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人如野菊

八個月後......

出了月子身材臃腫的梨花，身穿一身灰藍色裙襖。手腕上則挽起一隻大籃，裡面是楊氏母子衣裳和嬰兒的尿布，她要拿到小河邊去洗的。梅雨季節剛剛過去，微涼的清晨天空清澈碧藍，天高雲淡，可能是因為太胖了，才走了一段路，她的額頭上冒出了薄薄的汗。

小河離她家不遠，走過一條羊腸般的平實泥巴路，直通向河邊。春天的路兩邊的草地上，綠油油的野菜和一些矮小的野菜吸引了梨花的目光。這些野菜再過幾日，又可以摘來吃了。草地裡滿是一簇簇金黃色的小野菊，也吸引了她。

春天也有菊花嗎？停下腳步，出神的看著恣意怒放，活潑張揚，盎然野趣的小小菊花出神。彎腰摘了一朵，起身時，差點摔到了。

皺眉的抓了抓肚子上的肉。

果然還是太胖了。可她一點也不想減肥，如今這副婦人模樣沈辰斐和那個男人怕是站到面前，也認不出她了吧。

清清的河水緩緩流動著，帶著一股清晨的涼意，梨花手裡提著髒衣裳在河來回擺動，汙水隨著水流淌走了，再將髒衣裳放到石頭上，用大棒槌來來回回砸幾下，揉搓一番，重又放到水擺動一回，差不多就清清爽爽、幹乾淨淨的了。

幾人的衣裳裡，就數13歲楊牛蛙的最髒。皮實的娃子一天到晚四處跑，衣服上都是泥土，比麥妹兒的尿布還難洗。

想到白白胖胖的女兒麥妹兒，梨花失神的看著河水。出生一月有餘了，除了喝奶她從未抱過她哄過她。一想到她的父親是沈辰斐，那個帶給她無限痛苦的男人，她對這個孩子就生不出一絲愛。

半夜被她的哭聲吵醒，她也能狠心的站在一旁看著。

其實，她哪裡是憎恨孩子。她在恨自己，九月懷胎生下麥妹兒，又坐了一個月月子。整整八個月時間，她隔幾天就做淫蕩無比的春夢。從崩潰，到麻木，她現在已經病入膏肓了。不管是心裡還是身體，只要靠近男人，她就會噁心得吐。

太過痛苦的折磨了，她逼著自己恨沈辰斐，恨那個男人，恨這個無辜的孩子，來分散自己的噁心感。與其說她恨孩子，不如說她在厭惡自己，厭惡自己的淫蕩和骯髒。

將洗乾淨的衣裳放到身後的籃裡，梨花看著那清澈見底的小河，覺得靈魂似乎也受到了洗滌，一直鬱悶堵塞的心口也舒暢了一些。

????現在的生活也沒那麼難捱呢！

至少，至少，她自由，她能安安靜靜的過自己的小日子。

提著籃子回家，快速甩開衣服趁著太陽還未出來掛在竹竿上。

“嗚哇，嗚哇，嗚哇”，清脆的嬰兒哭聲突然傳來。她加快速度將衣服晾好後，跑進了屋子。

“嬸子，妹兒餓了，我來罷”。

“快些，瞧她哭得臉蛋都紅了，怕是餓慘了”，一個皮膚黝黑的婦人將孩子給了梨花，梨花抱著女兒，轉身拉開衣服餵奶。奶娃娃睜著大大濕漉漉的眼睛，看了看梨花，似乎在確認是不是她的母親，看到熟悉的臉，才揮著小胖手抱著胖胖的乳大口大口的吸奶。

女兒吃飽了，梨花就立刻將孩子交到了楊氏手中，沉默的低著頭快速的離開了。

楊氏輕嘆的看著她消失的背影，輕輕的拍了拍妹兒的小屁股，“可憐的妹兒，你娘親心狠啊”，這樣肉乎乎的可愛娃娃也能不管不顧，母子連心，母子連心，溫溫柔柔的梨花對旁人都好，唯獨對親生的娃娃硬著心腸很冷淡。

出了屋子，梨花提了一隻大簍，又多拿了一個布袋，到湖邊的野草地去採小野菊。大片的草地外才綠油油的田地，今年長勢好，稻穀苗特別茂盛。她在草地上忙忙碌碌的採摘野菊花，不停地來回巡梭、轉著，就像一隻在花間飛舞的大肉蝴蝶，很笨重。

她喜歡這樣忙碌充實的生活，勞累能讓她忘記一切。糾纏不休的春夢，孩子，沈辰斐，那個男人....

一切一切都能忘。

只要努力，再努力一點，生活會變好，人生還能恢復的。

???? ?她白白胖胖的手指靈動地在草地裡翻飛，將一朵朵新鮮明豔的野菊從花萼底部掐斷，那些已經開花的小野菊單放在竹簍裡，準備晒乾用來做枕芯，夏天到了天氣會越來越熱，蚊蟲多，孩子最容易長痱子，有了菊花枕孩子也能舒服點。花苞收入布袋裡，多晒一些菊花，能泡茶喝，也能給孩子洗澡。

無法靠近那個孩子，就多為她做些事吧，好歹母女一場。

????金粉色的小野菊，開得熱鬧而喧囂，讓看到的人心情跟著雀躍。看著一朵朵帶著晶瑩剔透的露珠的花兒，靜靜地隨風搖曳，梨花歡快無拘地淺笑著，臉色明亮的笑容，恣意地和那那一抹嬌豔的金黃，燦爛無比。

摘完菊花，放在篩子上讓太陽晒乾。

????忙完後，她又背著簍子帶著斗笠出去了。到後山腰割豬草，順便看看有沒有野菜。割豬草其實很簡單，只挑那些嫩綠無毒的就行。豬吃雜食，什麼都能消化都能吃。

忙忙碌碌的不停歇一會兒，割了豬草餵了豬，開始午飯，下午還要繡花。接了一個活計，能賺四百文錢，後天就要交貨了她要早些做完，免得耽誤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