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話
該死的混賬王八蛋!
夏川唯一氣呼呼的掉頭沖迴別院,手握成拳,連做了好幾個深吸吐納,胸口卻仍像被烈火燒灼著一般,既痛且熱。
之前,她因著無聊,想著玉瑾之好歹也有一手不錯的煉丹術,靈素宮更是修真界專攻醫毒之派。她雖還未學得多少,可瞧瞧凡人的本事還是有的。不若開個藥廬玩玩,也算是找點小樂子。
可是她現在後悔了!恨不得立即關了這該死的藥廬!隻因來‘拜訪’他的姑孃多到數不清的地步,這其中還不包括那些有了年歲,已嫁作他人婦的夫人。這該死的男人,簡直就是毫無節操!
痠苦在喉中漫湧,洶洶的侵佔了味蕾。她嘗得滿腹的痠澀滋味。氣鼓鼓的未經思索,急步闖進他的寢房,想要發洩出心頭痠氣憤火。一把抓起眼前百寶閣上的白玉琉璃碗,看也不看的便使勁的拋擲了出去。
「啪!」手臂用力揮拋,眨眼便將那精巧的玩意兒給砸了個稀爛。
氣狠了的姑孃不停揮臂,狠狠的將房內精巧擺件、字畫古玩,全毀了遍。就連床上榻間的錦被靠枕也無一倖免,都叫她拿剪子絞成了一堆破佈片。
待再也沒東西能糟蹋後,她微喘著氣,杏瞳黑得發亮,瞧著腳邊地下那一片狼藉與空蕩蕩的屋子,驀然的興起慾想大哭的沖動。
她心知肚明這是怎地一迴事兒,曉得一切因由。毫無疑問的……是她吃醋了。
僵直到發疼五指仍無意識的抓著剪子,她拖著步伐有些恍惚的爬到隻剩了軟墊的榻上,下意識的抱住雙腿,把自己圈成一團。
心跳的太促太響,似乎下一刻就會躍出嗓眼。然後她可以親眼目睹自己那顆脫離開軀體了可憐的心,掙紥著、妄動著,無力迴天了。
「啊!」手中的鐵剪突的一滑,沒來得及收勢,直直刺入另一手的掌心裡。
「唯一!?」滿溢焦急的男聲在院裡爆響。
青色的身影迅雷不及掩耳的移了過來。他幾乎是動了全部功力的奔來。
蹲在她面前,大手握住她的皓腕,見她掌心之中那腥甜又帶著藥香的鮮紅不斷湧出、滴落,俊顏罩上了一層寒霜。面色冷肅難看之極,額角狂跳,習慣的微笑早已維持不住,
「快,你來了剛好。別浪費了!快喝!雖然離上次還未滿一月,不過多喝了也應該是有益無害的吧。」她並不覺得特別疼痛。見他出現,立即想到與其浪費,不如叫他喝了。她不能白白的捱了這下不是。
男人單膝著地,半跪在地上。抬頭定定的看了她幾秒,俯身,含住嚥下她掌心中的那捧鮮血。
前一刻還獨自氣的渾身發顫,眼前昏黑,差點咬碎了一口貝齒的她,在他的脣碰到掌心的那一刻,卻又似乎心情好了些,呆愣的瞅著他蹙皺成巒的眉峰,以及那緊抿成了一道直線的薄脣。
她知道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但她就是不喜歡他被那些女子們圍著轉。更不喜歡他對著別人永遠一副笑模樣兒。
這一方,他吻乾淨了她手中的香血,伸指疾點她虎口與腕首幾處穴位,將血止了住。跟著橫抱起她,把她帶至別院的丹藥房裡,將她安置在高椅上。
她看著他忙碌著,動作利落快捷,取來一塊乾淨棉佈浸濕,擰乾,重新蓋住了玉手。臉色縱使不鬱,本常年溫和如春的面龐,覆上了一層經年不化之冰的冷色。但處理她傷處的力道卻小心翼翼,極其溫柔,彷彿她是一尊易碎的白瓷娃娃。
「玉瑾之!不是有姑孃來尋你麼?怎不見人了?」她稍稍迴神,偏不知怎的了,脫口而出的話兒仍是又痠又刺。
「我叫她滾了。」他丟出一句迴話,從藥櫃中翻出一個小盒,用銀勺挑出了一點兒,輕柔的為她敷與傷處。
見藥膏迅速融入了傷口,形成一片淡金色的薄膜,他這才悄悄籲出一口濁氣,眉間的緊蹙稍稍鬆了些許。
「你捨得趕人走呀!」不自覺已被咬出脣印的檀口中忽又冒了一句出來。
「我為何不捨?」他不答反問。感覺抓在手中的那隻細嫩滑膩的小爪慾想掙脫,長眸閃過一道暗色,低頭輕歎道:「本想著你鬧著玩,我便陪著。誰知竟惹得你這般氣惱。明兒個便關了這藥廬。那些女子我早已應付的煩惱不,能不再搭理她們倒真真是得了解脫了。」
「唯一。」溫熱的男人氣息扶撲她輕垂的面額:「別惱了。可好?」
她依舊聞聲不動,下顎猛地被男人用兩根手指鉗住抬起,對視上他深邃有神的眼底。
心中氣急,她一時忘記手中有傷,兩手用力推他,卻讓突如其來的刺痛抽的倒吸一口冷氣。
「夏川唯一!」他又氣又憐,忙揭開紗佈再一次看視她傷處,果見血珠擠破了那層金膜,又溢了出來。心窩一滯歎息道:「你啊……性子上來時啥都顧不得,總是這般,叫我如何能放得下心。」
聽著他無奈又憐愛的話語,低柔的嗓音如古樂,在她心湖淺蕩。一股痠澀滋味毫無預警的鑽進了鼻腔眼眶。
待他重新包好她的手傷,便見她微紅著鼻尖,雙眸蘊含著茫茫水霧。深凝著,他翹起脣角,粗糙的指腹碰觸她的眼,那淚珠恰恰從她眼中滑下,滴落在他手中。
「我……我沒哭。」她死鴨子嘴硬。
他笑意變得更深,「嗯,你沒哭。」
這姑孃不知道,她那骨子裡倔強又脆弱,矛盾交錯的模樣兒,是他根本無從抗拒的魔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