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冰冷
而另一個包廂中,優雅的夫人疑惑的皺著眉頭:「難道是那個傢伙竟然還敢伸手放肆?不應該啊……」
低聲的喃喃中,包廂門被另一雙手推開。
男人的手臂從身後抱住優雅的女人:「我親愛的的夫人,何事讓你疑惑?」不知自己莫名其妙背上了「姦夫」嫌疑人名號的荷蘭童鞋,心情很好的與自己親愛的夫人親暱。
片刻後,「唔,小事情,我去問問就好,不過我的夫人,對方究竟何德何能,讓你如此照拂。」
「照拂倒不算,不過恰逢其會……呵呵,總覺得有點當年我自己的樣子,順手一為罷了。」
這在知道的人心底不是祕密,不過絕大部分人恐怕都難以置信,赫赫有名、商業手腕極其了得的賀蘭夫人,當年,也只是身份卑微的女奴而已,只是她的幸運在於,第一次就遇到了令她生命發生決定性轉折的人,而她自己,也用自己的能力真正把握住了這令人難以置信的機會。
成王敗寇,古來如此,成功之後,那過往的一點汙點自然有人仔細遮掩,即使知道的人,也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很快打聽了清楚,知道那小姑娘只是被自己真正的主人領走,於是這事兒便被當事人自然放下,只是當侍者受託將裝著小姑娘隨身物品的口袋外加賀蘭夫人親筆的便條送入那個屋子之後,已經得知真相的某兩個傢伙,更加懊惱了。
浴室裡的水聲一直響個不停,除此之外什麼聲音都沒有傳出,面面相覷都是尷尬的男人猶豫了片刻,也沒敢直接破門而入,只是心情複雜不安的留意著浴室的動靜,只是心地暗下決心,如果時間再久一點,那麼無論如何也要開門看看情況了。
不會……想不開吧……不安地一閃念裡,他竟有種深刻的刺痛般的驚懼,彷彿心底某一角被釘刺猛然一紮,傳出駭然而麻痺的痛。
終於,水聲停下,而後聽到細微的,水花被人體攪動的聲音,直到這時,才恍然緩下心境,才發現,手指已經無意間攥起了很久。
一片寂靜裡,兩個人不知在想什麼,柏逸塵忽然低聲開口,彷彿喃喃自語一般的聲音:「如果現在放她走……或許我們三個人,都能自由……」這意有所指的話語無疑語自真心,聶逸風聽聞此言渾身一顫,卻還來不及回應——就聽到了浴室中傳來極其悽楚的大聲哭泣——
所有思索瞬間空白,只餘下身體本能——手掌怕打在門框,大聲的詢問,而後便是不假思索的用力一撞——
在跑進浴室後,她用最快的速度打開了所有的水龍頭和淋浴噴頭,然後在匯合起來的,足夠巨大的的水流聲裡,狼狽的趴在水臺上——
「嘔——」難以抑制的嘔吐在嘩啦啦的水流聲中幷不顯眼,一口一口,直到再也吐不出任何東西,吐出的清水中夾著絲縷的血絲,這是過度嘔吐造成的胃酸腐蝕食道的結果,直到再也吐不出什麼,蒼白的臉埋在水流中,身體卻還狼狽的抽搐著發出乾嘔的聲音。
站在浴缸裡噴頭的水流之下,她仰著頭讓冰涼的水流直接打在臉上,將不斷流湧的淚水夾裹在水流中不斷衝刷而走,可即使用如此方法,她也無法制止那不斷蔓延的絕望傷心變成無法抑制的決堤的哽咽,於是最終,身體如同坍塌的廢墟一般蜷坐著癱倒在浴缸中,她就像怕極了的孩子一樣,將自己緊緊蜷起坐在浴缸裡,冰冷的水流打在身上,卻不及心底冰寒之萬一,她用雙臂緊緊抱著自己,無聲的嚎啕的聲音卻被緊緊咬在脣底,她狠狠咬住手掌,以此不讓自己的哭聲傳出,她從未有這一刻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卑微和骯髒,她不想去想原因,甚至不想去問為什麼,只是難過,從心底靈魂上泛起的難過幾乎讓人窒息。
如此冰冷,冷的就像赤身裸體行於冰雪之中,就像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被極度嚴寒所侵。
漸漸地,冷水彙集在浴缸裡,冰冷的水將身體環繞,她的淚水終於止住,或者說是被如此的冰寒凍住,無力的寒蟬在全身蔓延,她坐在冷水裡瑟瑟發抖,冰冷的脣冷的發白。
黑色的眼眸麻木的睜著,好像靈魂都被抽離了似得,一瞬間她甚至覺得神思模糊——今天好像發生了好多事……好多好多……小夜、琴聲、威脅、重逢以及……重重的一個哆嗦,彷彿從那幻夢般的狀態脫出,冰冷的手迅速——但實際上是哆嗦而勉強的伸出支撐在浴缸邊上,最後一點理智支撐著身體猛然從那冷水中站起來,一抬手,關上噴頭。
那一刻她就像蒼白的水鬼,然後冰冷的手撫上額頭。
不許再哭、不許再難過,早該如此,早該夢醒,不要放在心上、不要在意,只是交易,只是……只是為了錢,只是如此而已,不要再動心,不要再……不要像小夜一樣,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絕望而死,況且,那不是愛情,不是,絕對不是,一定是自己弄錯了心意……一定一定是如此……靈魂又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決然的理智冷酷,冰冷冷的怒斥著另一半,怒斥她的懦弱期待傷心絕望,怒斥她的幻想不切實際自以為是,命令她收起不該有的矯情依戀軟弱。
「只要聽話就好了……對不對……所有人都這樣告誡過了呢……真是笨蛋……活該……」低聲的喃喃回蕩,身體的冷和戰慄終於讓她痛苦的回過神,手腕膝蓋上的傷口已被冷水浸透,身體的疼痛已經幾乎麻木,卻也將身體上的汙穢完全衝刷乾淨,她全身哆嗦的爬出了浴缸,身體虛弱的差點倒地,卻最終顫顫巍巍的坐到了浴臺上,手指摁向那烘乾鍵卻意外的發現,烘乾系統居然故障,怔怔的看了那摁鍵很久。
「真倒黴……」她喃喃的說,然後忽然伸手捂住臉,完全剋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就像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被放下。
浴室門被拍響,有誰在喊著什麼,可她完全不想注意,直到門被暴力破開,有人衝進來,熾熱的手指握在冰冷的肩上,竟讓她有種被灼傷的感覺——
「烘乾機是壞的……烘乾機是壞的……」她只是雙手捂在眼前,一邊哭一邊如此重複著這句話,彷彿所有的委屈和心傷,都只是因為烘乾機壞了,也只是因為這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