道,她人生第一次被如此搭訕竟然是這個時候……忍不住在心底搖頭。
不過這打斷,也提醒了她時間問題。
她朝那人禮節的笑了一笑,而後轉身就跑下了橋面。
「誒?誒?姑娘?」那人看著她踮著腳優雅而迅速的奔下橋面,就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鹿,又或者是在水中游開的美人魚,最終遺憾的喊了兩聲,就只能看著她消失在了人群裡。
霓虹照在雕鏤的神女臉上,石雕的美麗臉頰似乎也露出莫測的微笑。
霓虹夜景燻人醉,神女依舊笑晚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