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妻20
洛琛心緒神遊,清雋的臉龐沁著紅潤,帶著不敢置信的歡愉。他仔細的為她佈菜,細心中有一絲拘謹,連喜悅都顯得誠惶誠恐。
慕傾傾忽然想起閒暇時在簷下看到的一隻蝸牛,長久的乾旱之後偶然得了一點露水,小心翼翼的沁潤著觸角,那樣笨拙而珍惜。
心有一瞬間的溫軟。
她碗中就堆得跟小山似的,見洛琛因為她而吃不了什麼,忍不住給他碗中夾了些菜。
夾菜時,慕傾傾覺得自己的手像是被凶獸盯著般,危險感油然而生。
而抬頭去看,首座上的洛泱卻是面容無瀾,神色如常。
一餐飯在慕傾傾和洛琛笑鬧中,洛泱靜默不語中,平靜用罷。
洛泱目送兩人離去,迷濛月色下,少女輕挽身畔男子手臂,踮起腳尖不知在男子耳邊說了什麼,惹的他輕笑出聲,手在她額前微微一彈,極為親密。
洛泱執杯右手驀地一抖,面上和煦表情從僵硬轉而陰沉。
候在他身後的侍從見他杯中已空,忙替他斟上,卻見那酒杯“咔嚓”一聲,碎成了幾片。
但見他面色煞白,緊抿的薄脣也缺乏血色,襯得一雙墨黑瞳仁越發黝黯,像聚斂了世間所有的陰鬱。
洛泱走過抄手遊廊,慕傾傾迎面走來,斂衽行禮,笑靨如花:“父親回來了,兒媳見過父親。”
洛泱淡淡地望過去,庭花映媚、艷光動人,此時,明燦的陽驕透過海棠枝椏灑在慕傾傾身上,她手上還拈著一朵海棠花,說不盡的嬌美清媚。
父親,兒媳——
心再一次亂了方寸!
眸光瞬間得黯沉過後,平靜如常,洛泱點了點頭,和她擦肩而過。
初夏的夜,竹影居里湧著薄薄的霧,氳氤縹緲,
洛泱坐在寬大的浴桶裡,眼瞼半闔,過了片刻,緩緩道:“有沒有海棠花瓣?”
候在外間的小廝有些詫異,卻不敢多嘴,道:“有的,小的這就去取來。”說著從屋內端來一玉盤,盤中擺滿了剛摘下的海棠花。
洛泱拈起一朵海棠花瓣,看了看,沉默片刻,道:“明日起,我沐浴都給我灑上海棠花。”
自端午後,府裡時常可見世子爺和少夫人琴瑟和鳴,夫妻恩愛,書房內紅袖添香,用膳後相依漫步,少夫人對世子爺笑的俏皮又嬌矜。
為此,梅映雪沒少拿話酸他,洛琛只是笑笑,內心的辛酸不足為外人道,妻子看似對他千柔百嬌,實則不讓他近身,夜間雖同處一室,卻一人寢床,一人睡榻,而他則是那個睡榻的。
在她面前,他毫無夫綱可言,一挫再挫。
洛琛忖,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挽回妻子的心,必能等到她真心接納的那一天。
六月初,南方鹽商官員勾結,洛泱接到密報,欲親自前往查探,洛洪道:“這件事說來也不大,哪需爺親自前往,屬下等人前去盡可。”
洛泱目光透過夜色望向沁芳院的方向,袖中的指節慢慢攏起,“我已決定,不必多言,下去準備吧,明日便啟程。”
洛泱一走,慕傾傾突然失去了同洛琛斡旋的精神,委頓下來。
洛琛莫名其妙,想不出哪裡又得罪了這位姑奶奶,每日裡想著法子只為她能多看自己一眼。
這日,天氣晴好,陽光明媚。洛琛推門入內,做到慕傾傾身邊,替她沏了茶,身子微微前傾,神祕道:“傾兒,南山寺今日有廟會,極是熱鬧,你在屋裡悶了許久,不如我們去遊玩一番?”
慕傾傾微後仰,與他挪開一段距離,嘴角勾起一絲笑容,斜靠在椅背之上,翹著二郎腿,足尖還閒適地一抖一抖,語帶譏諷,“世子爺名冠京城,連嫁作他人婦的表妹都屢屢尋上門來,你要出遊多的是姑娘小姐相陪,又何必來尋我這不得寵,名不副實的掛名妻。”
刺詰的話讓洛琛心尖苦澀蔓延,直衝喉間,忍不住嗆咳出聲,這月來看似恩愛的相處實如鏡花水月,一戳即滅,洛琛垂下眼睫,道:“什麼姑娘小姐的,我又不是那浪情之人,平生唯得一人足矣,我對你如何你難道真看不出來嗎?又何必一而再挖苦我,至於表妹,我都不會再見她,你相信我。”
洛琛說完,見慕傾傾哼起小曲,心情愉悅 開始翻起書冊,竟似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原來她對他一直心存芥蒂,從未接納,彷彿一隻潛藏的野獸,在適當時機現出了獠牙,咬得他遍體鱗傷。
慕傾傾轉頭,像是才看到洛琛還站在房內,不悅道:“你怎還在此?我要換服,請你出去。”
實是被妻子的態度傷得肝疼,洛琛嗤笑,口不擇言,“就你那一摸一把骨頭,誰耐煩多看。”
事實上,她的身體有多嬌美,他有多迷戀,答案洛琛自己最清楚。
慕傾傾斜洛琛一眼,沒再理他,拿起衣裳進了內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