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自己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宿舍的書桌前,眼前常常不斷跳出一些片斷,那是我上學時住在宿舍裡的一些畫面。看來我今生註定和宿舍有著很大的緣份,不經意的扳指算了一下,打從我第一次住進宿舍那年到今天,竟也有了3個年頭。
還記得,那一年因為上學,第一次離開家到幾百里外的學校去讀書。第一次見到了可以說和自己心目中大相庭徑的集體宿舍,第一次吃到了學校食堂那難以下嚥、毫無味道的大鍋鈑。甚至我依然清楚的記著到學校後的第一頓晚餐黃燜雞,這在當初我們學校可以說是很高檔次的一頓晚飯了,而我只吃了一口便難以下嚥,一部分可能因為飯菜的味道,但更多的恐怕是因為第一次離開家,心中的失落與彷徨吧。
入學一開始,就是緊張而乏累的軍訓,這段時間,雖然體力上比較累,卻為我今後的宿舍生活打下了很好的基礎,在軍訓這段時間裡我不僅學會了走整齊的隊列,站挺拔的軍姿,疊象豆腐塊一樣的被褥,而且由於每天的體力消挺大,使我逐漸適應了學校食堂飯菜的口味,但,更重要的是我已經漸漸適應了學校裡緊張的生活節奏。記得那時每天晚飯後教官都會把我們集中到一起,教我們唱軍營歌曲,我也就在那時學會了很多的以前從沒聽過的粗獷而又樸實的軍營歌曲如:《團結就是力量》、《加強戰備》、《戰友》……(其中有幾首我現在還能唱得出來。)一個月的軍訓很快就過去了,我們也被分配了宿舍,我和另外的7個人被分到了同一個宿舍裡,在這7個人中,其中就有我在學校時最鐵的哥們——斌,斌是江蘇人,他的個頭不高,人長的瘦瘦小小的,由於他的南方口很重,所以我們宿舍裡的夥伴就送他一個綽號叫江南,我則更喜歡親呢的叫他阿南。
說起來我和阿南剛開始並不是太熟,真正讓我們成為無話不談的鐵哥們,卻是剛剛被分配宿舍後發生的一件事。記得那天下了晚自習,宿舍裡的舍友們都跑出去玩了,只有我和阿南在宿舍裡閒聊,這時候只見一個綽號叫老狼的高年級的同學走了進來,此人經常欺負我們新來的同學,在學校裡頗有些惡名,他見到我們倆坐在那裡,就喊道:"小鬼,你們宿舍的人呢?」我們沒有理他,這時他見我們沒有理他,就有些急了,走到我倆跟前,噴著滿嘴的酒氣說:「小子們,回頭通知你們宿舍的其他人一聲,叫你們宿舍的人,明天每人給我買一盒煙回來」,阿南和我坐在那還是沒有理他,這時老狼看見我們都不理他,氣急敗壞的狠狠的把斌推了一個趔趄。阿南被這一推火了,站起來大聲說道:「我們憑什麼給你買煙。」「憑什麼,就憑這個」,只見老狼『砰』的一拳打在了阿南的臉上,阿南被他這一拳打的一屁股坐在床上,但旋即又撲上去和他扭打起來,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我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吃驚,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兒,這時老狼又一拳打在了阿南的鼻子上,只見血呼的從阿南的鼻子裡流了出來,不知道是因為血的刺激,還是因為別的什麼,我的腦袋嗡的一下,一股怒火從我的心中湧出,「我和你拼了」我大喊一聲,便猛撲了上去。不知是沒有站穩,還是因為害怕了,總之老狼被我撲倒在地上,我用拳頭拚命的捶打著老狼的面部,那時我只有一個感覺,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最後,還是宿舍裡的同學喊來了值班的舍監才把我們三個分開。這時只看見老狼的鼻子已經被我打出了鮮血,臉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他的脖子上有一排清晰的牙印,那是阿南的傑作,而阿南的一隻左眼也腫的老高。老師後來問明瞭原因,帶著我們到醫療室包紮了一下,就把老狼帶走了。到了晚上,我和阿南躺在床上,不知是激動還是害怕,反正是他哭我也哭,把枕巾都哭濕了。那一次老狼如果不是認錯態度較好,差一點被勒令退學,但還是記了一次大過。反正老狼這傢伙從那以後再也不敢欺負我們班的人了,而我和斌的關係也就自然而然的鐵了起來。
在我們宿舍裡的7個人中除了斌以外,要說印象最深的就算是寶和碗了,寶和碗都不是他們的真名,而是我們大家送給他們的綽號,說起他們的綽號,還真是有些來歷,先說寶吧,寶是山東人,個子挺高有一米八多,但他卻沒有山東大漢的彪悍體魄,而是瘦瘦的帶著一付眼鏡,乍一看感到挺斯文的小夥子,可是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這傢伙是個開心果,不管是在哪兒,只要是有他在屋裡,那屋裡準是嘻嘻吩哈哈的笑聲不斷,他最為人稱道的是他的兩大絕技,一是他的手奇大,跟個小簸箕似的,而且他的手又奇瘦跟個雞爪子差不多,更奇的是,他的五指伸直之後,手指的第一根指節,能自然下垂90度。第二個絕活就是他扮小兒麻痺症患者,這也正好發揮了他第一個絕活的長處,只見他一手的手指自然下垂90度,再蜷縮成雞爪狀,另隻手搭拉到膝蓋以下,再伸直了一條腿,一隻腿長,一隻腿短的再走上兩圈,那姿勢、那動作簡直把我們的肚子都笑痛了。
再說碗吧,此君的綽號全名乃是屁碗二字,也不知怎地,我們剛搬進宿舍那會,他的屁特多,而且特臭,最頻繁的時候能達到每2分鐘就能生產出一個屁來!而且每次他來屁意都必會若有介事的大喊「預備——放」,於是,整個宿舍裡就馬上會沉浸在一股「異香」之中,經久不散。所以每次當他大喊「預備」時,宿舍裡的眾人不論正在做什麼,都會立即奪門而出,活像鬧地震逃難的人群似的。所以我們大傢伙就送了他這個綽號「屁碗」,我則是為了圖省事,把屁字去掉而叫他碗。那時在宿舍裡,最愛搞惡作劇、最愛搞鬼花樣的也就數他們兩個了。
記得那時我們宿舍裡有位姓朱的老兄,特胖,眾人就送他一綽號「老豬」,此人有一毛病,那就是睡覺時愛打鼾,聽到他打鼾後,我才真正體會到如雷貫耳的真正含意,記得一天他得了感冒,當天晚上,8個人的宿舍裡,7個人都被他那地動山搖的鼾聲給震醒了,唯獨他在那裡打著震天響的鼾聲呼呼大睡。眾舍友實是難以入眠,於是喊了他兩聲只聽他嗯了兩聲,又蒙頭大睡,可是鼾聲依舊,眾室友面對此等困境,正感無計可施之際,碗和寶的鬼注意又來了,只見他們從床上爬起來找了一隻碗,灌了些涼水,躡手躡腳地走到老豬的床前,用小勺在老豬的嘴脣上滴上少許,只見老豬抿了抿嘴,嚥了下去依舊安眠,再滴仍舊抿嘴吞下,只是多了哼哼兩聲,好像很舒服的樣子,這時眾室友此時再也忍不住了,鬨堂大笑,老豬這時方才醒來……
記得,一天下了晚自習之後,眾室友正端坐在那裡甩撲克,老豬因為體胖,吃的多餓的也快,所以就喊道:「我餓了,我提議每人出10元拿來喝酒怎麼樣?」,大家正無事可幹,齊聲說好,於是每人拿出10元錢交到了老豬的手上,這時只聽老豬拖著腔調喝到:「小寶子,小碗子」只聽寶和碗二人齊聲應道「喳」老豬又說:「命你二人下山前去採買軍糧,速去速回,不得有誤,」寶和碗二人應聲道:「喳」便拿著錢一溜湮沒了蹤影,不大一會兒酒菜買到,於是眾人推杯換盞,不亦樂乎。直到半夜,方才酒歡人散。至此,我們宿舍裡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真可以說是夜夜笙歌。但是夜路走多了,就難免有摔倒的時候,一日,熄燈鈴響過之後,眾兄弟仍在秉燭夜飲,正當我們吆五喝六,酒興正酣之際,或是我們的喧鬧聲驚動了舍監,於是醉醺醺的8只紅臉的猴子被帶到學校的操場上,在涼風下吹了半宿,曰之醒酒。所幸只是秋夜,不至於太冷,但是第二天仍有兩位難兄偶感風寒,既是如此,我等也沒有逃脫全校點名批評並作深刻檢討的厄運。
以上這些都可以說是時常浮現在我的腦海裡的一些快樂的片斷,但在這些記憶中,最讓我時常回想起來,心底裡都會湧起陣陣暖意的,卻是那一次患病的經歷。記得那年是我們學業進行到第三個年頭的一個冬日裡,那天傍晚,由於吃膩了食堂裡的飯菜,就想到外面去改善改善生活,剛走到學校門口,正巧有一賣肉的,只覺得讒蟲亂爬,心癢難耐,於是買了2斤牛肉吃了個不亦樂乎,吃過之後,剛開始只感覺有點不舒服,當時也沒放在心上,以為是東西太涼的緣故。可是躺到後半夜,就不行了,感覺自己的腸胃一陣陣的劇痛,喉嚨裡一陣陣的噁心,一股油膩忽然湧到了嘴裡。我忽的坐了起來,鞋都沒有穿,就向門口衝去,還沒衝到門外,便哇哇的嘔吐起來,好不容易吐了一陣想直起腰來站一站,可是還沒有直起腰,肚子裡就又翻江倒海的折騰起來,直吐得恨不得把五臟六腑都給吐出來,我一屁股癱倒在地上,肚子刀絞般的痛,只覺得眼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了,宿舍裡的7條漢子全在身旁,原來在我昏迷之後,因為時間已經是夜裡兩點多鐘了,又是那麼冷的冬夜,根本找不到車,而我們學校距醫院又有四、五千米之遙,是宿舍裡的兄弟們輪流把我背到了醫院……,後來醫生診斷說我是食物中毒,那一次我整整在病床上躺了3天,阿南則也在醫院裡陪了我3天。這雖然已經是4年前的事了,但我每次回想起來,卻都好像是在昨天發生的一樣。在這裡,我仍然想說那句已被我重複了許多次的老話:謝謝你們,親愛的兄弟。
我所寫的這些回憶的這些片斷都已是4年前的事了,在這4年裡,我的生活一直在不斷的起著變化,而我的宿舍也隨著我的生活在不斷變化,從那時的8人一間的宿舍,到後來的2人間的宿舍,再至現在的單人間的宿舍,我常常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書桌前,回憶著那些快樂的日子,但是我卻怎麼也找不回當時的那種感覺。時光有時就是這樣,讓人的記憶在不停的褪色,從彩色漸漸的褪成了黑白色,記時那時,我們坐在一起常感歎時光太慢,可是當一切都以過去的時候,卻又緬懷時光的飛逝。可是不管怎樣,我們都算曾經擁有過哪些純真日子,就像我們在臨別的酒宴上唱的那首歌一樣:「不要問,不要說,今朝一別各西東,失去過才能懂得去珍惜和擁有,情難收,去難留,願心中永遠留住你的笑容,伴我渡過每一個春夏秋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