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屍骨重見天日
初夏的陽光從密密層層的枝葉間透射下來,地上印滿銅錢大小的粼粼光斑。朝陽區的一座橋樑上,車輛熙熙攘攘從橋上奔駛而過。一對熱戀中的男女在橋樑的人行道上依靠著橋欄,正緊緊的擁抱在一起熱烈的親吻著,彼此陶醉在幸福的海洋裡。不知過了多久,女子似乎受不了男子熱情的親吻和撫摸,突然順手用力推開了男子。
「佩佩,怎麼了?」男子問著女友。
女子小嘴一蹶,氣呼呼的說道:「你每次都這樣,一親人家就不肯罷手,我都快窒息了。你就不能溫柔點啊?」女子剛說完,就順著橋旁的階梯小跑著下橋去。
男子在後面緊追著,一邊追一邊叫喊著佩佩。這名男子叫陶詠,和他一起的女子叫林佩佩,兩人就讀於同一學校,都是高三學生。陶詠追到橋下,林佩佩已不見蹤影。
他大聲叫喊著:「林佩佩,林佩佩,你在哪?」許久,沒有迴音。他料定林佩佩就在此處沒跑遠,陶詠便仔細察看著四周。
忽然,他發現橋下柱子旁邊有一個比門略小的橋洞,他隨即好奇的走了進去。
「佩佩,你在裡面裡面嗎?別躲了,快出來吧!」
橋洞內黑漆漆空蕩蕩的,沒有佩佩的回應,只有陶詠的聲音,彷彿被放大幾十倍,在橋洞內被牆壁反射回來久久迴蕩著。陶詠從褲兜裡拿出手機,打開Led照明燈,照亮了前方。
「啊……」隨著一聲女人刺耳的尖叫聲,打破了剛剛平靜下來的寂靜。
陶詠一聽是佩佩的聲音,慌忙喊道:「佩佩,你在哪?你怎麼了?快說話啊!」還是沒有人回答。陶詠把手電照向了地面,尋找著佩佩的腳印。橋洞內地面上佈滿了灰塵,雖然只是淺淺的一層,但還是可以辨認出清晰的腳印。陶詠跟隨著佩佩的腳印一路前行著,終於在拐過一道道彎,穿過一個個小房間,找到了已經暈倒在地上的佩佩,佩佩的手機同樣亮著燈靜靜的躺在她身旁。陶詠連忙過去扶著佩佩坐了起來,不斷叫喚著她的名字。
不一會兒,佩佩慢慢的甦醒過來,她一見到陶詠,馬上緊緊的摟住他的脖子,一個勁的說:「陶詠,我怕。陶詠,我們快離開這。」
「佩佩,冷靜點,到底怎麼了?你看到什麼了?」陶詠抱緊了她問著佩佩。佩佩的頭依偎在陶詠的懷裡,用手指了指她側身的方向。陶詠隨即用手電照向她手指的方向,頓時他嚇得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
「這……這是……人……的屍骨。」陶詠顫顫微微的說道。他的聲音有點顫抖,帶著一點恐懼和疑惑。
「我們快走吧,別待在這了,我怕!」佩佩用手拉了拉陶詠的衣服說道。
或許是男人的天性,相對於女人的膽子更大一些的緣故吧。陶詠站了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徑直朝屍骨方向走去。當他走近後,拿著手電照向屍骨,仔細一看,在確定是人的屍骨後,他轉身返回到佩佩身旁。
「沒事,佩佩,只不過是具屍骨,沒什麼好怕的,我們先出去再說吧!」陶詠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拉起坐在地上驚魂未定的佩佩。他們倆彼此打著手電,順著來時的腳印通過七拐八歪的房間走出了橋洞。
陶詠和林佩佩互相幫忙拍打著各自衣服上的灰塵,陶詠沒好氣的說:「你沒事跑這裡面幹嘛去?」
「我還不是想嚇嚇你嘛!後來出於好奇,就想進去看看,誰知道會這樣啊?」林佩佩解釋著說道。
「好了,我們必須報警,這件事太不尋常。」陶詠一邊說著一邊關掉手電照明,手指在手機鍵盤上按下了110三個數字。
「陶詠,我們會不會有事啊?」林佩佩有點心驚膽顫問著陶詠,顯然剛才的一幕嚇得她夠嗆。
陶詠安慰著說:「沒事的,說著陶詠把林佩佩摟在懷裡。
沒過五分鐘,很快兩輛警車閃著警燈呼嘯而至到了三裡橋,警車靠邊停好後,車上下來八名警察。他們下到橋下,看到陶詠和林佩佩坐在地上。
一名中年警察走上前去問:「你們就是報案人?」
陶詠回答:「是我報案的,我是陶詠,她是我女友林佩佩,我們是高三學生。」
中年警察問:「你們是怎麼發現屍骨的?」
「我們無意中闖到這裡發現的,屍骨在最裡面一間,我們出洞後就報案了。」
「那好,待會兒跟我們回所做份詢問筆錄,現在請你們倆先站到一邊。」中年警察說道。
隨後,他吩咐警員拉起警戒帶,保護好現場。這名中年警察正是朝陽區三裡派出所所長陳剛。
第二章 勘查
很快,又有兩輛警車呼嘯而至到達三裡橋。此時,街上的人們和車輛依舊穿梭於這座繁忙的城市中,各自忙碌著自已的事情。但是,對於維護社會治安和社會平安的警察來說,這又將是一場新的考驗和挑戰,他們深知他們的使命和職責。
在刑事技術組還沒到來前,陳剛已早早的站在橋上等候著。他見警車上下來六名警察,馬上迎上前去和他們一一握手。
六名警察的隊伍中前面為首的一名瘦高個,瓜子臉,此人正是朝陽區刑警支隊隊長韓非,另一名瘦高個,國字臉,皮膚有點黝黑的是陸峰。後面四位分別是技術勘查組的林蘋和張偉,法醫楊逸和鑑定科的李軍。後面四人他們分別提著兩個勘查箱,他們跟著陳剛來到橋洞口。
「陳所長,報案人呢?他們怎麼發現的?」韓非對著陳剛問道。
陳剛回答,並且用手指指陶詠:「報案人現在在場,他們就是,女孩好奇無意中進到橋洞,所以發現了屍骨,而且屍骨在最裡面一間房間內。」
「陳剛,那你先派人帶報案人回所做份筆錄。」
「林蘋,張偉,你倆先去採集報案人的腳印。然後,再進橋洞裡給我仔細查找其它的腳印,別去動那具屍骨。李軍,你跟在他們後面負責給現場提取到的物證拍照。楊逸,你最後一個進去。」韓非對著他們指示道。
林蘋和張偉在採集完陶詠和林佩佩的腳印之後,打著專用的勘查燈和李軍一起進入橋洞內,仔細的勘查起來。韓非從他們手裡接過裝有陶詠他們腳印的採集保存袋,仔細看了一遍。隨後,把它放入勘查箱內。
由於橋洞內房間甚多,又加上堆積的灰塵,現場取樣的工作進行的異常艱難辛苦。他們一直忙碌到下午二點,現場取樣才完全結束。
「林蘋,張偉,你們確定所有地方都仔細檢查過了?」韓非有點不太放心的問道。
林蘋他們點點頭,林蘋說:「放心,沒漏掉什麼!」
「那好,楊逸,陸峰,走,我們一起進去看看。」韓非說完後,接過林蘋手中的勘查燈朝洞內走去,韓非辨認著陶詠的腳印向前走著,他們倆跟在他身後一路彎彎曲曲的前行著。不知經過了多少個房間,他們終於到達了最後一間,見到了一具人類的屍骨。
韓非說:「楊逸,開始工作吧!」
「韓隊,要不我先看看,要是有物證的話,直接在現場提取,屍骨運回去再做鑑定檢查。」楊逸說道。
「可以,那你就開始吧!」楊逸從勘查箱取出手套戴上,走到屍骨旁邊蹲下,細緻的檢查著,輕輕的撥開已經腐爛的不成樣子的衣服翻找著,尋找死者原先身上可能攜帶的物品。
韓非和陸峰在漫長的等待中,終於迎來了楊逸的初步結論。
「韓隊,我在頭骨旁找到一對耳釘,在胸骨處發現一枚生肖玉珮,玉珮背面刻有兩個英文字母LY。根據初步觀察,這具屍骨骨盆全形短而寬闊,上口為圓形,較寬大,下口的各徑均較男性者大,兩側恥骨下支在恥骨聯合下緣所形成的恥骨角,夾角角度大約為90-100°,而男性恥骨角夾角角度大約為70~75°。所以,我可以斷定這是一具女人的屍骨,並且沒有過生育史。年齡應該在二十歲左右,不過,具體年齡還需要做骨齡測定。死者生前身高大約在一米六五左右,屍骨頭部顱骨粉碎性骨折,是遭受機械性暴力擊打造成,根據骨片大小和數量判斷,死者生前可能是被多次暴力擊打頭部,引起顱內出血致死。我們可以先查找失蹤人口,查詢條件可以放寬點。查找女性,年齡大約18—24歲,身高160—170釐米。」楊逸將現場採集到的證物一一放入採集保存袋中,站起來對著韓非說道。
「哪個混蛋這麼殘忍把一個女人活生生的打死?真是禽獸不如!」陸峰不經意間脫口而出罵了一句。
「陸峰,你我都是老刑警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不過,你真要罵的話,那就給我把凶手找出來,到時你罵個夠,我不攔著你。但是,現在別說這種沒有用的話。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查清屍源,否則我們根本無法開展工作,更別提調查抓凶手了!」韓非說道。
陸峰拍了拍自已的胸脯說:「韓大隊長,我知道了,你就放心,查找屍源的工作就包在我身上,三天給你答覆,最遲一個星期,怎麼樣?現在可以撤了吧!」
「不用了,我和你一起去查,現在先出去再說。」韓非他們三人很快從橋洞裡出來。
韓非向楊逸問道:「楊逸,LY會不會是死者名字的前兩位拼音字母?
楊逸思索了一會兒,回答:「有可能,或許這枚玉珮對她有著某種特殊意義。」
韓非接著楊逸的話說:「或許這枚玉珮對我們查找死者的身份有幫助,你待會兒和李軍回到局裡後,協助技術科做一個死者的臉部重塑還原圖。待會兒你派人將死者的遺骨運回局裡,進一步對其檢查和檢測。」
楊逸回答:「好的,到時還原圖做好了,我馬上通知你。」
韓非說:「那你先把現場現場找到的證物,讓李軍多拍幾張照片,到時交給我。」
「好的,明天給你。」楊逸說道。
第三章 屍源
韓非和陸峰先行回到分局,韓非通過公安網的全國人口失蹤查詢系統查詢,在凌陽區總共查詢到符合他們查詢條件報失蹤女孩,一共二十一個。他們隨即把失蹤人員信息一一打印出來,放入文件袋內。
韓非說:「陸峰,走,我們現在就去一一走訪,調查核實。」
韓非和陸峰驅車一一走訪詳細詢問失蹤女孩家屬,但是並沒有任何收穫。當他們走訪到第十八名失蹤女孩家時,他們發現她的家就在三裡橋附近。此刻,他們正站在失蹤者的家門口。
「陸峰,這名失蹤的女孩離三裡橋這麼近,會不會是她?我現在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感覺告訴我,應該一定是她。」韓非拿著失蹤女孩的資料對著陸峰說出了自已的感覺。
陸峰手指著韓非手中的資料問道:「你說這位叫柳緣的女孩?」
「是的,你還記得那玉珮上的字母嗎?LY不正是柳緣的拼音縮寫嘛。」
「對啊,都到門口了,那還不簡單,我們進去問問不就知道了?」陸峰說道。
韓非伸手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門開了,出來一位年紀大約四十多歲,滿頭白髮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問:「你們二位找誰?」
「我是凌陽分局刑警支隊的韓非,這位是我同事陸峰。請問你是柳緣的母親柳綵鳳嗎?」韓非自我介紹著,同時亮出警官證問道。
「你們有什麼事?是不是你們找到我的女兒了?」柳綵鳳激動的說道。
韓非問道:「柳女士,我們可以進去說嗎?」
「不好意思,快請進吧,到裡面坐,我去給你們泡茶。」柳綵鳳歉意的說道。
韓非說:「不用泡茶了,柳女士。我們是想瞭解一下你女兒失蹤前的一些事,包括失蹤前的穿著等一些信息。」
「是不是我女兒有消息了?你們是不是找到她了?」柳綵鳳焦急的問道。
韓非知道如果柳緣真是柳綵鳳的女兒,那麼這個消息對她來說,真的是一個天大的打擊,但是他的職責就是查清真相,擒獲凶手。韓非並沒有直接問,而是停頓了一會兒。而就這一會兒,柳綵鳳已經意識到了結果,她的目光中透露著一絲呆滯和渴望。
「柳女士,你也別太著急了,我們理解你的心情,情況是這樣的。我們今天接到報案,在三裡橋的橋洞內發現一名女性的屍骨,我們現在還無法確定她的身份。所以,我們想瞭解一下你女兒失蹤前的一些信息,希望你能簡單又詳細的說說她的情況。」韓非勸解著說道。
柳綵鳳點了點頭,說:「我女兒叫柳緣,七年前失蹤的,當時是夏天,她才剛過完她十九歲的生日,身高一米六五。失蹤前她上身穿的是一件紅色印花文胸和一件白色襯衫,下身穿著一條黑色豹紋內褲和黑色連**還有一條黑色短裙,腳上穿的是新買的黑色短跟女式皮鞋。我女兒由於高考落榜,她就在我家隔壁的電子廠一邊工作一邊自學,準備自考大學。可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年夏天,六月三十日她下班以後一直沒有回來。到了第二天晚上,我女兒也沒回來,我和我老公感覺事情不妙,我打電話到她公司,他們告知她今天沒來上班。後來,我們就去報案了。」
韓非有點迫不及待的又問:「那你女兒身上有沒有佩戴什麼首飾?」
「有,一對銀製的耳釘,上面各鑲嵌有一顆仿鑽的鋯石,還有一枚龍生肖玉珮,背面刻有她名字的首寫字母LY,這是我們當年在她十歲生日時,送給她的生日禮物。韓警官,你說說看,我女兒從公司到家也就三分鐘左右的時間,路程也就是100多米,也就是隔了一條河,你說這麼短的時間和路程,她能去哪啊?」柳綵鳳對著韓非說道。
陸峰朝韓非看了看,他並沒有說話,韓非讀懂了他的眼神。此時,韓非和陸峰的心情十分沉重,他們深知說出這件事對於一個痛失愛女的母親是多麼的殘酷。整整七年漫長的等待,一個母親在悲痛中仍舊抱著一絲希望,希望女兒有一天會回到她的身邊。韓非真的不希望打破現在平靜的場面,但是他是警察,他的職責不允許他這麼做。
在沉寂了片刻之後,韓非慢慢的對柳綵鳳說:「柳女士,根據你所說的,我們初步斷定這具屍骨應該是你女兒。」
韓非還沒把話說完,柳綵鳳頓時一陣眩暈,感覺天旋地轉,整個人一下倒了下去。陸峰眼疾手快,一個箭步迎了上去扶住柳綵鳳。
韓非安慰著說道:「柳女士,我們知道這個結果對你打擊很大,可你也要接受現實,節哀順便,協助我們早日抓獲凶手。我們在現場發現了一對耳釘和一個玉珮,和你所講述的吻合。但是,我們現在也無法完全確定。所以,還請你能配合我們,做個DNA檢材親子鑑定。」
柳綵鳳聞聽此言,情不自禁的放聲痛哭起來。一時間,韓非和陸峰不知所措。他們經歷過風風雨雨,破獲過無數大案要案。但在一個內心悲痛,孤立無助的母親面前,他們束手無策,默默的站著,不知該說什麼。
許久,柳綵鳳止住了哭聲,輕泣著說道:「韓警官,讓你見笑了。可我真的傷心啊!七年了,我都盼著有一天能再見到我的女兒。可是……可是今天迎來的卻是這樣的消息,你說叫我一時怎麼接受啊?」
「柳女士,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但是,人死不能復活,還請你多保重身體!」韓非關心的說道。
柳綵鳳還是一臉傷心的說:「女兒都沒了,我還有什麼可留戀的呢?」
「話不能這麼說,你女兒不能白死,我們也一定要捉拿凶手歸案,絕不能讓他逍遙法外。」
陸峰接著韓非的話說道:「是啊!柳女士,你難道想你女兒死不瞑目嗎?她不能冤死啊?」
柳綵鳳擦了擦眼淚,問道:「那你們說吧,要我怎麼做?」
韓非說:「其實也沒什麼,我們需要你的幾根頭髮就可以了,這樣我們就可以做個DNA親子鑑定,來確定她是否真的是你女兒,這直接會影響我們以後能否順利破案!哦,對了,順便問一下,你女兒有沒有照片?」
柳綵鳳點了點頭,起身走到柳緣的房間,從桌上的相框裡取出她的照片。隨後,她拿起剪刀剪了幾根自已的頭髮,從房間內走了出去,她走到韓非的面前,雙手把照片和頭髮遞給韓非。
韓非看著柳緣的照片,照片上的柳緣,美麗的臉龐,燦爛的笑容像鮮花一樣綻放,韓非看著情不自禁也是熱淚盈眶,握緊了拳頭。一個如此美麗可愛的少女就像隕星一樣墜落,被罪惡之手扼殺在最美好的青春年代。
第四章 線索
深夜,韓非坐在辦公桌前,手上的煙已經燃盡,他掐滅後又點燃一根香菸,繼續瀏覽著案件卷宗。
第二天一早,會議室人員滿座,韓非主持會議,在經過長達幾個小時詳細討論和分析後,初步的偵查方案已經制定出來。凶案現場提取到凶手遺留的六枚鞋印,經過技術鑑定可以認定三名凶手身高都在一米六五至一米七二,體重60至65公斤。除此之外沒有更多的證物和證據,更沒有關於凶手的更多線索和資料。根據命案現場的地理條件和環境判斷,洞內腳印有序,能夠將被害人從容不迫的劫持至橋洞,凶手一定是熟悉這裡地理環境的相關人員。
會議結束,韓非安排好各項工作,隨即各組人員有序的展開工作。要查找七年前的事情並非易事,隨著時間的流逝,一條條信息不斷的匯報給韓非,但是真正有用的信息卻沒有。柳緣的父母也只是普通的工作者,生活上以及工作上並無與人結怨。而對柳緣的社會人際關係的調查,也沒太多的進展。警察也是人,並不是神,但冷靜的頭腦往往可以創造奇蹟。韓非改變了一下偵察方向,一方面並沒有放棄外圍的調查,另一方面他循序漸進。
韓非和陸峰輾轉找到當年承建三裡橋的施工單位,找到公司經理王鬆向他瞭解情況。王鬆卻因為韓非和陸峰的到來,著實把他嚇了一跳。韓非簡單表明了他的來意,請求王鬆協助提供當年參與建橋的所有人員名單。
王鬆給他倆泡好茶,遞上茶杯,有點為難的說:「韓隊,這件事恐怕有點難度,七年前的資料檔案還得慢慢找!」
韓非並不對王鬆的話感到驚訝,而是非常冷靜道:「需要多久?」
王鬆並未做聲,拿起電話:「小陳,你把七年前建設三裡橋的那份施工人員名單給我盡快找出來送給我,我馬上需要。」
隨後,韓非、陸峰、王鬆三人天南海北的聊了一些題外話。
大約一小時後,辦公室響起了敲門聲,王鬆應了一聲,小陳手棒著一大堆資料開門進來,放到王鬆的辦公桌上。
王鬆仔細看了看資料,隨後抽出幾張紙,走過去遞給韓非:「韓隊,這是當年承建三裡橋所有工作人員的名單,上面記錄的信息還是比較詳細,希望對你們有用!不過……」
「不過什麼?」還沒等王鬆說完,韓非一下搶著問道。
「不過時隔七年,很多人已經不在這工作了!」
「沒關係,謝謝你配合我們的工作!我想複印一份帶回去。
王鬆點點頭,韓非走到複印機旁。
調查是枯燥的,但同時也是精彩的,在韓非的努力下以及其隊友幫助下,整整經歷125天的明察暗訪,根據種種跡象,他們終於鎖定了三名犯罪嫌疑人。但與此同時,令韓非頭痛的是由於證據的缺失,現在無法對其抓捕。他命幾名隊友除了嚴密監視他們之外,他和陸峰想正面直接接觸三名犯罪嫌疑人!因此千里迢迢帶著搜查證趕到安徽,在當地警方和村委的配合下終於找到他們的住址。
房間內的格局和其它的都基本差不多,但這間屋子的主人添加了不少東西。
沙發是一套組合沙發,比那種普通貨色可高檔多了。沙發旁是個小三角櫃,上面擱著一部電話。擺在牆角的電視櫃也是新的,裡面放了個29吋的新彩電,還是國外品牌,看來也是高檔貨。靠門的另一邊牆角,多了臺雙開門的冰箱,還是隻能用高檔來形容。在放冰箱的那一邊側牆上,裝了一臺分體式空調,空調現在還開著,不過感覺冷氣開的並不大。
除此之外,廳內再無什麼特別之處。
就在韓非他們幾位四下打量之時,村長帶著另外二名犯罪嫌疑人進屋。韓非向屋內的幾名嫌疑人做著介紹說明來意,他仔細觀察著他們的神情,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們非常鎮定,沒有一絲恐慌。
趙樂,現在開著一間雜貨店,三十多歲的樣子,黑黑瘦瘦。
陳凌,名字咋聽起來像女孩,但卻是十足的大老爺們,從事水電安裝,最近一段時間沒活,所以在家休息。
還有一個留著板寸頭的中年男子,名叫劉遠,是木工,在鎮上開了家木材店。
按理說,犯罪嫌疑人應該分開詢問,但韓非也清楚知道單憑現場的腳印根本無法定罪。分開詢問那純粹是浪費時間,目前他所寄託希望是能夠找到那幾雙鞋子,當然這是在賭博希望渺茫。
這時,韓非自我介紹著:「我是朝陽區刑警支隊支隊長韓非,我想你們清楚我為什麼來找你們。七年前三裡橋橋洞內發生命案,現場遺留著你們的腳印。」
「腳印並不能代表什麼?我們施工出進的人員多了。」趙樂不慌不忙的解釋。
「說的對,但是根據腳印,我想知道你們當時在搬運什麼東西?」
這次回答的還是趙樂,他表情鎮定的說:「水泥,我們還有一些收尾工作要做。」
「那是否可以請你們解釋一下三十二萬的事情?」
此時,劉遠發話:「韓警官,說出來你也不會相信,錢是我們幾位乘坐出租車無意中在後座撿到的!」
韓非笑笑,說道:「信,俗話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劉遠也笑著說:「當然了,我們對工友說是中彩票得來的。」
「不知韓警官是否還有話要問?」陳凌彷彿有點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這。
「我們警方完全有能力破案,查清事實的真相。既然幾位這麼配合,我也不繞圈子了,還想請幾位配合一下。」韓非指指地上早已鋪好的石灰,「請你們各自睬著石灰走一趟。」
三名嫌疑人倒也配合,韓非他們取樣完畢,他的同事搜查的也差不多了,當然搜查的結果是一無所獲,他們就此結束,打道回府。
臨走前,韓非又回頭突然問了一句:「你們什麼時候撿到這筆錢的?」
劉遠毫不思索,脫口而出:「七月四日。」
「為什麼記得那麼清楚?」
「因為很多人忌諱這兩個數字,諧音去死,你說對吧?」
警車內,韓非抬頭對著陸峰道:「小陸,案件有疑點,他們在撒謊,首先我到福彩中心調查,並沒有這筆中獎款。隨後,我查過本市七年前的所有卷宗,有個人符合條件,他報案稱有人搶劫了三十二萬單位公款。警方調查下來,他並沒有謊報,也沒有嫌疑。而他們自稱是撿到的,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之間肯定有某種聯繫!」
陸峰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是啊,我們有必要調查一下那個報案人,案件的突破口或許就在這。」
韓非看了一眼陸峰,笑著說:「你絕對想不到那個被搶劫的是誰?是柳緣的父親陳大立。」
陸峰帶著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韓非,「怎麼會是他?難道……」陸峰的思維還是蠻敏銳的。
韓非點著頭:「陸峰,或許我們一開始想得就太簡單。一具女性屍骨,顱骨碎裂,如果按正常邏輯推理。不外乎情殺、姦殺、仇殺,如果排除仇殺,假設陳大立的錢就是三名嫌疑人手中的錢,那麼這之間的聯繫點是什麼?假設是情殺或姦殺,那這三十二萬又是什麼?在這案子中起到什麼作用?看來這案子並不簡單,」
陸峰思索了一會兒道:「關鍵證據還是在陳大立身上,我們先前忽略的就是這個問題。」
聽著陸峰的話,韓非臉上多了些笑容,他對著陸峰吩咐道:「陳大立,就交給你了,我們現在還不能正面和他接觸。所以,你盡一切力量把他的所有家底全給我翻出來,絕對不能漏一絲一毫。」
陸峰點了點頭,轉頭問韓非:「先前警方對這起搶劫案做什麼定論?」
「錢的確是單位的,是購貨款,剛出單位不久就遭遇搶劫。由於目擊者甚多,暫時認定是搶劫,在隨後的調查中,警方也沒有發現他有什麼問題。加上犯罪嫌疑人一直未能到案,所以這件案子一直就這麼擱淺著!」
陸峰聽著韓非的話,連連點頭,說道:「後來怎麼處理的?」
韓非愣了一下:「你覺得怎麼處理呢?錢被搶也不能全怪陳大立,他像徵性的賠償了一點,只好公司認倒黴!」
第五章 柳緣之死真相
在隨後的幾天裡,監視三名犯罪嫌疑人的警員一直報告說沒發現任何異常,這著實讓韓非震驚。三名普普通通的犯罪嫌疑人為何如此冷靜?背後隱藏著什麼?這時候韓非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如果他們和陳大立有關係,那麼他們一定和他取得了聯繫。電話,對,就是電話。韓非馬不停蹄的趕到電信局,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查到了陳大立家固定電話的通話記錄,他輾轉又跑到聯通和移動。終於在移動公司看到了陳大立手機的通話清單,的確和他預想的一樣,他們一直和陳大立保持著聯繫!
而與此同時,陸峰和其搭檔吳傑四處奔跑,保險公司、醫院、他所在單位,凡是能夠想到的地方幾乎跑遍了。一方面調查陳大立本人情況,另一方面調查柳緣的情況,俗話說的好,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陸峰和吳傑的忙碌並沒有白費,他們發現了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根據這條線索他們找到了另一個人,當然他們並沒有直接接觸那個人,而是通過各種渠道去瞭解那個人的背景和事情!
陸峰掏出手機打給了韓非:「韓隊,陳大立三十二萬貨款被搶一事,警方有沒有對其進行過測謊?」
韓非一愣,有些不解的問:「沒有,怎麼了?難道你查到什麼了?」
「是的,在醫院裡查到一些線索,只不過柳緣的死還有一些環節我想不通,不過可以大致推理出來他是怎麼死的?關鍵證據是那三十二萬,我們必須先確定犯罪嫌疑人手上的三十二萬就是陳大立被搶的三十二萬。」
韓非笑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請他做測謊實驗?」
陸峰點點頭,道:「對,傳喚他,就七年前的搶劫案對他進行測謊。」
「有沒有把握?」
「韓隊,不用擔心,如果說這三十二萬是一致的話,我們這次是贏定了,不怕他不說實情!」
陸峰的語氣相當肯定,看來這個證據,也許就是關鍵所在了。
韓非道:「既然你這麼自信,那我馬上派人去辦!」
沒過多久,也沒費多少事,測謊專家已經制定好題目。陳大立也順利傳喚到警局,當然韓非也早有準備,他並沒有帶陳大立進什麼審訊室或詢問室。陳大立對警方的辦案早就知根知底,自然不會對此有多大的反應,神態自若。韓非並不急於進入正題,而是和陳大立聊著家常,聊了將近半個多小時,然後他才慢慢切入正題。
「我們這次抓到了兩個搶劫的犯罪嫌疑人,懷疑和你那宗搶劫案有關聯,但是還有一些疑點我們還沒搞清楚,所以想請你協助幫忙!」韓非開門見山撒了個謊,他想看看陳大立的反應。
然而陳大立並不知道韓非的如意算盤,他倒是一臉平靜的說:「沒問題,只要我能幫的上忙,願意協助你們調查。」
「那好,非常感謝你的配合,待會請你儘量放鬆,別緊張。我們的專家會問你幾個問題,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韓非說著,把測謊儀的探片和一些導管往他身上和手上貼去。
陳大立還是一臉平靜,沒有絲毫緊張,平靜如水。
測試一開始,韓非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他一聲不吭的注視著陳大立和測謊儀的數據,短短的半小時如同隔三秋。
測試進行了半個小時,當測謊結束。一旁的專家輕輕的點了點頭,韓非早已心領神會。他迅即通知了陸峰並將陳大立帶至詢問室,此時的陳大立還是沉著冷靜。但當韓非一提問,他的嘴角明顯的微微一顫,這個細節沒能逃過韓非和他一旁的警員銳利的眼睛。
「三十二萬不是被搶的,而是你製造被搶的假象,對吧?陳先生,你認識趙樂和陳凌還有劉遠,不知道我是否說的對?」
陳大立沉默了,像是在整理思緒,也像是在平復心情,低著頭半晌沒有說話。
韓非點了根菸,靜靜的看著陳大立,沒有說話,詢問室裡靜的三人可以彼此聽到對方的心跳。
「陳先生,如果你不想說,那先有我推理分析一下。當我們接到高中生陶詠的報案,我們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當時給我的感覺像是情殺或仇殺,甚至只是單純的強姦。但是隨著我們深入的調查,我們還是發現了疑點。疑點就是那三十二萬元錢,當我們找到劉遠他們的工友,瞭解到這些錢是買中福利彩票得來的。我就前往彩票查閱,很可惜七年前並沒有三十二萬這筆中獎款。我靈機一動,突然想到去查查七年前的所有報案記錄,結果讓我意外的是竟然查到你。你非常聰明,設計真實的搶劫以此矇蔽了所有人的眼睛。我想你女兒柳緣的死因並不簡單吧,陳先生。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陳大立一臉鐵青,依舊沉默著,韓非停頓一會繼續說:「你的情人林思雅,不,準確點說是你的原配夫人林思雅,對吧?也就是柳緣的母親,真正的母親。柳綵鳳只是柳緣的繼母,然而這一切你女兒柳緣都不曾知曉,是不是這樣,陳大立?這件事直到七年前,林思雅身患尿毒症,需要換腎。你清楚的知道,茫茫人海唯有有血緣關係的人員,配對成功的幾率是最高的。你就此把真相全都說了出來,並且在你女兒的同意下做了親子鑑定和器官移植的各項配對檢測。本來一切都很順利,也是合情合理合法,然而有趣的是你女兒不知什麼原因卻反悔了。你愛林思雅,你不想她死,因為她的生命沒有多少生存時間。在這種情況下,你不得不選擇一條極端,有違天理有違道德的途徑。事有湊巧,正好你單位要採購設備,三十二萬,對吧?你眼見是天賜良機,夥同趙樂和陳凌還有劉遠精心設計了一場搶劫,而他們並沒有拿錢遠走高飛。趙樂他們唯一的真話就是,錢的確是在出租車內撿到的,但這卻是你精心設計好的!就是在殺了你女兒,取完腎之後。」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屋中的沉默,陸峰急匆匆地衝進屋來,向韓非報導:「韓隊,協助陳大立的那個醫生已經逮到,他已經招供承認自已的罪行了!另外,趙樂和陳凌還有劉遠,我們也已經逮捕歸案,現在正在審訊室審訊。」
陳大立突然大聲叫道:「我沒殺我女兒,沒有殺她,真的沒有。是他們,是他們殺了我女兒,他們是禽獸,不是人!」陳大立雙手捧著臉,哽咽的哭泣著。
陸峰在一旁點點頭,韓非問道:「那你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吧!」
陳大立猶豫了一下,用手擦擦眼淚,坦白道:「韓隊,你說的沒錯,我和林思雅的感情相當好,是我一手策劃的。雖然換腎是大手術,但是取腎並不是很難,林醫生是我多年的至交,他不僅技術好而且在家裡,他也有一些設備。那天我把握女兒騙到他家,我們強行給他注射了麻醉劑,取腎也相當順利。一切完成後,我拿著低溫保存箱趕到醫院給林思雅換腎,由於林醫生的幫助和手續的齊全,並沒有人懷疑這些。事後,柳緣恢復的也非常好。是我不好,是我間接害死她的,我是罪人。自從她拒絕後,我就打算強行綁架她,我就利用單位的公款僱了他們三個人,並把計劃告訴了他們,可後來我放棄了這個想法。怪就怪我僱了那幫禽獸,我答應搶劫之後再綁架我女兒,然後給他們十萬一個人。但由於我沒實施綁架,他們怕我答應他們的事會反悔,柳緣從公司到家也就180秒左右的時間,可就是在這180秒被他們綁架了。他們打電話問我要錢,我不敢報警,我就依照他們的方式把錢放在出租車裡,到了指定地點下車。可事後我才知道她被那幫禽獸強姦並殺害了,然而我為了顧全我自已,我選擇了沉默,是我對不起她。」
「陳大立,你連禽獸都不如。」陸峰在一旁憤憤不平的說。
「好了,帶他下去做正式筆錄。」韓非吩咐一旁的警員。
「等等,陳大立,柳緣為什麼事後又不願意接受換腎手術?什麼原因?」
「不……不知道,我問了她不肯告訴我,或許……或許是害怕,或許是擔心將來的生活!陳大立低著頭,站在門口吞吞吐吐的說道。
看著陳大立消失的背影,韓非若有所思,順口問道:「陸峰,林思雅那邊情況怎麼樣?」
「沒什麼異常,這個案件可以結案了。」陸峰笑著說。
但韓非臉上卻並不愉快,他隱約覺得真相併沒有那麼簡單,但事實卻又是如此,他唯一不明白的就是柳緣為何突然反悔換腎?到底是為何?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