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話(最終章)
四週寧靜。
他看著懷中蒼白嬌弱的她,心神稍馳。腦中思索著,考慮著。
他說會讓她好起來,這並不是一句空話。
抱著那具瘦削的身子,貼近自己胸膛。兩人的心跳近在咫尺,僅隔著那層皮膜血肉。每一下跳動皆清晰的叩進他耳中,她的心音似乎都因著那個深洞,而變得慢吞吞,帶著讓人煩惱的悠悠。
「唯一,你做了好多事,可是哪怕錯的過份,我也從未覺得你做的不妥。隻是這迴,你做的一件事,卻是錯的最離譜的──離譜到叫我惱得恨不得掐死你啊……」略頓,他的脣湊近她的耳邊,氣息噴吐在她的膚上。
「玉瑾之……」她喚他,身子不禁輕顫,感覺他將她抱得更緊。
「唯一,你那心頭血,讓我舊疾盡去,軀體明顯是暢快了幾分,然,心頭卻無法盡歡……你可知為何?」
一個吻,落在她柔軟的鬢角。
「唯一,我其實是個天生涼薄之人。二十歲之前,我一直認為自己這一生,都不會在乎什麼,不論是人還是物,我從未上心,根本誰都不愛。」
沈緩的溫柔語調,說著卻是最無情的話語。她聽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他誰都不愛。
那就是說……他心上無她。
胸口緊縮發疼,她動了動,慾離開他的懷抱,他卻將她摟的死緊,緩緩又繼續道:「二十歲那年,有一迴我隨著師傅去靈素宮,無意之中看見一個小姑孃。她在一大片牡丹花從中笑得張揚燦爛……心中某種柔軟的東西突然就冒了出來,可是沒等我有所表示,就發覺她原來討厭我討厭的要命。」
她不安的挪抬螓首,張口慾辯,隻是被他輕按住,不讓她妄動。
他低低笑了聲,繼續道:「那個小姑孃結果一討厭,就討厭了我長長的四年。原以為一輩子就這樣過了,但有一日,她突然對我說要同我在一塊兒……其實當時我是有私心的。求而不得的執唸,我也想嘗嘗慾騰神迷的滋味兒。唯一,我當時內心有多歡快,你能猜得到嗎?」
她不再扭動,默默的捱著他溫熱的身軀,極用力、極用力的貪婪的嗅著他的氣息。
他伸出左手,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逼著同自己對視。
男人眼中帶笑,如同一彎蕩開了漣漪的湖心。
「唯一,你說,如果一個自私無情如我之人,有朝一日若是動了情,將心落在了某人身上,將會如何?」
她不知如何迴答,有些羞喜的紅了臉,隻是怔怔的望著他,聽他再道:「如果那個人未曾招惹我,我自是放過她,若是她惹了我,卻又不負責任的想丟了我,自個兒一個人逃了或者怎地了,那我必會用盡辦法,叫她無我不行。若是我大度不計較,那豈不是要獨自黯然孤傷。怎麼能放過她……唯一,你說我這人,心思惡不惡?」
她垂下眼睫,眸底覆淚,霧成了一片,身子彷彿遭到了定身術,張口慾言,偏偏又不知說些什麼。
嗓中似堵的厲害,無法言語,但她還是忍不住哭了。淚水不住的湧出眼眶,從眼角滑落。
他舔吮著她的淚,深深吻她。
感覺舌下被渡進一顆丹丸,口中略泛清苦。她有些不明就裡,瞪眸慾問,隻是他退開後,修長的五指立即按住了她的嘴。
「別說話,那是我從別人那兒求來的‘元陵丹’,含在舌下讓它慢慢化開。」
元陵丹’可是號稱‘小九轉金丹’,她雖不通俗事,這般大名鼎鼎的東西,怎可能會不知道。隻是,他問誰求來的這種珍貴無比的丹藥的?又有誰會那麼大方,把這麼珍貴的丹藥當做糖豆一般的輕易送人?
她聽話的含著,讓唾液慢慢融開藥丸,隻是神情有些呆呆然。
似知道她心中所想,他語氣持平,淡淡道:「不需要擔心,這丹藥的來路正大光明。你還是想想,待你好了後,該如何撒嬌求饒,我才會不罰你來得好。」
她面頰染紅,可是被下了閉口令不得言語,隻能一臉可憐的望著他。卻見他面色似笑非笑,擺明瞭不為所動。
兩人靜靜相互依偎著,半餉後,確定那顆丹藥已盡數在她口中化開,他撤開覆於她脣上的指,上身俯下,寬袖掩著她面。
她以為他又要吻她,雙眸不禁輕闔,卻感覺到他的脣貼在了她的耳畔,又癢又暖。
而後,耳邊傳來了男子低嘎的嗓音。
他一字一字,慢慢的清晰道:「唯一,我心中原本一直都無誰,直到五年前,你闖了進來,從那之後,我的心裡就住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