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宋瑤懵了,她就是想阻止世子爺離開,怎麼落到鄭氏眼裡就成了勾引了?!
蒲扇大的巴掌落到眼前,宋瑤剛要偏過頭躲避,就看到橫亙裡斜插出一隻手,擋住了鄭氏的巴掌。
「太太,您自重。」楚承昭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聲音亦是冷到了極點。
鄭氏將門出身,早些年也是舞槍弄棒的一把好手,可楚承昭這看似隨意地一擋,鄭氏的手就無法前進半分了。
宋瑤壯了膽子道:「太太這是打了我的丫鬟還不算,還要親自打我的臉?公子說了,聖上已經默許了,太太不把我們公子的話放心上便罷了,如何連聖上的話也不聽?您就這麼看不得我們公子好?您打吧,打的我一屍兩命。我倒想看看,到了那時候,外頭怎麼說,聖上怎麼說……」
嘴硬歸嘴硬,宋瑤還是沒敢往前,隻縮在楚承昭身後。
鄭氏氣極,當家做主這些年,除了早年她要在來侯爺面前裝乖,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同她說話。可她也知道宋瑤如今確實是碰不得,剛她是想起了楚清源過去的糊塗賬,一時被怒火衝昏了頭。
沒得辦法,鄭氏只要又端起了嫡母的架子,「昭兒,她當著我們的面勾引你父親,還如此頂撞我,你還包庇著她?你說你這大好兒郎,有著錦繡前程,何苦要和這樣的妖精牽扯不清?」
宋瑤這麼一番頂撞,聽得楚承昭心裡很是舒服。若不是老侯爺自小教導他為人做事需得沉著慎言,他怕是一肚子更難聽的話都對鄭氏倒出來了。
所以楚承昭只是面色淡淡地道:「太太,她只是向老爺求情而已。是您想多了。她也不是有意頂撞您,只是一時親切,還望太太見諒。」
「鄭氏,你這是胡唚什麼呢!」世子楚清源面子很掛不住。他雖然風流,但也不是那等寡廉鮮恥之輩。宋瑤是很美,可卻是他兒子的房中人,他不過是下意識地停了腳,哪裡就起了齷齪心思,鄭氏是把他當成什麼人了?
「好,是我想多,我胡唚,你們父慈子孝,為了個小狐媚子一個二個都不給我留面子。」鄭氏又坐了回去,捂著臉開始哭。
「母親,您別哭了。」
鄭氏的三個兒女一直坐在一旁不出聲。父母素來不合,成日爭吵不休的,他們這些當兒女的也很難辦。直到鄭氏哭了,她最小的女兒才怯怯地靠向她勸慰。
眼看著重複了多年的鬧劇又要展開,楚承昭扶起了宋瑤,知道今日這事情多半是不成了。
「聖上的話我已經和太太帶到了,太太若是得空,便為我們準備起來吧。」
鄭氏隻把他的話當耳旁風,依舊只管哭。
「不知所謂!」楚清源也氣極,同楚承昭一道往外走去。
到了屋外,楚清源拍了拍楚承昭的肩膀,「昭兒,這事兒是太太做的不是。你……你諒解她一些,她這些年也不容易。這幾天府裡有些事,她心情不大好。」說到這裡楚清源也覺得有些難堪,侯府是最近是有事,那就是他又新看上了一個清倌人,需要一千兩銀子贖身。因這筆銀子,已經鬧了半個多月了。
他清咳了一聲,又接著道:「等太太心情好了,我自會再和她說的,到時候一定給你們辦得風風光光。」
楚承昭和楚清源雖然名義上是父子,但其實關係也沒比陌生人好上多少。加上楚承昭又知道他這父親花錢無度,老侯爺不過病了數年,他已經花掉了大半產業,如今偌大侯府還是靠著太太的嫁妝度日。是以楚承昭根本沒對他抱什麼希望,他道:「我這幾年在宮裡當差,俸祿除了交在公中的,也另攢了一筆。府裡用度吃緊,兄弟們也等著成家,便不求什麼銀子了,只要太太應下,把名頭扶正就好。」
聽到他說不要銀子,楚清源臉上的神情鬆快了不少,道:「你是個懂事的,這話我會給你轉告太太。不出幾日,肯定給你回信。」他看自己這個最小的兒子還是十分滿意的,不論是外貌還是能力,楚承昭都是他那十幾個兄弟中的佼佼者。
楚清源忍不住回憶,十七年前,他爹把楚承昭抱回來的時候,和他說這是他的兒子,生母是他那時候的相好。楚清源甚至都不記得那個相好的名字和模樣了,隻依稀記得是個商隊裡的舞姬。他一度懷疑這孩子不是自己的種。不過後來又一想,他爹最是重視血脈的,萬萬沒必要撒謊騙自己。且府裡孩子那麼多,多一個小的,連奶孃都不用另外再聘,不過多給個房間的事,也就不再糾結了。
後頭這孩子被他爹親自教養,就更不用他費心了。
有時候楚清源也擔心安毅侯府敗在自己手上,畢竟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若不是自己其餘的親兄弟都在當年的奪嫡之爭中沒了,怕是世子之位都輪不到他來坐。
但是看到如今最小的楚承昭都這般出息了,楚清源覺得自己的擔心真的多餘了。他還有那麼多兒子呢,保不齊過兩年還能冒出其他有出息的,總能將門庭支撐起來。
楚清源想得很美,楚承昭算是看出來了。不過他的相想法卻不像楚清源那麼樂觀。府裡兒子多,一個個成家也住不下。所以凡是成了家的兄弟,都會搬出去住,算是分了家。太太拿捏他的親事,銀錢吃緊卻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如今太有出息了。出息到太太既想利用他為安毅侯府造勢,為自己的兒子謀便利,又忌憚他分出去單過以後,回頭報復她這幾年來的慢待。
他還算幸運,得了永平帝青眼,這兩年過得已好了許多,卻依舊受到嫡母掣肘。其他庶出兄弟的日子可想而知。安毅侯府現在看著是子息昌盛,熱鬧非常。但眾人不過如同一盤散沙,只要德高望重的老侯爺一沒,甚至不用外人出手,內裡的洶湧暗流就能把門庭衝倒。
他們父子說話的時候,宋瑤就看到了被罰跪在廊下的飛歌。
飛歌的頭髮散亂了,臉上被打的地方腫得更高了。廊下還有個婆子在罵罵咧咧的,飛歌垂著頭哭的抽抽搭搭,上氣不接下氣。
飛歌也主意到了他們出來了,趕緊抬起頭,滿眼希冀地望向楚承昭。
可惜的是楚承昭一眼都沒有瞧她。飛歌眼裡的火明瞭又滅。
楚清源和楚承昭這對名義父子本就沒什麼話說,很快就結束了談話。
楚清源負著雙手離開了院子,楚承昭便帶著宋瑤也往外走去。
飛歌也不敢哭喊,只是眼淚止不住地流。她知道一會兒鄭氏肯定饒她不過。
楚承昭先跨出了遠門,宋瑤卻站住了腳,她轉頭看向飛歌,聲音不高也不低地道:「飛歌,還跪著做什麼?我們要走了。」
飛歌愣了愣,萬萬沒想到宋瑤會招呼她一道走。不過她也知道這機會稍縱即逝,立刻爬起身。
廊下的婆子把她扯住,罵道:「小蹄子,太太說了讓你在這跪著,誰許你起來的!」
飛歌急壞了,卻掙不開婆子有力的手。
宋瑤折返了幾步,笑道:「這位媽媽好大的規矩,飛歌是太太給了公子的,第一要緊的自然是服侍自家主子。太太難不成還要把給出去的丫鬟收回去不成?不若媽媽去問問太太的意思?」
鄭氏之前在屋裡和楚清源爭吵,廊下的婆子可是都聽到了的。鄭氏那厲害脾氣,誰敢在這時候再拿這種小事去觸她眉頭。
那婆子一時猶豫,飛歌趕緊趁她分神的功夫掙脫開來,跌跌撞撞地跑向宋瑤。
楚承昭站在院外等著宋瑤,看到宋瑤把飛歌也帶了出來,他有些驚訝,不過也沒說她什麼。尤其是想到她方在跪在屋裡,一時苦苦哀求,一時據理力爭,他便覺得心裡堵得慌。欠她的太多,他實在不知道如何償還了。
宋瑤的心情卻是相反的好,今天這一趟總算是不虧的。她惹得世子夫婦大吵一架,繼而把這當家太太的好感度刷到了最低。這公子應該煩透了她吧?畢竟當庶子的,本就日子不好過,哪裡還想惹更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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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沒想到楚承昭居然搬出了皇帝,那太太怕是不好明著來對付自己了。宋瑤不禁看向飛歌——
飛歌啊飛歌,可千萬要爭氣一點,好好配合你家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