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才不是!」宋瑤連忙道, 又將信將疑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真的胖了嗎?

最近伙食是挺好的, 頓頓兩個硬菜, 每頓不帶重樣。糕點和酸梅湯、綠豆湯之類的也是管夠。

而且她在宮裡也不方便做什麼, 既不出門, 也不活動, 鎮日裡就是陪著兩個孩子,出去的最遠距離就是坤甯宮裡的小花園,來回不超過一刻鐘。

小花園是真的很小, 甚至還不如盛園的花園三分之一大。

宮人倒是說御花園地方大,但那是妃嬪們沒事都會去逛逛的地方,聽說有時候皇帝也會去。

宋瑤自然不敢往那兒去, 就憋在這一畝三分地裡。然後無聊的時候,就愛吃點糕點, 喝點酸梅湯、綠豆湯之類的。

吃的多了,運動量卻少了,也難怪楚承昭說她胖了。

楚承昭久久未聽到她回應,微微鬆開手低頭一瞧——

宋瑤正蹙著眉頭, 一副正在深思的模樣, 還煞有其事地又是摸摸自己的下巴, 捏捏自己的胳膊的。

他不免失笑道:「和你說話呢, 這都出神?」

宋瑤這才回過神來, 討好地笑了笑,又故意嗔道:「殿下看著也沒瘦啊?沒良心的是殿下才對吧。」

她杏眼裡孕滿了笑意,櫻桃脣瓣微微努起, 笑得開懷又狡黠,像一隻偷腥的小貓。

之前在盛園的時候,她老是圍著孩子轉,他都快忘了她還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

「明明是我說你,怎麼變成你來編排我了?」楚承昭笑得胸腔都震動起來。

過去這一旬,他過得可不美好。

剛開始的幾天,他依舊稱病在家。家裡沒了宋瑤和兩個孩子,突然變得很安靜。連平日一直都待在主屋的周嬤嬤,也變得懶懶地提不上勁。楚承昭想著主屋也不缺人伺候,就讓周嬤嬤在自己屋裡歇著了。

周嬤嬤這主心骨一不在,輕音飛歌她們幾個就更不敢在他面前說話了。

闔府上下都安靜過了頭,連楚承昭的話也變少了,心裡空空落落的,總覺得做什麼都不得勁。乾脆也不回後院了,就在前院書房裡泡著。

後來是聽說宮裡冷宮那位病的起不來身了,他越發擔心宋瑤和孩子們的處境。無奈沒有傳召卻不好入後宮。

他給永平帝和李皇后都遞了話,祖父母的意思是讓他稍安勿躁,既然稱病就一直病著好了,等這事情過了,他再出現在人前。

於是楚承昭只好繼續稱病,四方打探消息的拜帖每天都能收到一籮筐,他乾脆閉門謝客了。

等到冷宮那位好了,李皇后讓人給他傳了話,他天不亮就起身,算著開宮門的時辰入了後宮。

「我可是天不亮就起身了。你說說,你今天什麼時辰起的?」

宋瑤這才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她作息好地不得了,今天也是睡到自然醒的。

她用手指揪著楚承昭的衣帶,在瑩潤的指尖繞啊繞的,「我又不知道你今天來,要是早知道了,我肯定也會早早地就起來等著你了。」

楚承昭被她這揪啊繞得,心口都感覺癢了起來。

他捉住她調皮的指尖,搖頭輕歎道:「算了,比起你心心念念著我。我還情緣你沒心沒肺的這樣,吃得好睡得好,我也能放心了。」

宋瑤的手指在他的掌心裡撓啊撓的,小聲道:「才不是沒心沒肺的,我前兩天還夢見你了呢。」

「嗯?你夢見我什麼了?」

「也沒什麼,就是,就是……」宋瑤的聲音越說越低,也越來越不好意思,「不告訴你了。」

楚承昭環著他腰肢的手緊了緊,而後低下頭親了親她的耳廓,溫熱的氣息在她的耳邊曖昧圍繞:「是不是想我這麼對你?」

宋瑤把臉埋在他懷裡裝鵪鶉,「不許說!」

兩人小別勝新婚,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冷不丁的一個甜糯的童音打破了氣氛——

「爹!」

安安坐在榻上急壞了,朝著楚承昭直直地伸著小胳膊。

她爹怎麼回事啊?說好最喜歡她的,來了這麼久一直都不理她!

安安既心急又委屈,扁著嘴很是不高興。

楚承昭和宋瑤臉上都浮現了尷尬的神色,他們渾然忘我,連安安和懷遠都在屋裡給忘記了。

幸虧兩個孩子雖然早慧,但畢竟認知有限,不然要是再等他們大一些,看到父母這樣,可太尷尬了!

宋瑤連忙從楚承昭懷裡掙脫出來,輕輕推了他一把,「還不快去,安安找你呢。」

楚承昭輕咳一聲,快步走到榻邊上,「安安寶貝不要不高興,爹爹可想你了!」

安安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眼神裡滿滿的不信任。

楚承昭連忙又哄道:「真的啊,爹爹每天早上想我們安安起床了沒啊,中午想我們安安吃飽了沒啊,晚上想我們安安睡好了沒啊……」

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堆,終於把安安說笑了,攬著他的脖子,親暱地把臉埋在他的頸間。

楚承昭抱著女兒好一通親近,然後又去看兒子。

懷遠感覺到他的視線,懶懶地掀了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後又低下頭玩自己的了。

楚承昭居然半點都沒有不高興。習慣真的很可怕。

甚至因為一段時間的分別,兒子這愛答不理的小模樣都顯得格外可愛。

楚承昭單手摟著閨女,又伸手摸了摸兒子柔軟的發頂,再看一眼站在一邊,笑看他們親子互動的宋瑤,只覺得這些天心裡空空落落的地方一點點被填補起來了。

親近完了,楚承昭還是和宋瑤問起這段時間在坤甯宮的情況。

宋瑤就一五一十地都說了,末了還勸他道:「殿下說的不錯,娘娘雖然不大喜歡我,卻半點兒也沒有為難我。對兩個孩子也是無微不至……就是我有一件事有點奇怪。」

「你說。」

「娘娘雖然每天都派人來看兩個孩子,但是她本人一次都沒來過,也沒讓人把孩子抱過去。我心裡奇怪,但是對著娘娘,也不敢發問。」

楚承昭的目光落在懷遠身上,不禁歎息了一聲。

當日在孩子的洗三禮上,大皇子見到懷遠之後,就舉止反常,最後還失魂落魄地跑走了。

此後大皇子就一直稱病不出。

楚承昭當時就在他和孩子身邊,將他的反應和嘴裡喊的『老三』都看在眼裡,聽在耳朵裡。

當時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立刻就用繈褓把懷遠掩上了,沒讓其他皇子再見到懷遠。

後來他恢復身份,許多事做起來都方便了不少,他就想辦法找來了一幅他父親年幼時的畫像。

畫像上的男童,濃眉大眼高鼻,習慣性地抿著脣角,一幅不怎麼情願的模樣。

那一瞬間,楚承昭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懷遠長大的模樣。

所以他也就明白過來為何大皇子會那般失態了。

他的皇祖母大概也是知道了這一點,所以才會不敢來瞧懷遠吧。

楚承昭一直沒和宋瑤提起這件事,不過眼下再過幾天就是安安和懷遠在宗室亮相的日子,也沒必要瞞著她,所以他言簡意賅地告訴了她。

宋瑤聽完仍有些不相信,「真有這麼相像?」

這種情節不是一般都出現在電視劇或者小說裡嗎?

哦不對,她在這裡過得太久□□逸了,幾乎都快忘記她現在穿的就是一本小說。

這麼一想,好像也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宋瑤點了點頭,然後又想到,楚承昭被出身不正的流言所困,懷遠長得和先太子想像,不就是最大的鐵證嗎?

她問了出來,楚承昭卻抿了抿脣,道:「父親已經去世快二十年,現在能記得他模樣的人,也就是宗室和勳貴家的老人了。而且,我其實並不想用懷遠推到人前,靠他來撇清流言。那我這爹當的也太窩囊了。況且……」

他頓了頓,看向懷遠的眼神越發柔軟,才接著道:「他們對我虎視眈眈,若是知道了懷遠長得和父親想像,可能對他會更為忌憚。他們如何對付我,我可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擋不住掩不住,我也捱得住。可懷遠還這麼小,我不能……」

宋瑤上前攬了攬他的肩膀,很是理解。

當父母的就是這般,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可只要想到孩子有一點受傷的可能,那是萬萬不能容忍的。

「不過現在說什麼也遲了,皇祖父要為兩個孩子大辦周歲宴。懷遠的長相,將不再是祕密。咱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宋瑤垂著眼無奈地看著他。

他這個人,愛藏事的性子真的是改不了了。

把所有事都埋在心底,風霜劍戟都一個人去面對,就好像他是一個不會累、不會疼的鐵人一般。

可是哪有人不會累,不會疼呢?

過了這麼久,宋瑤發現這一點上很難改變他,只能接受了。

所以她此時並不覺得被隱瞞了而不舒服,有的只是對他的心疼和無奈。

「殿下,你很辛苦吧?」宋瑤輕聲說著,拉著他靠在自己身上,伸手拍著他的後背,像哄孩子那般哄他,「我給你拍拍,痛痛就飛走了。」

楚承昭靠著他,身體完全地放鬆了下來。

在他們母子三人身邊,他哪裡還會覺得有什麼辛苦,什麼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