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皺眉。
大半夜,這人要講故事?
荒謬!
沒給對方拒絕的機會,江扶月已經兀自開口——
“伽羅華,你應該知道吧?F國數學家,十九世紀傑出的數學天才,最後因決鬥而猝死的那位。他有一位好朋友叫魯柏,某天不幸遇刺身亡。”
“女看門人告訴伽羅華,警察已勘察過現場,沒有發現其它線索,只是看到魯柏手裡緊捏著半塊沒有吃完的蘋果餡餅,令人費解。”
“經過排查,她認定作案人可能就在公寓內。可是這座四層樓的公寓,每層有15間房,住著100多人,情況比較復雜。”
“最終伽羅華鎖定了三樓314號房間,其住戶米塞爾就是殺人凶手。因為——餡餅的英文是Pie,而希臘語Pie就是π,即通常說的圓周率,近似值3.14。”
蕭山抬眼:“故事我聽過,但你想說明什麼呢?”
江扶月聳肩:“你看,數學家也可以化身大偵探。他們擁有嚴密的邏輯思維,強大的推理能力,以及周密的布算,精心的策劃。”
“好了,”江扶月後退站定,雙手擊掌,“下面開始第二個故事。”
“1969年,一名自稱“黃道十二宮”的殺手在一年時間內,在金灣區用槍支和刀對七人進行了攻擊,除兩人外,其餘全部死亡。期間,他給《金山紀事報》寄去了多封可怕的信件。其中一些信件是用密碼寫成的,包括一封特別復雜的信件,上麵包含了340個字符,這就是赫赫有名的340cipher——‘340密碼’。”
“直到三十年JarlVanBlake才破譯了這段密碼。譯文大概意思是:我希望你們在試圖抓我的過程中玩得開心……我不怕毒氣室,它會更快地把我送進天堂……因為我現在有足夠多的奴隸為我工作……是數字與架構的美麗需要用鮮血來祭祀……”
江扶月:“前面不難理解,可‘數字與架構的美麗’怎麼說?”
蕭山:“你講這些,我完全不明白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不急。黃道十二宮到今天還未被抓獲,很多人都在猜測他的身份,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那是一位數學家。數字是數學,構架是邏輯,他因為極致的追求而殺人。”
“所以,數學家不僅有成為偵探的潛質,他們還是潛在的天賦型殺、人、犯!”
蕭山渾身一震。
“蕭教授,”江扶月重新繞回他身後,單手扶上輪椅推桿,“你呢?是衣冠楚楚的教授,還是手染鮮血的惡魔,你決定好了嗎?”
男人聽著身後傳來的輕聲細語,隻覺後頸發涼,不寒而慄。
“抖什麼?”江扶月勾脣,“我又不吃人。相反,我還要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如果踏出那一步,可千萬別被發現,倘若被抓,小亮仔怎麼辦?他那麼聰明、可愛、懂事……你捨得嗎?”
你捨得嗎?
捨得嗎?
聲聲質問叩進靈魂。
蕭山血液在一瞬間凝固。
他的眼神開始閃爍,高度緊張的面部表情也開始抽搐。
臉色發白,汗如雨下。
啪——
江扶月一拍手,他便渾身驚顫:“看來,我猜對了。”
蕭山無力反駁。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訥訥發聲:“你……是誰?”
“能幫你的人,或者說,想跟你做筆交易的人。”
“你能怎麼幫我?”第一次,蕭山放下了戒備,默認了江扶月先前所有猜測。
他是有計劃,也的確想要孤注一擲。
數學家的刀在腦子裡,不在手上。
江扶月:“當年欺辱你女朋友的人叫孟知儒,正好,我跟他有那麼點恩怨,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發現兜兜轉轉趕得正巧。”
那可是樓明心的丈夫,她的好妹夫!
“我把他交給你處置,還能把你摘得一乾二凈,怎麼樣?”
“我處置?生死不論?”
江扶月點頭,輕描淡寫:“生死不論。”
“呵……你知道他是什麼背景,什麼身份嗎?”蕭山嗤笑。
當年,他和青萍想了那麼多辦法,託了那麼多人,都無法撼動這棵大樹。
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憑什麼?
憑她一張利嘴?
江扶月好似看穿他的想法,“我現在說再多,你都不會信,眼見為實,你會看到你想要的。”
“什麼意思?”
“後天上午,十點,臨淮機場,帶好你的身份證件。”
說完,江扶月躬身坐進車裡。
劉盡忠:“開車。”
黑色奔馳如來時般匆忙離開,很快,便沒入無盡的夜色中,消失不見。
蕭山坐在輪椅上,半晌未曾動彈。
直到一股涼風吹來,寒氣鉆進單薄的領口,他才猛然回神。
表情在夜色掩映中,變換不定。
他能夠相信她嗎?
這晚,江扶月沒回禦天華府。
她去了禦風廚坊樓上的辦公室,坐在平時劉盡忠的位子上。
“劉叔,把孟知儒的人脈關系網調出來,還有他名下所有公司的資料。尤其是,他和樓明心共同的產業。”
劉盡忠神色微凜,立馬去辦。
江扶月又轉手打給牛睿,響了很久,那頭才接聽——
“誰啊?”語氣不是很好。
他都睡著了,這個時候打電話來,有病吧?
江扶月:“我。”
牛睿一個激靈,瞬間從床上翻身坐起:“你……您說。”
什麼瞌睡,什麼抱怨,什麼不滿,通通煙消雲散。
江扶月:“查一查孟知儒,尤其是男女關系方面。”
“現在嗎?”牛睿有點懵。
“天亮之前,我要看到詳細結果。”
“……是。”
牛睿只能認命地爬起來,穿著睡衣,直接從房間下去地庫。
路上撞到正熬夜敷面膜的牛春花。
“臥槽!鬼啊——”
“臭小子,瞪大你的豬眼看看,有你親媽這麼美的鬼嗎?”
“不是……這大半夜的,您幹嘛啊?走路不帶聲兒就算了,還整這卡白的一臉。”
“老孃要保養!保養!懂不懂?在給你找到後爹之前,這張臉上一絲兒皺紋都不能有!”
“哦……您這架勢,估計只能長生不老。”
“那當然……不是!你幾個意思?咒我找不到人呢?”
“您知道就好。行了,不跟你廢話,我下去地庫。”
“等等,大晚上不睡覺,你去下面做什麼?”
牛睿咬牙切齒:“江扶月的臨時任務,天亮之前要完成,就知道讓我當牛做馬!”
牛春花不怎麼走心地拍拍兒子肩膀:“加油哈,再說你本來就姓牛嘛……”
“咳咳!總之,你多幫她分擔一點啦,明……月月她很辛苦的。”牛春花不心疼兒子,她隻心疼好姐妹。
牛睿面無表情:“您認她當女兒吧,不,你可以認她當祖宗。”
“滾蛋!說什麼呢?趕緊去——”
牛睿按了電梯。
牛春花隨口一問:“她讓你查什麼?”
“孟知儒,樓家的那個倒插門。”
“哦,樓家那個……什麼?!樓家?!”
“對啊,怎麼了?”
牛春花的表情霎時凝重起來,但很快又放鬆下來,好似想明白什麼。
牛睿想問,但電梯來了,他邁進去,金屬門緩緩合攏。
牛春花動了動脣,臉上膏質面膜已經有些幹了,扯出一股不適的緊繃感。
要開始了嗎?
從孟知儒下手?
凌晨三點,劉盡忠送來了江扶月想要的所有資料。
“小姐,都在這裡了。”
江扶月抬頭,動了動僵硬的脖頸:“辛苦了,劉叔。”
“不辛苦。時間不早了,去休息室躺會兒吧?等天亮我再叫您?”
江扶月擺手:“時間太緊,來不及了。”
劉盡忠欲言又止,到底還是問出了口:“……去帝都的時間不一定非要在後天,往後延一延應該也不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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