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95、強弱

硃砂和江深離開了辦公室,下電梯時,遇到了同樣下班的高露。

「朱總,江董。」高露伸手擋住了電梯,讓他們先進。

高露看著硃砂和江深,兩個人表情嚴肅,硃砂微微地蹙眉,似乎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問題。

高露的心思轉了幾轉。

一同走到地下的停車庫,硃砂遠遠地看見高露的車前靠著一個正在玩著手機的男孩兒,依舊年輕,陽光,青澀。

但不是謝祁。

看來高露的小情人換人了。

高露沒有半分遮掩,但也沒有向硃砂介紹,不值得擺上檯面的人,上次不過是場合問題。

在兩條車道上分了手,高露向硃砂和江深告別之後坐進了車裡,那個男孩兒乖乖的坐進副駕,高露沒有急著開走,而是給朱棠發了條短信,她告訴朱棠,今天硃砂和江深的情緒不是很好,似乎遇到了什麼問題。

背過高露,硃砂和江深的神色便收斂了起來,從嚴肅變回平靜,硃砂放鬆了蹙起的眉頭。

朱棠留下一個釘子,那再好不過。

她會把她想要展示給朱棠看的,一一展示出來。

你一定懷疑我是不是真的在阻撓你收購。

那我就把我的焦慮表現給你的釘子看。

「江董戲不錯。」硃砂誇讚。

江深卻恍然覺得這句話所要描述的時間跨度有些長。

似在說他剛才表演的愁苦,也在說他曾經演過的拙劣戲碼。

他們中間有太多問題。

走到車邊,硃砂在開門之時,被江深壓在了車門之上。

「江董,這裡四處都是攝像。」硃砂善意的提醒他。

江深俯下身親吻她,吻得持久而纏綿。

「江董,現在還不是慶祝勝利的時間。」硃砂被圈在江深懷裡狹小的空間,涼涼的說。

江深注視著硃砂。

慢慢來,問題再多,總是能夠解決的。

他相信。

江深放開了硃砂。

紐約是凌晨。

朱棠的睡眠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變得很差。

很難入睡,也會時睡時醒。

在一條短信的提示音之後,他再也無法進入睡眠狀態。

他回覆了高露,「知道了。」

這並非對硃砂的私人監控,高露的信息或許更應該被稱作「小報告」。

從明面看,他們所謂的棘手或許就是朱氏正式啟動了對派森的收購,這是對江氏不利的消息。

這也符合硃砂授意周昱時阻撓收購案的想法。

一片迷霧。

朱棠披上衣服站起來看著黑漆漆的窗外。

硃砂始終在成長,始終在成長。

直到,他也看不清。

朱氏和江氏對於派森的收購在一夜之間到達了白熱化。

雙方勢均力敵,價格與條件都極為讓人眼熱。

派森管理者表現得待價而沽,並不特別偏袒某一方,也不抗拒哪一方,辦公室如同公共場合,歡迎著雙方投資者的來來往往。

已經到了江深出馬的關頭,董事長的露面將讓這份熱鬧再上一層樓。

江深直飛紐約,去為這個沸反盈天添上最後一把柴,做戲就要做到位。

顧廷澤在這兒乖乖的做了許久的家庭煮夫,在他父親生日的時候終於被不情不願地召喚回家。

「我很快回來。」顧廷澤臨走時拉著硃砂的手。

硃砂接連送走了兩個人,給江承發出了邀約。

硃砂看著水坐在火上,裡面泛著細密的氣泡。

她在初次的見面之後,沒太理會江承,在承衍董事會也幾乎沒有交流,江承的邀約更是一直沒有回應。

她晾了江承許久,江深的戲已經接近完成了,江承將要派上用場了。

用完江深,再在他的背後捅上一刀的感覺分外令人愉悅。

她恨江深麼,不恨。

在知曉大家都行走在同一張網裡時,她甚至為此而唏噓。

愛嗎,更加不愛。

當時不愛,之後,也不會。

只不過,世間的事情都是有來有往的罷了。

有做,有償還。

才是公平。

水咕嘟嘟的燒開,硃砂把壺端了下來,給江承沏上了一杯茶。

江承時隔許久終於踏足了硃砂在昌城的住處。

他近來時常碰壁,但他能感受到硃砂的忙碌,而這種忙碌又似乎與江深相關。

「你最近,和江深走的很近?」江承喝了一口茶,他的語氣很平靜。

「嗯,他幫我一點忙。」

「我不可以嗎?」江承看著硃砂。

硃砂笑了一下,她靠在桌邊,給江承解釋,「這件事和朱氏有關,承衍本身就是朱氏參股,所以你去並不合適。」

江承握著杯子,硃砂或許說的是實情,但也許,是他沒有這個實力。

承衍一路走來境遇都不錯,上市之後股價也是一路走高。

可朱氏與江氏,都是龐大的集團,他與他們相比,大概還是弱了。

「你覺得自己是弱小的嗎?」硃砂坐在了桌子上,她的腿懸在空中,她彷彿能聽到江承內心的話。

週末,硃砂沒有像平日一般的公務而莊重的打算,她鬆鬆的綁著一個丸子頭,穿的很休閒,她這樣側著頭看他,一時間讓江承想到了他在初遇硃砂時的樣子,倔強,卻掩不住的青春的氣息。

江承的眉眼都柔和下來,至於弱小,他表現得很坦誠,「相比江氏,承衍的實力遠遠不夠。」

「江承啊……」硃砂忽然喚他。

「嗯?」江承看著硃砂,她的腿在空中輕輕的晃著,有些俏皮。

但她說的話,卻滿含深意。

「你為什麼要用別人的錯誤,來限制自己?」硃砂目光灼灼地看著江承。

江承迎著硃砂的眼神,他隱約意識到她在說江明森。

硃砂側著頭,「你認為我一直沒有父親,就會對朱啟元,哦,就是我的父親,很孺慕嗎?」

「不會。」江承很明白,他們是相似的,有些父親,並不值得擁有。

「可是,我會因此而少拿他的錢嗎?」硃砂笑了,她跳下桌子,靠近了江承。「不,應該我拿到的,我一分錢不會少要。」甚至,更多。

他們兄弟的長得三分相似,不過江深更為驕矜,江承更顯得英挺。

他們的生長環境本就不同。

江承想要說什麼,卻被硃砂按住了脣,「你憑自己掙得錢是你努力的成果,江明森給你的錢是你應得。」

江承沉默下來,他這麼多年一直將自己與江家涇渭分明的劃開。

於他而言,江明森,在絕大多數時間與他毫無關係,他從未考慮過江家的一切。

「那是江明森犯的錯誤,你為什麼要替他承擔呢?江承,你明明也是受害者。」朱棠貼近了江承,江承甚至能看清,她瞳孔裡,他的倒影。

「還有江深,你什麼都沒有做,你對於江家沒有一點染指的慾望,他卻偏偏要針對你,要破壞你。」硃砂的聲音帶著蠱惑,她的眼神卻很柔和,她看著這個豪門的私生子,他貧苦成長,艱難求學,從程序員到上市公司的總經理,不可思議的是,他始終保持著一種對於人性的堅持。

一種讓人想撕碎了的天真。

她仍舊在貼近江承,「江深是江明森的兒子,你就不是嗎。江深生來就擁有著權力,而你靠自己艱難的打拼才有今天,你認為這是你的努力嗎?不,這明明就是你的挫折與苦難,你根本就無需這樣的艱辛。」

硃砂看著江承的眼,她看到他的眼中有著掙扎,「你不願意接受江明森的錢,你認為它骯髒。 」她與江承的脣只隔著自己的手指,「金錢才是最純淨的,只有抵抗不了的人性才骯髒。」

她把食指放下,他們的脣只有一線之隔。

「江承,你覺得你弱小嗎?可是強大的機會就在你的眼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