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無聲的覬覦(五)
午後,有陽光,比平常暖和不少。
挽挽乘著暖和出來玩。
等她玩開心了,再去思考如何擁有一個馬蜂窩,然後對少帥進行打擊報復的事情。
這廝可小心眼,退一步海闊天空的事情在她身上不存在。
少女嬌笑著從大石頭後面飛出來,好死不死直接一頭紮在了面色冰冷的年輕男人懷裡。
“讓我看看是哪個小美人,腰身這麼粗。”
少帥剛從軍營回來,身上還沾染著外頭風塵僕僕的味道。
這樣的氣息,強烈區別於挽挽身上終日被供養在溫暖閨閣裡的香甜氣息。
前者如刀,鋒利,殺人見血。
後者如綢,柔順,勾人腰肢。
這個遊戲。不僅要抓人,抓到了才出來人是誰,那才算是贏。
挽挽嫩嫩的臉蛋在霍仿胸前的軍裝上磨蹭。
小手不知天高地厚地摳著男人喉結下的那顆釦子。
“你哪隻,怎麼長這麼高……”
釦子都快到挽挽額頭了,這人得多高啊。
挽挽生銹的腦袋冥思苦想,想不出來陪她玩的丫鬟裡面,誰有如此叫人羨慕的體格。
小鼻子在男人身上聞來聞去,小手在男人身前亂摸。
被男人阻止,握到了掌心。
男人太高大,女孩子又那麼嬌小,看著就像纏著他撒嬌,被他禁錮著,求他陪著自己的玩的小情人一般。
怪也怪這二人相貌都太過出眾,每次出現在一個畫面裡時,總會將原本淡如水的氛圍硬生生扭曲成曖昧的二人世界。
挽挽勾著霍仿的腰,笑著扯下了自己的面紗。
“讓我看看你是哪個小美人……”
笑意盈盈的眼睛猝不及防被一雙寒如冬墨的琥珀眸子鎖住。
嘴裡的話已經出去一半,“小美人……”
挽挽的侍女們立刻低下頭。
霍仿的兩個副官齊齊朝著反方向轉身。
即使身處在花園裡,卻沒有人敢跟他們的視線歸攏於一處,紛紛避開。
挽挽的笑意漸漸凝固在嘴角。
男人的腰,即使再細再沒有贅肉,那也不同於女子纖細的腰身。
挽挽乍以為終於抓到了人,得意忘形之下,竟然沒感覺到手臂底下的硬質肌肉。
“少帥……”少女怯怯地叫。
無端端透著可憐。
明明撲上去的是她,卻有一種她似乎被人撲了的感覺。
花園的人工河清澈見底,湖面上倒映出兩人的身影。
年輕軍裝男人一手負於身後,一手握著少女的手,偉岸得如同一顆大樹。
挽挽就是依靠著他生存攀附的菟絲子。
從外人的角度看,少女好像是趴在男人的胸前,依靠著男人的力量才能站立一般,聯手都被他戀愛地託舉著。
少女主動,男人被動。
冬日裡的強風吹過,少女的披風裹挾在男人的身上,男人的深軍綠色披風被吹得揚起。
柔與剛,弱與強,男性與女性的最直觀畫面。
美的可以入畫。
挽挽每次都很怕霍少帥就是了,不僅在他身邊大力氣會消失,而且他的氣場太強,一靠近他總有一種被別人完全籠罩和控制的錯覺。
即使這個男人什麼也沒做。
挽挽的另一隻手依舊放在男人的腰間。
她看著面無表情的霍仿,怯怯地慢慢試圖把自己的手抽回來。
挽挽就是這麼坦誠,她就是欺軟怕硬來著……
人比人氣死人。
霍仿這些日子過得極其煎熬,白日裡工作繁忙,夜晚被那豔麗的畫 面糾纏得不得入睡。
精神越來越差。
而這些畫面的主人,竟然心無芥蒂地在玩捉迷藏。
面色紅潤,眼角含笑,可想而知他為了她受盡煎熬時,她活的有多麼滋潤。
霍仿冰冷煩躁的眸子有如結了一層厚厚寒冰的湖面,一把鋒利的刀刃帶著火山噴發的熱浪,從裡至外將寒冰擊破得粉碎。
霍少帥忽然低下頭笑了。
怎麼可以呢……
這怎麼可以……
攪亂了別人的一池春水,把他弄得這麼狼狽,她卻全身乾乾淨淨地站在湖邊看戲,這不公平啊……
她的身上,也得沾染上他的水那才合適呀。
這不是他強求的,是她非要往她他懷裡撲的。
既然心心念唸了這麼久,怎麼能讓她逃走呢……
霍少帥笑了,挽挽卻渾身一抖。
笑了竟然比面無表情還可怕……
挽挽抽回了自己放在男人腰間的手,再試圖抽走被他託在掌心的手。
但這次沒有成功。
挽挽錯愕地看著面前揚起微笑的霍少帥,腦子裡滾動著壞主意。
有點害怕……想給他一拳就跑路,奈何打不過……
男人只是輕輕捏住挽挽的手,挽挽就抽不出來。
清俊男人的笑容裡有種撥雲見日的豁然和勢在必得的熱切,彷彿一把鋒利的刀子要收割面前的小綿羊。
不知從何時起,少帥的眼神中再不見冰冷,雖依舊面無表情,卻溫柔和煦。
這樣的少帥,不說在軍營,即使在帥府,也沒人見得到。
“挽挽小姐,可有撞疼?”
挽挽渾身僵硬,乖乖地搖頭。
媽的他叫她什麼……?
挽挽小姐?
為什麼有一種先生關心自己的妻子,問她“夫人,可有撞疼”的相似語氣感……
挽挽這廝吃軟不吃硬。
你跟她卯足了勁硬上,她非要跟你死磕到底。
但你要是突然軟了下來,她會不知所措。
少帥忍著把她抱到懷裡的強烈衝動,溫潤有禮地將挽挽的手放回她自己身上。
還主動退後一步,拉開距離,聲音低沉好聽,“挽挽小姐,剛才是霍某唐突了,請小姐勿怪。”
年輕男人身居高位,大權在握,卻對女孩子十分有理有節。
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出身良好,受教育良好的端方君子。
明明是挽挽撞到的他,卻為了保全少女的顏面,把錯誤攬到自己身上。
挽挽果然不好意思了,“沒有沒有,是我撞到你的,是我不好。”
打蛇打七寸,挽挽的死穴被人家捏得死死的,還絲毫不自知。
她甚至覺得羞愧。
霍少帥人這麼好,她卻想著掏一個馬蜂窩去陷害他……
挽挽憂傷,她不是個好人吶……
“剛才碰到小姐的手,霍某心懷感念小姐的不離不棄,至死方休。”
“今後會多多照拂小姐,請小姐不要覺得霍某唐突。”
霍仿的聲音非常好聽,這麼緩緩敘述的時候,有如大提琴,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挽挽的中文造詣水準終究比不得由無數位國學大家手把手教出來的霍仿。
雖然至死方休聽起來很變扭,但她聽到了最想聽的話。
多多照拂!
“不唐突,不唐突。”少女笑得乖巧可愛。
後來霍仿的確對挽挽多加照拂,一不留神就照拂到她的屋子裡,連她穿什麼顏色的肚兜他都要親自過問照拂一番。
少帥的心思一活,整個府邸的氣氛都活躍起來。
多日不來關心挽挽傷情的管家又開始殷勤地跑動。
和以前還不一樣的是。每次來必定搬很多東西過來,吃的用的,尤其是昂貴又新奇的玩具,不要錢一樣地往挽挽這裡送。
這廝來者不拒,絲毫沒有考慮一下這突如其來的變化。
太高調的後果是,挽挽被人惦記上了。
少帥對她顯而易見的偏愛,擋著別人的路了。
即使所有人都認為這種偏愛來自於救命之情。
可男未婚女未嫁,相處久了難免會擦出火花。
更何況妹妹比姐姐漂亮了不知道多少。
今天是大年除夕。
帥府的下人們除了必要留值的,全部都放出去過年了。
挽挽身邊一個都沒留,全部放走了。
還給她們每人打包了很多吃的東西叫她們帶回去。
逞英雄的時候很高興,全部送走了挽挽發現自己變成孤家寡人了。
奶奶的……早知道把小牛留下來了……
離開你才知道你的重要性……
春節聯歡晚會君……
挽挽沒算到大過年的蘇挽君也不回來,身邊一個喘氣的都沒有。
白姨娘的侄女,白玉蓮身邊的丫鬟說,她家小姐在花園裡等她。
晚晚閑著無聊,破天荒好脾氣地答應了。
挽挽不認為白小姐找她能有什麼好事,但她自持武力值強大,閑的慌溜達溜達。
挽挽躲著老遠就看見白玉蓮的身影了。
挽挽坐在草叢邊,邊上是湖,想看看她能等到什麼時候。
背後伸過來一隻黑手。
“撲通——!”
“什麼聲音?”白玉蓮嚇壞了。
都說花園的湖裡有鬼,死去的大太太陰魂不散成了水鬼。
“算了算了不等了,回去吧。”
白玉蓮被丫鬟摻著急匆匆地離開了。
挽挽原本狗刨式刨著,就快要接觸到岸邊的時候,危機發生了。
她低估了冬日裡湖水的溫度,身體難以承受的溫度使得挽挽腿抽筋了。
在不斷下墜的過程中,衣服被鋒利的荊棘劃傷。
黑暗中,年輕男人有如矯健的豹子一般竄入水中,撈起了暫時昏迷的少女。
上岸,一男一女,一強一弱,渾身濕透,呼吸粗重。
年輕男人三兩下解除了少女身上全部打濕的厚重的衣服,只留下了蔽體的緊緊貼著身體的裡衣。
滾燙的大手捧著少女脆弱流血的蝴蝶骨,把她放進了自己的披風裡。
“給我查,帥府裡混進了什麼牛鬼蛇神!”
男人語氣病冷,說完,抱著少女,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漫天煙火燦爛。
除夕夜,還很長呢……
窗外開始飄雨。
挽挽小姐受傷了,上到換衣,下到抹藥,少帥怎可借他人之手呢。
自從山裡寺廟之後,霍仿愛上了這樣的暴風驟雨夜晚。
男人的眼睛看著床上睫毛顫抖的少女。
暴風夜,適合補補棉,冥想,以及
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