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
晚上的月亮是非常明亮的,我換上輕便的鞋子,悄悄地踏著草地飛奔而去。
我看到周圍的景物飛快地後退著,我的心中無比興奮。
未來如同未知的熔爐般吸引著我。
跑了一會兒,我便覺得疲累,我的身體果然不太好。
於是,我靜靜的停下腳步,慢慢的沿著不變的景物不停的走。
突然,我聽到及其細微的聲音。
“啊,今晚這裡都沒有看到人啊,真是無聊。”
“就是啊就是啊,還以為這裡面很好玩。”
“我們被西西那傢伙騙了吧,他為什麼自己不來?”
“呼呼,我怎麼知道……呼呼……”
我覺得有點奇怪,於是慢慢的走過去,卻發現沒有任何人,於是撥開草叢,發現兩個發光的小東西在草叢裡一上一下。
“你們……是什麼東西?”
我奇怪的看看他們。
“啊,竟然說我們精靈是東西!你這個小女孩怎麼這麼大膽。”其中一個有著紅色頭髮的東西指著我叫。
“噓!咯咯,你輕點。把護衛引過來怎麼辦哪。”另外一個藍頭髮的東西猛地敲紅色頭髮的東西的頭。
“切,拉拉,我可是很偉大很美麗的精靈啊,那些傢伙根本不足以為患吧。”
“他們沖上來只要一隻手就可以把你捏爛了啦。”
“呼……好噁心,果然這些半神都是野蠻的傢伙。”
看來完全把我無視掉了,不過為什麼他們的名字聽起來是“西西”“咯咯”“拉拉”這種怪名字。
“請問……”
咯咯抬頭望著我,接著繞著我飛了一圈。
“嗯,就是你了,帶著我們去國王的宮殿,快。”
“你們去那裡幹什麼?”
咯咯甩甩頭:“你要知道幹什麼,乖乖帶我們去,不然我殺了你哦。”
拉拉連忙拉住咯咯:“你殺不了她的啦,她比你大那麼多。”
“哼。”咯咯不滿的扇動翅膀飛了飛,轉頭看看我,“不過今天為什麼都沒有什麼人?”
“不知道。”我回答。
“笨蛋!”咯咯罵了一句,“算了,看你呆呆笨笨的樣子,快點帶路。”
“我也不知道路啊。”
“你不是這裡的人麼?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看了看他,搖搖頭:“我……”
“好了啦,不管你了。拉拉,我們走。”
兩團發亮的小東西慢慢的飛高,接著就飛快往草叢深處飛去了。
我下意識的跟在它們身後。
“不要跟著我們啦,你這個小姑娘不會對我一見鍾情了吧。”咯咯回頭對我說。
“一見鍾情?什麼意思?”
“笨蛋,果然皇宮裡面都是笨蛋,平時都不教成語麼……”
“喂,咯咯,咯咯,你看前面是什麼東西……黑黑的的霧一樣的東西……”
拉拉扯著咯咯的手。
“黑黑的?”咯咯回頭看去,只見一團黑色的霧氣順著月光慢慢的往我們這邊飄來……不,是飛來,速度非常的快!
“糟糕!那個是,夢寐的幻體,啊,會吃人的,快點逃啦。”
說著,咯咯和拉拉一下子跳到我的背上:“小姑娘你快跑,快。”
“咦?”我呆了呆,頭上便一痛,咯咯打了我的腦袋,催促我。
於是,我下意識的轉身飛快的跑起來,後面的黑霧不屈不撓的跟在我們後面,我只覺得很冰涼的氣息貼著我的後背,於是我更加快速的跑起來。
“啊,小姑娘啊,你會不會光魔法,快點打它。”拉拉扯我的頭髮。
拉拉這個小東西很喜歡扯別人。
“不會……魔法不會啦。”我氣喘吁吁的跑著。
“皇宮裡面的人不都會魔法麼?你是不是這裡的人啊。”咯咯著急的打我的腦袋。
這兩個傢伙,真是麻煩的要命。
“說了不會就是不會啊!”我叫起來,突然腳下被絆到,我連忙一個前空翻,然後繼續逃命。
“啊,怎麼這麼癲啊,你穩一點不行啊。”咯咯又打我的腦袋。
“你好煩啊,再說我把你扔掉。”
“凶巴巴的小姑娘!”咯咯罵了一句,卻沒有再說下去。
我已經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周圍的路彷彿都是一樣的,我憑著直覺往前跑,可是身體漸漸不行了,我不由得連忙停下腳步。
“笨蛋,你幹什麼停下來。”
“我累死了,我要休息。”
母后跟我說過,當身體漸漸失去力量,就是應該停下等待回復。
“會死的。”咯咯從我背上跳下來,拉著拉拉就往前飛。
黑霧從後方飄來,在我面前停了一下,竟然繞過我像拉拉和咯咯他們飛去。
眼見拉拉和咯咯就要被黑霧吞噬了,我心中有一絲奇異的感覺,於是連忙叫起來:“喂,黑黑的東西,你給我停下,不許吃了他們,聽到沒有啊。”
黑霧突然隨著我的話音就停下了。
這個世界真的非常奇妙。
而且,更加奇妙的事情下一刻發生了。
我看到一道刺眼的白光從遠處襲來,停下的黑霧頓時灰飛煙滅。
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今天是黑月,魔族的力量最為盛大的時候,你們怎麼在外面亂跑。”
我回過頭去。
只見一個很年輕的男子神情悠閒的走來,他身穿祭祀的白衣,衣服的扣子是銀色的。
竟然是一個中級祭司。
他的臉十分有稜角,卻帶著令人不舒服的譏諷的意味,他走近,看著咯咯和拉拉,輕輕笑起來:“我要不要把你們兩個也毀滅呢?精靈小孩。”
咯咯和拉拉看起來十分害怕,他們晃晃翅膀,拉住了手。
咯咯說:“你不要以為我怕你。”
祭祀沒有說話,他看著咯咯。
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
我看看咯咯和拉拉,他們的樣子抖抖索索令人發笑,我朝他們笑笑,轉身看著那個年輕的祭司。
“放了他們好不好?”
那個祭司這才注意到我,他看了看我:“你又是哪裡的小丫頭,竟然跟著精靈亂跑。”
我本來想說我是五公主,但是覺得宮中的人也許都不知道我的存在,然後就說:“我是在王后的宮殿裡的人。”
“王后?就是那個瘋瘋癲癲的女人?”他竟然用很輕蔑的語氣說。
“瘋瘋癲癲?”我皺眉,“王后是最高貴美麗的女人。”
“這都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你這個小丫頭那時候都沒出生吧。”他笑了笑,“現在王后一點地位都沒有,無疑等同被打入冷宮,現在掌權的可是大祭祀,他才是最偉大的人。”
“你說謊!”我對準他的臉狠狠地打下去,然後轉身拉著拉拉和咯咯就跑。
身後的祭司似乎氣急敗壞:“你這個小丫頭竟然敢打我,你看我不宰了你。”
我拼命的往前跑,彷彿都快飛起來了一樣。
我只是想過一個一百歲的生日啊,為什麼會發生這麼多事情?
一道白光擦身而過,我面前的石柱頓時裂開,我從走廊上跳下去,沿著草地往前跑,那個討厭的祭祀也跟了過來,而且……他是飛著過來的。
最後,到了死路,我只好停下轉身看著年輕的祭司慢慢走過來。
“看來你是對王后忠心耿耿的人啊。可是時運不濟,王后救不了你,你得罪了大祭司就如同得罪王。”年輕的祭司笑了笑,他笑起來其實有點好看,但是我覺得異常厭惡。
“我會把你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王后的,你等著吧。”
“哈哈。”他囂張的笑起來,“我看看大祭司會幫誰。什麼王后,你這個小丫頭識趣的就乖乖的讓我打一頓。順便把你肩上的小傢伙給滅了。”
拉拉扯了扯我的頭髮,看起來十分害怕。
這時,一個聲音遠遠的飄來,一下子就到了近處。
“你這個傢伙膽子不小。”
我抬頭,看到一個身披白色披風的人影擋在我面前。
我看到對面年輕祭司的臉變得慘白,他連忙跪下:“大……大……大祭司……”
第二章
三
“你說我應該怎麼處罰你呢?竟然對一個小女孩說這麼大逆不道的話。”大祭司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也十分年輕,但是波瀾不驚,平穩但沒有絲毫感情。
“我……我知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年輕的祭司微微顫顫的說。
大祭司轉身看了看我,他的面容隱藏在披風下看不清楚,他對我說了第一句話。
“你想怎麼處罰他呢?”
我皺眉。
“他叫什麼名字?”
那個年輕的祭司連忙回答我說:“虛……虛季……”
母后告訴過我,如果你厭惡一個人而想讓他死,你應該說出他的名字,然後加上你的願望,神會幫你實現。
我開口:“虛季,你可以消失了。”
那個時候,我完全不知道神是什麼,死又是什麼。母后告訴我,死就是消失,就是看不見,那是神對於犯罪者的懲罰。
我說了我的願望。
然後我看到虛季的眼睛慢慢睜大,他痛苦的抓著自己的喉嚨,然後就倒在我的面前。
天上的雲遮掉了雲彩,一切面的模糊不清。
大祭司沒有說話,拉拉和咯咯也沒有說話,空氣安靜的異常。
我突然很害怕,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不說話。
“神言者……”咯咯顫抖的說,然後他拉著一旁已經驚呆的拉拉飛快的飛走了。
大祭司蹲下來,他的眼睛特別明亮,他的手撫摸的著我的臉。
“沒想到,我能看到傳說中的神言者,你難道是五公主?”
我驚訝的看著他,隨後點點頭。
他拉下頭上的披風帽,長長的黑色頭髮柔和的垂下來,他輕輕地在我頭上落下一個很輕的吻。
“神會保佑你的。”然後我看到了他的面容,那是非常精緻的臉,幾乎如同我的母后那種攝人的感覺,他的眼睛卻比母后明亮許多,他看著我的時候,我不由得呆住了。
他站起身,我發現他比我高出許多許多,也有可能我仍然是一個小孩的身體的原因:“今天你已經一百歲了吧。怎麼跑出來了?”
“你怎麼知道?”
他微微一笑:“當初你出生的時候,我還是一個高級祭司,跟著那時的風行大祭司給你洗禮過,所以我記得。”
“你叫什麼名字?”
他看著我:“你真是一個很大膽的小姑娘,我叫風痕,五公主。”
他突然蹲下抱起我:“我的五公主,你應該回去了。還有,今天的事情千萬不要和你母后說,否則她會很傷心的。”
“為什麼?”
“你希望你母后傷心麼?”
“不!”我搖搖頭。
“那就是了,乖乖聽我的話。”他又笑起來,月光靜靜的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更加的好看,即使感覺不自在也無法討厭這樣的一張臉。
“還有,以後不要隨便說那種話,你是神眷顧的孩子,神會滿足你的要求。但是那樣會讓別人懼怕你,遠離你,那樣會非常孤獨。”風痕這麼跟我說,他抱緊我,突然一越飛上了天空。
他飛得很平穩,我看著四周的景物慢慢的後退,他的臉上仍然掛著淡淡的笑,拍了拍我的頭。
我當時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那樣我就可以多一點時間和他呆在一起,那是一種無法說明的感情,我當時無法理解,如今也猜不透。
然後他帶我來到母后宮殿前面,把我放下。
“你真的在掌權?”我問他。
他詫異的看了我一眼:“你說話太直白了,讓人不好回答。”
“父皇死了,母后卻開始閉關,現在星耀沒有君王,但是那個位子不應該屬於你。”我看著他。
風痕摸了摸我的頭:“你和你母親一樣,直白而又尖銳。我告訴你,我忠於星耀。”說著,他拉上披風帽,轉身離開。
我只能看到他的長髮在風中飛舞,那一刻,他彷彿就要隨風而去一般的脆弱。
他仍然避過我的問題,他或許不忠於王室。
母后沒有問我去哪裡,她甚至不知道我走出了宮殿,她仍握著父皇的畫像,笑得蒼白而無力。
“母后。”
“顏舞,你已經一百歲了啊。”母親突然問我。
“是的。”
“已經那麼久了麼?”母后喃喃的說著,接著撫摸我的頭。
接著她的手在我的頸上輕輕一撫,亮光照亮了整個夜晚的宮殿。
“現在你脖子上有一顆銀色的星星,那是星耀國王室的象徵,是你的榮耀。”母后朝我笑了笑,“不要忘記你是星耀的人,一輩子都是,這是抹不掉的。”
我呆住,這是母后第一次朝我微笑。
然後她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我心中非常歡喜,因為母后朝我微笑了。
第二天,我發現母后在自己的房間上吊自殺,手中緊緊握著父皇的畫像,面容平靜而安詳。
我頸上的星星還在疼痛,母后已經離開了。
我想起了昨晚我的言靈能力,於是想讓母后活過來,卻發現怎麼做都是失敗。
後來,風痕來到的我的身邊。
他對我說:“沒有用的,神言者無法改變星軌,你母后的星辰已經隕落。五公主,請節哀。”
我已經哭得沒有知覺。
可是,除了風痕,也再沒有人來看過我和母后,看來母后真的已經失去了地位。
我知道,母后一死,新的儲君要上位,宮中肯定又要展開一場血腥的爭奪。
風痕對我說:“我要把你送到宮外,你千萬不能說你是王室的人。”說著他伸手用魔法掩蓋了我脖子上的星星。
然後,我離開了十根柱子。
我不知道,那個時候,我的命運才真正的開始。
那是逃不開的命運。
第三章
顏舞是父皇給我取得名字,他說希望我的容顏如同精靈跳舞那樣美麗而眩目,可惜雖說我是母后的孩子,但是我遠遠比不上母后的美麗。
母后是一個美麗到讓人無法呼吸的女人,可惜她已經永遠的離開了。
神說,死去的人的靈魂會前往她最思念的人的身邊。
母后最思念的便是父皇,但是我不知道,半神族是否有死後輪回著一個說法,因為我們皇室的生命長到有千年,我們只有被消滅的說法,卻沒有死的說法。
那一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我夢到我的父皇和母后在一起走著,滿樹的櫻花落了他們一身,他們背對著我。我喊他們,他們卻聽不見,他們卻走越遠,我卻無法動彈,無法跟著他們。
然後我醒了,我看到了一張年輕而美麗的面孔,她是茗菱。
茗菱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女孩,她是在人界把流浪中的我帶回家中的。其實她的家並不是很富裕。
她的家在人類最混亂的地方,是人世的邊境,往南是精靈的國度,而往北是半神的地方。雖說如此,這塊地方卻彙聚著無數隱藏面貌而擁有不凡背景的人物。
茗菱的家就在這個這個連名字也沒有的人世邊境開著一家旅館。據說每隔十年的月圓之夜,在這裡會有三界巨大的盛宴,所以生意會特別好,而平時也只能用慘澹來形容。
“顏舞,貪睡時不好的。對身體和皮膚都不好哦。”
她把我從床上拉起來,拉開窗簾,外面陽光刺眼的照射進來。
“今天也要早早的起來開店哦。”茗菱微笑起來會露出潔白的虎牙,十分可愛,“生存就是這麼困難……”
我在人世已經流浪了四十多年,但是我是一個過客,我無法永久的停留,而且身體長起來十分的緩慢,現在看來我也只不過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
“茗菱姐,我們店裡根本沒什麼客人。”我撅嘴道,“而且我們兩個小孩子看店也太……”
“爸媽去精靈界採藥了。據說那種藥泡在水裡能美容養顏,很神奇吧。真想去精靈界,聽說精靈都長得很漂亮……”
精靈讓我想到拉拉和咯咯兩個小傢伙,實在看不出來它們有什麼漂亮的。
“可是這個季節根本沒客人。”
“夏天客人少,爸媽才會出門,不然遇到十年一次的三界聚會,你就知道我們旅館多麼重要了。”
“明年就是了吧。”
“對啊,明年!真是期待,我記得十年前那時我才九歲,偷偷去看了盛會,精靈族的魔法太奇妙了,五顏六色的光在天上閃啊閃,而且精靈真的非常漂亮,不論男女,唉……如果我也能那麼漂亮就好了。”
茗菱看起來非常興奮。
“那麼半神族呢?”我小心翼翼的問。
“半神?雖然他們魔力也很強,但是看起來都不像人類,都不會怎麼笑,就算再美麗不會笑也太呆板了。不過半神活得特別長,而且他們的土地也很富饒。怎麼看都是人類處於劣勢啊。”
“人類是富有感情的一族,那是精靈和半神都比不上的。精靈喜歡惡作劇,半神卻一生只能愛一個人,不是人類最好麼?”我隨著茗菱走下去開店。
“我看半神一生最愛的人就是自己吧。看起來好冷漠啊。”茗菱搖搖頭,順手拉了開店的門鈴,店門打開,外面仍然很少有人經過。
“是麼……”我低頭,“茗菱姐很喜歡精靈?”
茗菱點點頭,笑著就跑到櫃檯後面去了。
我們兩個先把店打掃了一下,然後坐下面對面發呆。
然後有人走進旅館。
“茗菱!”那人叫到,說著就跑到我們倆面前坐下。
他是一個叫做維落的男子,看起來和茗菱關係十分要好,總之是十分親密的情侶。
“啊,顏舞。”待坐定,他才看到了我。
我嘿嘿的笑了兩聲:“你們兩個慢慢聊,我先去後面給馬餵食。”
我可不忍心打擾那兩個人。
我們日日重複相同的事情,和我呆在十根柱的宮殿中感覺沒什麼不同。但是,這裡卻有冰冷宮殿中沒有的愛情和親情。茗菱的父母對我都非常好,即使我只是算一個食客,也沒有具體的活幹,但是他們卻總是朝我微笑,給我穿漂亮的衣服,給我吃各種各地的小吃。
然後,十年一度的三界聚會就接近了。
從春末開始,已經有人陸陸續續從各地趕來,投宿在這個旅館中。而我們的工作也越來越繁忙,接觸的人也越來越複雜。有劍客,占卜師,魔法師以及各種不同的人們。
人類中也有非常強大的魔法師,但是比起精靈與半神還是差了一點。
每天早上大批的人用餐的時候,能夠聽到非常有趣的事情。
“我可是翻越了塔瑪雪山的,山高得快要夠得著天界了。”
“那有什麼?我去過鎖龍穀,一年四季都是熱得要人命,我可是從龍頭跑到龍尾啊。雖然沒有看到龍神,可能是它正在睡眠期?”
“你們去過精靈界旁邊的梨山谷麼?裡面美得一塌糊塗,而且我還看到一個銀髮的精靈女子,簡直比梨山谷裡面的櫻花還要美。如果能娶到就好了……”
“……”
茗菱很喜歡聽他們講話,雖說那些地方我大部分都已經去過,但是我總是匆匆路過,卻遠沒有這些人這麼仔細,所以我也總是跟著茗菱一起驚歎。
“世界真是無比奇妙呢。”
“三界聚會更加奇妙,我都快期待得瘋掉了,可惜十年對精靈和半神來說沒什麼,對人類也太過漫長,我能渡過幾個十年呢?”茗菱不由得感歎。
“人類有比……”我說。
“有比精靈和半神更珍貴的東西是吧?”茗菱都快聽膩了,她朝我笑笑,“放心,我才不會羨慕那麼長壽的人,他們肯定每天都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吧?時間太長了。”
“的確是那樣的。”我點頭。
茗菱敲敲我的頭:“聽你的口氣好像自己就是他們一樣,小女孩要打起精神喲。你怎麼就長不高呢。”
然後我就對著她齜牙咧嘴,一點也沒有形象可言。
然後,很快,三界聚會就來臨了。
那一天,或許是我這一生都無法忘記的夜晚。
第四章
“你們兩個不許出來哦,三界聚會非常複雜。”茗菱的父母出門的時候這麼說,“尤其是你,茗菱,千萬別把顏舞帶壞了。你這個壞孩子。”
茗菱朝我眨眨眼睛,然後就把她父母給送走了。
她父母走的時候還順便把門給鎖上了。
“哇哈哈,自由了自由了。”茗菱看起來非常開心,“來,我知道你很想去啦。快點跟我來。”
我被她不由分說地帶著往後院裡面走。
她很熟練的從馬棚裡面搬出幾塊大石頭,墊在後院的牆角,然後催促我快點爬上去。
“咦?爬牆啊?”我看了看她,雖然我的體力非常好,但是爬牆卻不在行。
“廢話不要那麼多,晚了就錯過好東西了啊。”茗菱推著我翻過了後牆,然後她自己也翻過來。
牆外的維落早就等著我們兩個了。
然後我們三個就順著小路往三界聚會的地方去了。
還在很遠的地方,我就看到天空升起青色的火光,美麗而眩目。
遠處有大群的人,茗菱帶著我走近。
“顏舞,你呆著不要亂走。我和維落先去別的地方。”茗菱這麼跟我說,然後拉著維落的手就離開了。
我的身體不高,根本看不到前面的東西,我的眼前站滿了黑壓壓的人群。
興奮的人群,確切地說是人類中從事不一般職業的人們,正在大聲談論著什麼。
我覺得周圍的吵鬧讓我的腦袋昏昏沉沉的,突然前面的撞擊把我撞到了牆角。
渾身劇痛,我看了看,似乎怎麼也是擠不進去的,於是我環顧四周,發現一旁的小路上有一絲亮光透出來。
這種感覺,跟很多年前看到兩個奇怪的精靈時候感覺是一樣的。
於是,我鬼使神差的走近去,卻聽到兩個聲音。
“族長真的這麼說?”
“是的,我沒有必要騙你吧。”
“我才不要。”
“你別鬧了,這是命令,而且我又不喜歡你。”
我的好奇心驅使我探頭看了看,發現面前是兩個比我高出許多的精靈。
咦?為什麼這兩個精靈的身高和普通的人類區別不大?
我小心翼翼的往後退,我才不希望和精靈族有什麼關係。
“咦?有什麼人在那裡?”
我聽到一個聲音這麼說。
我一驚,連忙往後跑去。
我聽到後面翅膀振動的聲音,於是跑得更加的快了。
“該死的,這個女孩怎麼跑得這麼快?”
那個聲音越來越近。
我拼命的往大道上跑,可是非常可惜,畢竟是飛起來比較快,我感覺後背被人一抓,我就騰空飛了起來。
“放開我,快點放開我!”
我根本不知道它的名字,沒有辦法使用言靈。
“這個聲音……”
抓著我的精靈愣了愣,它往回了一陣,然後落到地上。
我看到了一個非常漂亮的女精靈站在那裡等待我們的樣子,她看到我便皺了皺眉頭。
“搞什麼,原來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她的臉上滿是不屑。
“克莉斯,你先回去,族長找不到你又要向我發脾氣。”我身後的精靈這麼說。
“好吧,你解決了這個女孩就快點來。”
克莉斯摸了摸她銀白色的美麗長髮,就轉身飛走了。
她的姿勢非常美麗。
我感到身後的精靈拍了拍我的背,它說:“小丫頭,你別發抖了,轉過來。”
你叫我轉身我就轉?
我拔腿就跑,結果一下子又被拉回拉。
然後我看到了那個抓著我的精靈,它有很漂亮的火紅頭髮,眼睛細長迷人,它看了我一眼,突然笑起來:“搞什麼,你這個丫頭還是沒有長高麼。”
我疑惑的看著他,他怎麼好像認識我。
我看看他的長髮,看看他的表情。
我明白了。
“咯咯?”
他愣住,然後哈哈大笑起來:“那個名字……哎喲,笑死我了,你還記得啊。”
“我記憶一向非常好。”
“咯咯”看著我,我發現他原來比我大了很多(的確是我太矮了),我不滿的看著他:“我記得你那時候還是一個小傢伙,討厭的東西。”
“你這個丫頭真是欠揍,”他仍然笑著,“這麼多年你根本沒什麼變化。”
“半神一向命長。”
“你怎麼到人界來了。”
“關你什麼事。”
“果然還是這個脾氣。”他搖了搖頭,“我叫傑瑞,你呢?”
我看了看他,然後點點頭:“原來你不叫咯咯啊。”
“那個是海迪給我們取的代號。”他說,“就是那個藍色頭髮的小傢伙,你記得吧?”
當然記得,我還記得當時你跟他一樣是一個小傢伙。
“這麼多年你怎麼長這麼大了?”我問。
“那次是因為進入半神宮殿,靈力被束縛,迫不得已才縮小進來的。”
“你來半神宮殿幹什麼,來刺探軍情?”
“哼,才不是呢……我只是想看看半神的王都長什麼樣。”他不屑的搖搖頭,然後突然想起來什麼,“對了,神言者……”
“別叫我那個名字。”
他皺眉看了看我:“討厭的傢伙,你仍然這麼討人厭。”說著就抓著我的手飛起來了。
我看到腳下的景物慢慢的縮小,雖然曾經風痕帶我飛過,但是和如今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你這個笨蛋,快點放我下來,不然我用神言了。”
“哈,這裡是人界的邊界,靈力不穩定,你根本無法使用言靈,不信你試試?”傑瑞得意的笑笑,“這次把你帶回去好好玩玩。”
“什麼?我告訴你,我是半神,你……你會後悔的。”
“半神?現在他們正在為王位的事情忙得手忙腳亂,況且你現在在人界,誰管你啊。”他仍然牢牢地抓著我的手。
“我……我怕高。”
“閉上眼睛就行了。”
“你這個壞蛋,快點放我下來。我才不要去精靈界。”
“放心,把你帶回精靈界還是很困難的,只是今天暫時帶你回我們的落腳點而已,況且以你的身高參加三界盛會你看得到什麼?我那裡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哦。”傑瑞這麼說,火紅的頭髮在月光下顯得光彩熠熠,那張逐漸長出稜角的面孔看起來分外迷人。
果然精靈是妖精。
不過他的話卻讓我有一點心動,畢竟三界盛會曾經在十柱宮殿也有所耳聞,應該是非常美妙的盛會,而且……風痕他應該會出席吧。
“嗯……那麼……好吧。”
傑瑞哈哈的笑著:“有趣的傢伙。”說著他脫下身上的披風牢牢地裹住我。
“等會兒不論看到什麼都不要出聲,也不要脫下披風。最近三界都不太太平。”傑瑞帶著我緩緩地在天上飛,“還有,我捨身帶你去你要懂得報答知道麼?”
我彆扭的動動身體:“好好好。”
其實我根本什麼都沒聽見,因為我真的很怕高。
第五章
傑瑞帶著我飛了一會兒,在一處停下。
我小心的看看四周,似乎是精靈的落腳點。
傑瑞拉著我往前走,不久就看到一個巨大的帳篷,再過去一點就是三屆盛會的地點。
路過帳篷的時候,我似乎看到剛才那個銀色頭髮的漂亮精靈,那個叫做克莉斯的女孩似乎正在焦急的等著誰。
“啊,對了,剛才那個叫克莉斯的?”我開口。
“噓!”傑瑞示意我不要說話,“你一說話就有區別於精靈族的半神的氣味,千萬不要說話,被抓住了我可不負責。長老可是管得很嚴的。”
又走過了一段路,我發現已經到了三界盛會的地點,火光沖天映照著,亮如白晝。
我看到一個看起來已經中年的精靈男子朝我們這裡快步走來。
“你去哪裡了?”他看著傑瑞問,“這是什麼?”他指了指我。
“嘿,我很無聊,然後就找個女伴而已。”
“你和克莉斯談得怎麼樣了。”
“完全沒有共同語言,不過沒有問題。”傑瑞聳肩,“長老的話我銘記於心。”
“你這個孩子不要任性,畢竟不久之後你也要獨當一面,你應當找一個賢慧的妻子。”
傑瑞點頭:“我就是打算那麼做的。不過克莉斯可不太高興。”
“克莉斯的魔法是一流的,可以補足你的魔法弱智。”長老精靈這麼說。
我差點笑出來,魔法弱智……
“我有海迪就行了。”傑瑞緊緊抓了抓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囂張,“他魔法很好。”
“他是男的。以後也必須有自己的家庭,你們兩個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但是現在長大了也不能整天膩在一起。”
“是,長老!”傑瑞鞠躬,然後拉著我飛快地跑了。
然後,我抬頭,看到人群圍成巨大的圈,裡面三界的代表都端坐著。
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白衣的大祭司,心中湧起一種莫名的感覺。
我想起很多年前的夜晚,他的懷抱溫暖而寬厚。
和我身邊這個孩子氣的精靈完全不同。
傑瑞拉著我在精靈代表的那一邊入座。
我看到一個藍發的精靈朝他笑了笑,那應該就是海迪。
天哪,難道精靈都是長得這麼好看的?
果然,傑瑞叫了一聲:“海迪,原來你在這裡。”
“是你自己一開始就跑到別的地方去了。”海迪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你再不來盛會就開幕了。”
“我不是到了麼……”傑瑞說著指了指我,“海迪,你瞧瞧我帶了什麼?”
帶了什麼……
我的心中怎麼感覺這麼不舒服。
海迪疑惑的看了看我,然後有點詫異的靠近我聞了聞,感情他是狗麼。
“拉拉,原來你也這麼大啊……”我笑了笑。
“咦?這個氣味。啊,是上次那個半神族的女孩。”海迪猛然醒悟過來,然後繞著我走了一圈,接著拉住了傑瑞,“她怎麼會在這裡?”
“我怎麼知道,偶遇的。”
“她是半神!”海迪看了我一眼,“而且擁有言靈,被長老知道你又要挨駡。”
“我一直挨駡也無所謂了,”傑瑞這麼說,“我答應帶她看看盛會。她似乎最近一直在人界。”
海迪點點頭:“應該是半神的前任王后駕崩之後才到人界的吧。”他回頭友好的對我笑了笑,“放心,我不會跟別人說的。”
傑瑞拉著我坐在他的旁邊。
然後盛會就開始了。
我看到我的斜對面隔著幾十米的地方那個白衣大祭司安靜的坐著,正在和身邊的人說著什麼話。他這麼多年也一點都沒有變。傳說中他是半神中最英俊的男子,因為半神族的容貌與靈力成正比,而他就是靈力最高者。
他側對著我,那張面容又一次讓我發呆。
人類的代表是帝國的宰相卜羅。我一直認為他應該叫蘿蔔,他的身材就像蘿蔔一樣,而且名字的寫法也和蘿蔔差不多。
他先鞠躬,然後開始一番漫長的演講,大體上就是讚頌人族,順帶說了半神和精靈的偉大,非常無聊。
我看到風痕坐著竟閉上了眼睛開始冥思。
他身後似乎都是教會的人,並沒有看到任何一個王室。
卜羅演講結束,接著是精靈族的長老上臺,就是剛才和傑瑞說話的那個中年男子。
也是一番非常客套的話,但是聽起來比卜羅的話有意思點。
最後是風痕身邊的星耀國第二大祭司的講話。
“你不要整天朝著風痕看,我承認他長得很好看,但是我也不差吧。”傑瑞在我耳邊說,順便又嘲笑了我一下。
我瞪了他一眼。
開幕的演講全部結束。盛會才真正的開始。
人族的美女,精靈族調皮的精靈,還有半神族的魔法渲染了整個盛會的氣氛。
但是我整個感覺就是無比混亂。
這個盛會名義上是調和三界的關係,但是我覺得無比雞肋,除了熱鬧的氣氛和難得見到各種高貴的人,這和普通的聚會都差不多。
其實我知道,真正的內容是在盛會結束之後。
我看了一眼傑瑞,然後寫給他:“我現在非常無聊。”
“不是你要來看的麼。”傑瑞正笑嘻嘻的看著一個人族的美麗女子,然後轉頭對著我,“那麼要不要帶你去別的地方?”
我點點頭。
他拉著我離開。
才沒走幾步,就看到那個銀髮的克莉斯叫住了傑瑞。
“傑瑞,你等等,長老叫你去帳篷那邊。”
“又怎麼了?”傑瑞皺眉,“又是為了那件事?”
克莉斯搖搖頭:“我不知道。”
然後傑瑞就跟著克莉斯走了,順便還跟我說:“乖乖待著別動,小心別的東西把你吃了。”
我一個人在等待,非常的無趣。
我正在猶豫該往哪裡去,突然聽到有一陣很美妙的歌聲從遠方傳來。
我撥開樹叢往前走去,來到懸崖的旁邊。
那是一個看似是人族的女子,她正在懸崖的旁邊一邊跳著舞一邊唱歌。
白衣飄然,長髮隨風舞動。她的眼睛是極其尊貴的紫色,皮膚白得彈指可破。
我曾經以為母后是最美的人,可是我發現這個女子的美麗可以和母后並肩。
她的歌聲也不似凡人,她似乎已經忘了身處何地,只是盡情地在跳著舞,唱著不知名的古老歌曲。
然後她停下來,看著我。
我一驚,想後退卻發現根本無法逃離。
她慢慢的飄過來,潔白而細長的手指撫過我的臉龐,她朝我輕輕的微笑。
她對我說:
“浮世繁華,往往會遮蔽人的眼眸。你的眼睛卻依然純淨。”
“你是誰?”
“我?”她拉起我的手,放到她的心口,我感到那裡沒有心跳。
我大驚:“你……你是鬼魅?”
“很多活著的人,他們即使有心跳也沒有感情。”她輕聲說,語氣柔和而好聽,“孩子,不要害怕。我是你心中的疑惑。”
我無法猜透她的話,而她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拉著我來到懸崖旁邊。
她指著天邊的月亮,她說:“你看,今晚的月亮非常美麗。可惜它是冰冷的。”
隨後,她伸出手,輕輕一晃,周圍突然飛舞起許多白色的花瓣,它們帶著一點亮光在我的周圍環繞,我一瞬間差點迷失。
“不要懷疑,你的路就在你的腳下,不要逃離。”她說,“你看,月亮亙古不變。可是它還是如此美麗。”
我點了點頭,卻還是沒有明白她的話。
她在我手中放了一塊藍寶石,然後朝我微笑。
接著,她的身體開始慢慢的消散,成為發光的細末,隨著風和那些發亮的花瓣一起在空中飛舞,然後越飄越遠,直到消失不見。
我這才醒過來,卻發現已經淚流滿面。
我為什麼要哭呢?
第六章
我回到原來的地方,卻發現傑瑞在那裡團團打轉,一看到他就朝我大喊:
“你這個笨蛋,不是叫你別動,你跑去哪裡了?”
我想了想:“我去看風景。”
他差點無言以對,然後突然皺眉:“你身上怎麼有股怪怪的香味?”
我聞了一下:“沒有啊。”
“算了。”他搖搖頭,“跟我來。”
說著,他就抱起我又飛起來了。
我討厭在空中飛啊……
下面黑壓壓的什麼也看不清,他帶著我往前費了好一陣子,才落下來。
我環顧四周,這裡只是很普通的河邊。
“你到底要我看什麼啊?”我不滿的問。
他嘿嘿的笑笑,然後拿出身邊的笛子,美妙的笛聲在林間回蕩,他火紅的頭髮隨風舞動,如同跳躍的火焰一般。
接著我看到一頭白色的東西慢慢的從林間走出來。
那……那……那竟然是一頭獨角獸。
它渾身雪白,緩緩地走到傑瑞身邊蹭蹭他,乖得像一隻貓咪。
這個……它竟然無視我……
傑瑞放下笛子,然後得意地朝我笑笑:“怎麼,它是不是很帥啊。獨角獸世界上可是不多,你是不是看了兩眼發光,非常崇拜我啊?”
兩眼發光是不錯……但是崇拜就算了。
我慢慢的走到獨角獸身邊,緩緩地摸摸那順滑而發光的毛,白得美又一絲雜質。
“好美的生物啊。”我轉頭看著傑瑞,“它是你養著的?”
“你有沒有常識啊,我如果能養著就奇怪了。”他有點鄙視的看著我,“這是我無意中認識的,好像是很喜歡聽我的笛子的樣子。”
我點點頭,看看獨角獸美麗的大眼睛,真是太漂亮了!
今天是什麼晚上,竟然接連讓我碰到這麼不可思議的生物。
和獨角獸玩了一會兒,傑瑞看看時間,發現三界盛會差不多結束了,就帶著我飛了回去。
我們回去的時候,人群已經散去,天邊微露晨光。
傑瑞跟我道了別,還看起來無比惋惜的說:“有機會下次盛會再見吧。”
我那時真想抽他,下屆盛會我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我回到了旅館,一進門茗菱就迎上來。
“顏舞,你昨天晚上去哪裡了?找了半天沒找到你。”
“我……我迷路了,遇到了很好心的大哥哥,他帶著我轉了轉就送我回來了……”我開始編故事。
茗菱居然相信了,還點點頭:“下次注意哦,我都快擔心死了。”
“茗菱姐最好了……”我撒嬌的說了句。
日子又一天天的過去,人世總是會讓你忘記了時間。
一轉眼,茗菱跟維落也開始論及婚嫁。
然後在我一百五十歲的那天的黃昏,旅館仍然如同平時一般安靜。
我和茗菱半百無聊的看店,維落陪著我們講笑話。
然後有人敲敲旅館的門。
茗菱趕忙去開了門,結果我看到她頓時呆住了。
“茗菱姐,怎麼了?”
我和維落跟在她後面走上去,結果我也瞬間呆住。
我看到那個穿著一襲白衣的大祭司站在門口,他的白衣和黑髮在黃昏的豔紅中顯得光潔而高不可攀,渾身散發著莫名的光。他身後還跟著幾個祭司,卻完全比不上他的光彩。
他看到我,然後微笑。
瞬間讓人窒息。
他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然後半膝跪地。
他說:
“五公主,新王已經上任,他是你常年流落在外的四王兄晨曦。他讓我來迎接五公主回去星耀王宮。”然後,風痕垂眼,低頭在我的手背上落下一個親吻,“五公主,請您跟我回去。”
我有點不安的看了看茗菱和維落,然後慢慢抽出我的手:“嗯……我……我先整理一下行李。”
“五公主,不必了,沒有什麼東西是星耀國沒有的。”他朝我微笑,“王迫不及待想要見到流落在外多年的五公主呢。”
“可是……我……”
“放心,這家旅館的人我們會好好安置。請五公主不必擔心。”說著他站起身,回頭走出店門,“請五公主十分鐘之後務必啟程。”
店門被關上,茗菱已經無法說出話來。一旁的維落看了我幾眼然後走上前來。
“沒想到不起眼的顏舞小妹妹是星耀國的公主,竟然是半神族……”他有點失神看著我。
茗菱這時跑上前來抱住我:“顏舞,我衷心為你感到高興。”
我點點頭:“希望茗菱姐和維落哥以後能夠很幸福,我……我還會回來看你們的。”
茗菱抱著我很傷心的哭了:“你以後也要幸福……皇宮那種地方……如果不開心就要回來知不知道?以後三界盛會也要回來看我,不要忘記我了……”
我很沉重的點點頭,然後和他們告別,走出陪伴了我幾年的旅館店門,一眼就看到那個超凡出塵的大祭司站在門口,他的眼睛非常明亮,然後他朝我伸出手。
“五公主,我們終於能夠回去了。”
我朝他微笑。
三天之後,我回到了我離別了五十年的星耀國,我的四皇兄,從我出生我就從未看見過他,他來迎接我,他戴著父皇曾經戴的皇冠,坐在白馬上。城門大開,兩旁都是來歡呼的群眾,風痕把我交給他,他握住我的手,然後對我說。
“五妹,你終於回國了。這樣我們五兄妹就聚齊了。”
我那一瞬間不禁落淚。
因為我的四皇兄,他的眼睛非常像母親,而他的面容和我曾經看到的父皇畫像上的臉幾乎一模一樣,我的四皇兄。
我看到他的身後還跟著三個人,他們也坐在白馬上,眼神溫和的看著我。
雖然我從未見過他們,但是我一眼就可以認出那是我的大皇姐,還有二皇兄和三皇兄。
我對著四皇兄說:“四哥,我回來了,我的王。”
他下馬,拉著我的手,在眾人面前慢慢走入皇宮,兩旁的人歡呼更加熱烈,他們拋著手中的花環。
四皇兄對我說:“如今我成了王,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了。”
說著,他伸出在我的頸便輕輕一劃,隱藏多年的閃耀的銀色星星重見天日。
那是母親給我的恩賜,我絕對無法忘記。
那一夜,我們五個兄妹圍在我的宮殿裡說了許多的話。
我看著外面,驚奇的發現外面開始落雪,那是星耀國今年的第一場雪。
我也看到,我宮殿的門口,清清楚楚的立著十五根柱子。
它們沉默的站在我宮殿的門口,靜靜的在雪中變得無比冰冷。
第七章
我愛我的哥哥和姐姐。
即使我從未見過他們,他們卻對我非常好,皇姐雖然在我回來之後不久就回去她的丈夫的身邊了,但是我仍非常的愛戴她。
而三個皇兄也整天給我帶各種新奇的玩意兒給我,從精靈國踏雪森林裡的千年不化冰柱到鎖龍穀中一千年才生成的龍珠,無所不包,每樣東西我都非常喜歡。
我知道四皇兄是費盡力氣才成為王的,星耀國的內戰持續了那麼多年,在安定之後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尋找我。我感到非常的幸福。
儘管我不會魔法,但是他們仍視我為珍寶。
這是我最為感動的。
星耀國的人,別說是皇室了,就算是百姓,如果不會魔法就會被視為廢物,但是我卻沒有因此受到拋棄。儘管五十年前我的存在並不為人所知,但是如今星耀國上下都知道我五公主的存在。
那一天早晨,我正打算前往王的宮殿,卻發現一個幾個宮女正在聊天。
“最近五公主特別受到寵愛,我真想去她的宮殿,那樣說不定能被王看上……”
“算了吧,就憑你?”
“唉……真羨慕她。明明什麼魔法都不會的……”
“噓,這話被別人聽到要被殺頭的。”
“王怎麼會這麼寵愛五公主呢?僅僅因為她流落了多年?”
“我們怎麼知道呢?這種大人物的心思很難猜的,五公主雖然並不怎麼漂亮,也不懂魔法,但是她就是受王的喜愛啊。”
“聽說精靈國的王子都來求婚,王竟然拒絕了。”
幾個宮女嘰嘰喳喳的說著,突然一邊有一個一直沉默的宮女開口了。
“你們知道什麼。五公主可是比那些沒有魔法的人強多了。”她笑得很怪異,“要知道,這整個星耀國最強的可能就是她了,她可是……”她的語音漸漸低下去,我無法聽見,但是我看到周圍的宮女神色突然全變了。
“怎……怎麼可能!”
“那不是很可怕麼,表面怎麼看不出來……”
“哎呀,那我不要去她宮殿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我皺眉,不明白她們說了什麼。
這時突然一道白光閃過,幾個宮女全部倒在地上,眼睛圓睜。
我連忙回頭看去,只見風痕緩緩地走來,面無表情,他動作仍然那麼飄然,但是他只是一揮手,那幾個宮女……全部都死掉了。
“最近五公主歸來,也有些人對公主不滿,請您不要放在心上。”風痕對我說。
“你……你把她們都殺了?”
“中傷五公主的人都應該死。”
“可是她們什麼都不知道,她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隨便說說都是不可以的。五公主是王最為珍愛的妹妹。”
“你怎麼可以這麼輕易的殺死她們?”
風痕不再說話,只是揚手,我看到那些宮女的屍體瞬間消失不見了。
風痕朝我欠身:“公主,如果是去找王的話,請跟我來。”
我沒有說話,只是跟在風痕的後面。
那個看起來超凡脫塵的大祭司,其實心裡什麼感情也沒有吧,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似乎會隨著他的舉動而劇烈波動。那是無法說清的感情。
突然,走在我面前的風痕停下腳步,他轉身看著我,對我說:
“對不起。”
我疑惑的看著他:“怎麼了?”
“我……我把你擁有言靈的事情告訴王了……”
我皺眉:“那又怎麼樣。”
他低頭看著我:“如果……他要你用那種力量幹什麼……我……”
他的眼睛裡又無法說明的感情波動著,他突然搖搖頭,笑著對我說:“顏舞,你長高了,一百五十歲生日一過,你的身體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呢。不僅長高了而且比以前漂亮了許多。”
我不懂他怎麼突然改變了話題,只是淡淡地說:“謝謝。”
隨後,他拉住了我的胳膊,他的臉靠下來,距離我非常的近,陽光灑下來,我能清晰看到他有點長的眼睫毛,他令人窒息的臉龐閃著光,他隨後輕輕在我額上落下一個吻。
接著,他趕忙抬頭:“嗯……跟我來吧。”就轉身疾步的往前走。
我摸了摸我的額頭,心裡撲通撲通的跳,連忙跟上去。
我這是怎麼了……
王看到了我,他朝我微笑。
“四哥,你怎麼了?”我走過去。
“顏舞你又長高了。”他歪著頭看著我,“這麼大的姑娘了,該出嫁了吧。”
我撅嘴:“我不要,我要一直在哥哥們的身邊。而且,四哥你也該多納些妃子。”
他有些無奈的看著我,刮刮我的鼻子:“小丫頭就知道說我。”
“為什麼四哥不納多些妃子?”
“有兩個就夠了。”
“王可是要為皇室傳宗接代的。”我嘿嘿的笑,“王不努力可是不行的。”
他看著我:“顏舞,你知道麼?父皇和母后很恩愛。”
我點頭:“這我當然知道。”
他又說:“他們私下在一起的時候,總是互稱名諱。”他抬頭看了看空曠的宮殿,“可惜我的妃子只會叫我王,不會叫我晨曦。”
我有些失神的望著他。
他只是朝我無奈的笑笑。
我低下頭去,然後抬頭笑著望著他:“晨曦哥!我以後叫你晨曦哥好不好?”
王有點詫異的看看我:“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不過只能私底下叫叫。不然那些大臣又要……”他突然停下來。
“大臣?”我皺眉,“他們怎麼了?他們反對你?”
王看了看我,猶豫的說:“你不會魔法,總是難免有些人會說閒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些閒話我才不會放在心上……”我淡淡的說,“我能和晨曦哥還有二哥三哥在一起,很開心很開心。從母后離開後我再也沒有那麼開心過。”
“那麼這麼說來,哥哥在你眼裡非常重要?”
“對啊。”
晨曦的眼睛眯了起來,他似乎非常高興,然後又皺起眉頭:“可惜那些大臣不明白你。”
“那又有什麼辦法呢?”
晨曦握住我的手:“其實……我們和精靈族交好,上次他們的王子來求婚我沒有答應。感覺非常過意不去。所以我想叫人出使……”他看著我,“顏舞,我想讓你去。”
“咦?”我有點詫異的看著他。
“我知道這很突然。但是為了讓大臣們接受你,這也是一個好辦法。嗯……如果你不願意那就算了,沒有關係!”
我搖了搖頭:“沒關係,只要是哥哥想讓我做的,我一定去。”
晨曦的眼睛又眯起來,他在我臉上輕輕一吻:“好妹妹。那麼你儘快出發,儘快回來,好不好?”
我有點詫異的看著他:“好啊。”
我退出殿門,看到風痕仍然在門口。
“我要出使精靈國了。”我對他說。
他皺眉:“果然是這樣……”
“你不要多想,他並沒有想要使用我的力量。”
風痕低頭:“好吧,那麼……我陪你去。”
我猶豫的看著他:“只是出使……”
“上次惹精靈王子生氣了。我怕他們對你不利。”風痕淡淡的說,“畢竟你好歹是五公主不是?”他的臉上有一絲嘲諷,接著擦過我的肩走進了宮殿。
我想,如果我當時能理解他的話,也許事情不會發展到如此地步了。
第八章
到達精靈國的時候,雪落滿了整個精靈國的土地。
在一個盛大的迎接典禮之後我們暫時在精靈國一個貴族府住下。
精靈國的精靈們都長得非常纖美,有著獨有的感覺。就連已經將至不惑的長老也能看出他年輕時的一些面貌。
在這裡待了幾天,有各種的人物登門拜訪,卻沒有發現精靈國那個向我求婚過的王子,也許真的是惹他生氣了。
而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傑瑞竟然是長老的嫡孫,而上次那個叫做克莉斯的女子就是他的未婚妻。我心中不由得暗暗發笑,我對傑瑞的印象最深刻的停留在他還是一個小不點的時候。那時的他可是比現在看起來可愛多了,雖然性格……一樣令人……
風痕最終還是跟來了,一路上我們幾乎沒有說話,因為上次的事情我的心裡對他還是不太滿意。
“公主,明天長老邀請你去踏雪森林遊玩。”我的侍女碧兒這麼說。
“咦?長老?”
“是啊,他說明天傑瑞閣下和克莉斯小姐也要去哪裡,就邀請我們去。”
“嗯……好吧。”
碧兒點了點頭就退了出去。
我百般無聊的打開窗戶往外看去,精靈國的雪比星耀國大得多,望出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我哈了一口氣,就變成霧氣慢慢的上升隨後消散。
“五公主,天氣寒冷,小心著涼。”
突然,風痕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窗邊,這麼對我說。
我說:“沒事,我身體好,不怕冷。”
“明天還要去踏雪森林,今天還是早些睡吧。”他低著頭對我我,星光落在他臉上斑駁一片。
“我知道了。”
風痕不再說話,他靜靜的靠在窗邊,閉著眼睛沒有動彈。
“你怎麼了?似乎最近看起來精神都不太好。”
風痕無奈的笑了笑:“沒事。只是最近的環境不太讓我適應。”
“莫非你是到了忌月?”
星耀國的半神族雖然魔法超群,但是在一定的時間內總會有忌月,顧名思義那段時間其法力會比平時弱許多,至多隻有平時的三成。這根據人的不同而決定忌月時間長短和週期。風痕已經是接近神的存在,但是到底還是無法突破半神的極限。
風痕看了我一眼:“的確如此。但是保護你還是足夠了,只是最近可能精神比較恍惚。”
“早知道你就不要跟來了,精靈國這麼冷,對你身體也會不好吧……”我正說著,才發現似乎有點過了頭,“嗯……我只是不希望你倒下。”
風痕突然笑了起來,他抬起頭看著星空:“在公主的身邊,我是不會倒下的。放心,我的忌月只有一旬而已。都快二十年了,我都忘記這回事了。”
“二十年?”我看了看他,“大祭司果然不同凡人,普通的半神大概一年就會一次吧。”
風痕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見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卻也不好趕他走,只是望著頭頂的星空。
“五公主。”
“怎麼了?”
“精靈國的星空其實看起來比星耀國更加清晰美麗呢。”
“是啊,可能是地勢比較高的地原因吧。”
“星耀國臨海,精靈國靠山,各有各的特色。”風痕喃喃的說,“什麼時候,能夠一直看到這片星空……”
“什麼?”
他搖搖頭:“沒什麼。五公主,你早點休息吧。”說著,他轉身往走廊裡走去了。
突然,他停下。
他說:“其實,一直沒有告訴公主。您比星光更加閃耀。”
接著,他的白衣瞬間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愣住,沒有明白那句話的意思。
我抬頭看著星空,天色有點偏紅,北方有一顆非常明亮的星辰升起,閃爍奪目。
第二天,我們一行人來到踏雪森林。
踏雪森林是精靈國冬季最美麗的地方,雖然非常冷,但是聽說那裡有一個洞穴,裡面到了冬季就會有無數發光的冰柱,傳說中那是神曾經住過的地方。
“你看,那邊的樹,就是那棵很高的白色的樹,那是我們的神樹。”傑瑞指給我看,“高不見頂呢。很美吧。”
我抬頭望著那棵直入雲霄的樹,純白的主幹遙指天際,我們只能看清樹幹而看不到樹枝,也無法知道它是否還有葉子,我不由得感歎:“真是非常高啊。”
“是啊,順著它聽說能到達天界……”傑瑞得意的說,“精靈國的寶物可是非常多啊。”
我不屑的看著他:“那是你沒來星耀國,星耀國才叫金碧輝煌呢。”
“金碧輝煌有什麼用,我們崇尚自然美。”
“不和你說,你這個沒意思的傢伙。”
一旁的長老樂呵呵的過來:“看起來公主和我孫子相處得不錯。”
我看了一眼傑瑞,他的表情十分怪異。
我呵呵的說:“您孫子真的太可愛了。星耀國很少有這麼純真的人了……”
頓時,看到傑瑞得臉開心得變綠了。
一邊的克莉斯這才說話:“是啊,傑瑞非常純真。”
克莉斯美麗的臉龐上有調皮的神色,我們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這時我看了看四周,只見風痕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樹下,他呆呆的站在那裡美喲說話。
克莉斯拍拍我的肩:“你們的大祭司長得真好看,在精靈國我從來沒有看過那麼好看的男子。”
傑瑞皺眉:“誰說的,我可比那個什麼風痕的長得英俊多了。”
“就憑你?”克莉斯嘴裡哼了一下,推了推我的肩,“這傢伙真討厭,我一點都不想和他訂婚,要不是……”
我笑了笑,通常貴族們的婚姻都不是自願的,雖說如此,我看克莉斯似乎還是挺喜歡傑瑞的,他們兩個也是很般配的。
“我的大祭司,你別再看樹了,我們要走了。”我朝風痕喊了聲,他轉頭看了看我,我發現他的臉又變成了面無表情的臉孔。
踏雪森林很大,我們逛了半日天色就暗下來了,天下竟然又開始下雪,於是我們在那棵神樹旁邊搭好了帳篷,等雪停了再回去。不過看情況我們可能要在這裡露宿了。
隨從們生了火,我們圍坐在火堆邊。
長老和傑瑞以及克莉斯說著什麼,風痕也時不時跟上兩句,我卻發現我有點冷,可能是著涼了,不知不覺我竟然坐著就昏睡過去了。
我又開始做夢。
夢裡還是有一棵櫻花樹,父皇和母后卻不見了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長髮的女子,她有一雙紫色的眼睛,非常像我在懸崖旁看見的女子,她靠在樹邊,對我伸出手。
我走上前,把手放在她的手上。
突然間我看見我拿了一把刀,那刀沾滿了鮮血。
一旁的櫻花樹在流血,風吹過櫻花瓣隨風飛舞,美麗而妖豔,有濃重的星腥味在空中彌漫,我害怕得丟掉了刀,癱坐在地上不停的哭。
那個女子在我耳邊說:“你殺了人,你毫不猶豫地殺了人,你殺掉了父母,你殺掉了愛你的人,你殺掉了你愛的人,他們都隨你離去了。”
她說:“知道這棵樹為什麼這麼美麗?因為它的下面埋葬了你殺掉的人,他們的血讓這棵樹美麗異常。”
她說:“這是你逃不掉的命運。”
我猛然睜開眼睛,發現長老仍然在和傑瑞和克莉斯說話,但是風痕卻來到我身邊擔心的看著我。
“顏舞?你沒事吧?”他輕聲說。
他叫我顏舞,不是五公主。
我搖搖頭,笑笑:“沒有……只是……”
突然間我笑不出來了,因為我看到我們旁邊的那棵神樹,它高不見頂,也無法看到它的枝葉,但是,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無數的櫻花花瓣飄落下來,在純白的踏雪森林上留下了一片片詭異的粉紅。
第九章
九
我恐懼的看著那純白中的紅,不可抑制的顫抖。
“它……它……”
長老站起來,他皺眉:“奇怪了,這棵不是櫻花樹啊。”
我突然意識到我的夢,我想到那個女子對我說的話。我彷彿能聞到空氣彌漫的血腥味。
“他們……死了,都死了……是我……”
“顏舞,你怎麼了?”風痕連忙拉住我,“發生什麼事了。”
我進忙拉住他的衣服:“風痕,我夢見那個女人,她說,她說我殺人了。血把櫻花樹都染紅了,很多的血……好可怕。”
我知道四周的人都驚異的看著我,可是我無法阻止自己顫抖,我無法停止自己的恐懼。
“長老!長老!不好了,我們被魔物圍起來了。”一個侍從慌忙的跑過來撲倒在雪地上,“我們的護衛都被殺掉了!長老!長老!”
長老十分驚訝,他連忙高聲穩定四周竊竊私語的僕從們:“沒事,大家放心,我在這裡,魔物不會得逞的。”
然後,下一秒,我看到黑壓壓於地一片東西從四周過來,把我們圍在中心,可能是我們的火堆讓它們不敢靠近。
“大家保護公主。一定要保護公主安全。”
一邊的風痕突然緊緊抱住我,他在我耳邊說:“公主,不要害怕,我在你身邊。”
我看著四周不斷靠近的黑色物體,我發現那裡面有各種噁心的不知名的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它們慢慢靠近我們,口水滴在地上,我快要嘔吐出來了。
周圍的侍從想用火趕走他們,卻一點效果也沒有,長老和傑瑞不斷用火系的魔法攻擊它們,它們往後退去,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克莉斯的武器是弓箭,她不斷地射著冰箭。
魔物越來越多,大家開始力不從心。
“長老,我們能到神樹上去麼?”風痕皺眉,他沒有使用魔法,如果在忌月時候使用魔法會讓身體無比虛弱。
長老頓了半晌:“雖說於禮不可,但是現在大家性命要緊,沒有辦法我們就只好上去了,但是魔物這麼多,我們根本無法離開這裡。”
風痕皺眉,他看著我,然後摸摸我的頭髮:“公主,您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到一絲傷害的。”
然後,他放開我,風吹亂了他的髮絲,他的白衣在風中不停的翻飛,他緩緩地伸出手,朝向頭頂的星空,我倒在地上仰頭看著他。那一刻他的眼睛變成金色的,由美麗的波光在裡面流動,他口中微微念詞,然後彷彿爆炸了一般的刺眼的白光向周圍射去,他那一刻如同神一般。
周圍的魔物怪叫著退去,風痕抱住我,飛身來到神樹旁,然後我感到飛起來一樣,我們沿著神樹不停的向上,長老和其他人在我們的身後。風痕身法非常輕盈,跳躍著就來到很高的地方,我感覺他不停的在往上。
身後的長老叫到:“到這裡就行了,請不要再上去了。”
風痕卻彷彿沒有聽到,他仍然不停的向上越去,他的臉色有點蒼白,可能是用了剛才的大魔法之後的症狀。
我在他的懷裡感到很放心,幾乎都要睡著了。
然後,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停下,我醒來,發現我們竟然已經到了頂端,樹頂竟然是一片平地,而從上空正在飄落櫻花的花瓣,如同血雨。他放下我,然後坐在我的身邊。
天邊似乎有一絲亮光,很快就要日出了。
我們肩並肩坐著,他似乎十分疲憊。
“風痕,你還好吧。”
他點點頭,臉色發白:“只是使用了太多魔力,可能無法近期恢復。”
“我……”我看著他,然後抬頭,“櫻花是從哪裡落下的呢?”
“不知道啊……”他也抬頭,“也許是從神界吧。”
“這裡就是樹頂啊,怎麼什麼都沒有。”
他虛弱的笑了笑:“這裡看日出很美。”
然後,他突然把頭靠在我的肩上。
“怎……怎麼了?”我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嗯……你真的很難受麼?我們還是下去找長老吧?”
他抓住我的手:“不要,等一下再走。”
他靜靜的靠著我的肩,一動不動,他的眼睛都已經閉上了,我無奈的坐著,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突然,我看到天邊微紅,然後一瞬間金光朝我們照過來,樹頂非常冷,這一瞬間卻覺得異常溫暖。
“風痕!風痕!你快看啊,太陽出來了。好美啊,好漂亮啊。風痕!不要睡了,你快點看!”
風痕被我搖醒,我指過去,他眯起眼看著天邊的金光,雲霞滿天。
“好美……”
“是吧?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日出。”
刺眼的金光照下來,我們兩人都不由得眯起眼睛,風痕無比精緻的臉在那一刻顯得無與倫比的美麗,他的眼睛被光染成金色,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樣。
我在那一刻幾乎不敢呼吸。
太陽完全出來了,我們就這樣肩並肩坐了許久,他垂眼。
“嗯……長老應該等急了。而且魔物都退走了吧。”我站起身,“我們……我們下去吧。”
“顏舞。”他喊我的名字。
“咦?怎麼了?”
“沒什麼,我們下去吧。”
那一瞬間,我看到風痕的表情非常憂傷,彷彿世界上的任何悲傷都趕不上他的。
他起身,拉著我往樹下飛去。
長老雖然對我們私自上了神樹有點不滿,但是也沒有什麼責怪的話。
那天我本打算在院子裡休息,小碧卻跑過來。
“公主。”
我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公主,我聽別人說那天晚上的魔物是有人故意吸引過來的。他們在附近找到了吸引魔物的誘餌……是有人想害公主啊!”
我皺眉:“你從哪裡聽來的?”
“我路過長老的屋子聽到大祭司和長老的談話。”碧兒輕聲地說,“大祭司的身體到現在都還沒有恢復。”
“不要說出去。”我想了想,“我並不想在這裡有什麼爭端。”
“是精靈國的過失啊。如果王知道了……”
“所以叫你不要說出去。”我擺了擺手,“這是明顯的挑撥。”
“可是……”
“不要再說了。碧兒。”我打斷她,“你就忘了你聽到的一切。”
碧兒的眼神呆滯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恭敬的退了出去。
我有點不安的看著院子裡的積雪。最近那棵櫻花樹的夢一直重複的出現,可是那個夢中的女人再也沒有出現過。
我坐在窗臺邊,感到懷裡有什麼東西發熱,隨後拿出來一看,竟然是那個在懸崖的女人給我的藍寶石。
我仔細的看看寶石,發現裡面有一種五彩的光暈在流動。
奇怪了,這東西到底怎麼了?
“顏舞。”突然耳邊有人喊我,我連忙藏好寶石回過頭去,是傑瑞疑惑的看著我。
我看了看四周,沒有別人。
“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啊。”他走進屋子,“從那個晚上開始你就很少出來了。”
“是嚇到了。”
傑瑞點點頭:“克莉斯邀請你去喝茶,你去麼?”
“不了,你和她兩個吧。”我搖搖頭。
“不要悶悶不樂的啊。”傑瑞低頭看看我,“公主不開心,我們這些人都要遭罪哦。”
我瞪了他一眼:“你這是什麼話。”
他哈哈的笑了笑,拍拍我的頭:“哎,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不要讓你們的大祭司知道。”
“什麼地方?我不去。”我皺眉。
“呼,這麼小小年紀就一點沒有活力可不行啊。”他歎了口氣,拉住我的手,“好孩子,跟哥哥來吧。保證你開開心心。”
“哥哥?你這個大言不慚的傢伙。”
他嘿嘿的笑了笑,紅頭髮在雪白中顯得非常耀眼。
我們兩個悄悄地出了門,連馬都沒有騎,他就帶著我飛上了天空。
精靈族平時是看不出翅膀的,就連飛的時候也只有淡淡的光,我驚奇的發現傑瑞連翅膀的光都是淡紅色的。
飛了一會兒,我發現他又帶著我來到了踏雪森林。
我皺眉:“這裡……”
“放心,白天魔物是不會出來的。”他笑了笑,帶著我在森林裡走了許久。
突然,有一個小小的洞穴在我的面前出現。裡面不知道通向哪裡。
“這裡是……”
“啊,這裡是我們精靈族的聖地。”他說,“我們精靈成年之前都要待在裡面接受聖光的降臨,隨後才會變得更加的有力量,才會成長。現在冬季是沒有人來的。”
“哦……”
我心不在焉的回答,因為我懷裡的那顆藍寶石又在發燙了。
“我們進去吧。”傑瑞率先踏進去,“裡面很漂亮的哦。”
第十章
十
洞穴裡有著許多五彩的冰柱,我們走了許多時候,來到了一個空曠的地方。
我瞬間不由得感歎,因為那塊地上有著許多發光的如同螢火蟲一般的生物在空氣中遊蕩,但它們卻發著不同色彩的光。
“天啊!”我不由得喊出來。
“漂亮麼?”傑瑞指著那塊神奇的地方,“是不是一瞬間就把很多煩惱和不快樂的東西忘記了?是不是覺得無比的幸福?”
我點了點頭:“精靈國神奇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我在星耀國從來沒有看見過。”
“那是因為你整天在宮殿裡不出來。星耀國的好東西多了去了。但是我覺得精靈國的東西更加奇妙一點。”傑瑞說著拉著我坐在一邊的地上。
“那些是什麼?”
“是精靈死去後的靈魂。”
“咦?”
“精靈族魔力強大的人死去的靈魂不會散去,它們會在這裡不停的徘徊。直到萬年一次的轉世。”
我看著那無數的光點,它們遊蕩著,飛舞著,在我和傑瑞的身邊不停的環繞。那一瞬間我真的把很多東西都忘記了,那種美麗是震懾人心的,那些靈魂的飛舞……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緩緩地開口:
“傑瑞,你總是給我看這麼多的好東西。”
傑瑞笑了笑:“是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你不是很快樂,就想給你看看這些東西。”
“謝謝你。”我朝他微笑。
“嗯……”傑瑞別開眼去,沒有再說話。
又過了許久,我說:“我心情開心多了,我們回去吧。”
他點頭,我們兩個站起來。
突然他拉住我,飛快地在我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我呆住,看了看他,他咳了一下:“這個是給我的回報。”
“沒有這種回報的吧。”
“你不願意就親回來好了。”
我瞪著他:“這麼會有你這種不知好歹的精靈,我生氣了!”
他無所謂的說:“精靈國可是有很多女人等著我親她們。”
“我和她們不一樣。小心我告訴克莉斯。”我說,突然又覺得這種事是不能告訴克莉斯的,於是又說,“小心我用言靈……”
他一驚:“這個!五公主,您大人有大量啊。我下次不開玩笑了。”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我跟在他後面走,心裡卻說不出的怪異。
為什麼剛才……我為什麼心裡沒有生氣呢?
傑瑞送我回到我住的地方,天已經黑了。路過迴廊的時候我們看到一個侍女有點不知所措的站在風痕面前。
“大祭司……”
風痕的眼睛看著別處沒有看那個侍女。
“是……是王吩咐我一定要服侍大祭司就寢。”那個侍女的臉非常紅,她說話的聲音也很輕。
風痕聞言回過頭,他用手抬起那個侍女的面孔湊近看了看。
那個侍女的臉更加的紅了。
“我似乎在哪裡看見過你?”
“嗯……我……我姐姐也曾經……”
“你姐姐?是誰?”風痕淡淡的說。
那個侍女報了一個名字。
風痕放下她的臉:“忘記了。”
那個侍女愣住,隨即說:“我姐姐……我姐姐從來沒有忘記過大祭司。”
“是麼?”風痕的黑髮在風中舞動,眼睛顯得更加迷人。
忽然,風痕的眼睛朝我那裡瞥了一下。
隨即他點了點頭:“好吧,今天晚上就你了。你進來吧。”說著,那個侍女就跟著風痕走到了走廊盡頭的房間,然後他們一起進去。
傑瑞這才說:“原來祭司也是如此啊。”
我瞪了他一眼:“什麼叫也是如此?”
“不是啊。我只是聽說高級的魔法者必須有很好的夜生活,才能補足法力的缺失。”他得意地笑笑,“只是不知道祭司也需要。”
我低下頭去沒有說話。
“你不開心麼?”傑瑞低低的在我耳邊說,“你是不是看到這一幕覺得很難受啊?”
“誰覺得難受了!”
“真的麼。說實話我一直覺得你和大祭司之間的關係不是那麼簡單啊。”
傑瑞說話很輕柔,有種笑意隱藏其中。
“我和風痕從小就認識。”我不舒服的轉過臉去,“其他沒什麼。”
“好吧好吧,沒什麼……”傑瑞重複著,“顏舞你好好休息吧。”
說著,他轉身就要走,忽然又轉頭:“如果睡不著可以來找我哦。”
我當時真的想要用言靈叫他去死。
第十一章
在我的童年中,我印象中唯一的兩個人便是母后和那時的風行大祭司。
星耀國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冬天,每年冬季很少會下雪。通常都是花開四季。
那時的風行大祭司也是身穿白衣,他很喜歡在黃昏的時候站在花叢中看日落。我看著他的背影覺得他如同神人一般。
其實風行大祭司的身體非常不好,他時常會咳血,這時母后就會拿藥給他吃。而他看母后的眼神也非常溫和。
我一直以為風行可能是愛慕著母后的,因為很多男人看到母后都會愛慕她。可是我現在才發現,我應該是錯了。
我想他是愛上了母后宮殿裡的黃昏,因為唯有在母后的宮殿裡看黃昏才能看到整個星耀國。
母后曾經跟我說,所有的大祭司都是感情冷淡的人,他們可能會對你笑可能會為保護你而獻出生命,但是他們對你不會擁有愛。
我問母后這是為什麼。
她說:
“當擁有的力量變成愛的時候,人會脆弱不堪。”
我現在才明白這句話。
因為風行愛上了母后宮殿中的黃昏,所以他死了。
因為愛,所以那個神一般存在的大祭司,死去了。
大祭司的生命是星耀國中最長的。普通的半神只有至多一千五百年的生命,王室可到達三千年,而大祭司的生命是隨著魔力而生存的,只要魔力不枯竭他會長生不死。
可惜,歷史上的大祭司最長的只活到了兩千歲。
我在想,風痕會不會也因為愛而死去呢?
在精靈國待了不過三個月,我就回到了星耀。
然後,我一直待在母后的宮中沒有外出。
我開始學習占卜,這很有趣,雖然我不能學習魔法,但是我卻通靈,有很好的占卜潛質。王見我似乎很喜歡占卜,就叫了宮中最好的占卜師雪櫻教我。
雪櫻的頭髮是銀色的,聽說她已經一千七百歲,但是她的臉如同三百歲的少女一般,唯獨她的眼睛,是白茫茫的一片,因為她無法看見任何東西。但是當她看著你的時候,卻彷彿看透了你的一切。
這應該就是占卜的最高境界。
而且,聽說雪櫻自己弄瞎了雙眼,唯獨要去追求占卜的最高境界。
如果說大祭司是不懂得愛的人,那麼雪櫻可以說是根本不懂得任何感情,她可以毫不留情的說你下個月就會死亡,她不會顧及你的感受。或者可以這麼說,唯有沒有感情的占卜才能稱得上是真正的占卜。
我問雪櫻我什麼時候會死。
她說:
“你一百年內不會死。我的占卜未來的極限範圍是一百年。但是我能看到你全部的過去。”
我問她一百年內會有什麼大事發生。
她說:
“一百年內不會有不會有什麼突變。但是在五百年內精靈國會和星耀有一場巨大的戰爭,因為你看,天邊的天狼已經升起。”
“那麼誰會勝利。”
“我無法看到,因為太過遙遠。但是精靈國應該也一知道神的旨預了。”
我知道精靈國和星耀國的緊張關係並沒有因為我的出使而得到緩解,反而由於不小心冒犯了神樹,精靈族長似乎非常不開心。
“雪櫻,你能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去?”
“不行,我無法佔卜跟自己有關的任何事情。”
“跟你有關的人呢?”
“似乎也不太準。”
“那你占卜我會不會也不準。”
“我對你沒有任何感情,不會不準。”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絲毫疑慮,弄得我有點傷心。雖然知道那是她的習慣,但是沒有感情這種事情對我來說還是比較困難。
“那麼和你有關係的人有哪些?”
“只有三個。其中一個是王。”
“那麼你無法預測王的事情?”
“對。但是我可以通過預測星耀而推斷,但是另外兩個我永遠無法得知。”
“他們不是星耀的子民麼?”
雪櫻沒有回答我,只是看著窗外的日落。
我發現,高人似乎都很喜歡看日落,但是風痕卻喜歡看日出。
我不知道,一千年之後,我也變得喜歡看日落了。
從此,我便和雪櫻學習占卜,我們整整花費了兩百年的時間,這兩百年裡我沒有踏出宮殿一步,也沒有去看過茗菱他們,因為我知道,人類對於我們半神來說只不過是朝生暮死的蜉蝣,去看了他們,反而會為我徒增煩惱。
不知道是我學習了占卜還是習慣了和雪櫻待在一起,我覺得自己的血都變冷了。
我在想,如果精靈和半神開始戰爭,我可能不會憐憫精靈,但是我仍然會為傑瑞他們而擔心,因為他們對我非常的好。
我有時也會覺得學習占卜是因為我想跟風痕更加接近一點,沒有理由的。
我讓雪櫻占卜我的夢境,但是占卜用的水鏡竟然在占卜的時候壞掉了。
雪櫻有點驚訝,但是並沒有說話,良久她才說:
“也許是你和我有了關係,所以無法佔卜。”
我很失望。
我的占卜水準日漸提高,我開始喜歡在宮中占卜宮女們的過去和未來。
那都是一些我沒有接觸過的東西,充滿了新奇和未知。
我有時看著一個宮女,我的心裡會說,這個女孩曾經被母親拋棄,但是她未來會有一個好丈夫。那種看透了一切的感覺對我來說簡直太美妙了。
然後有一天,我占卜到一個宮女即將犯下不會饒恕的大錯而被王賜死,但是我沒有占卜到為什麼,我只是覺得疑惑,但是這個結果被我很快忘記。
然後,雪櫻死去了。
她在不常下雪的星耀國下了很大一場雪的那個冬季死去了。
那一年,我還差一歲就四百歲了。
雪櫻死在我宮殿中的花叢裡,手裡緊緊地握著一株罌粟。那朵花妖異得很。
我們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怪異,因為罌粟不會生長在星耀,只會生長在精靈國的梨花穀,那裡有很多種珍稀的花種,罌粟是最常見的。
然後,星耀和精靈的戰爭開始。
但是誰都不會過問,罌粟為什麼會出現在雪櫻的手中。
也不會有人過問,雪櫻是怎麼死去的。
人們只是在等待一個機會開戰,而最強大的占卜師的死亡只是一個契機而已。雪櫻生前就沒有幾個人相識,死了也不會有人去關心她。
她很快被埋葬。
然後那天我去看望她的時候,發現風痕在她的墓前站了很久很久都沒有離開。
我想,雪櫻生前無法佔卜到的三個人中必定有風痕,而另外一個是誰呢?
我沒有細想,精靈國和星耀的戰爭已經開始了整整三個月。
第十二章
那天晚上,我已經入睡。
我睡覺一直不安穩,所以當窗外有人影的時候我馬上發現了。
然後有人走進屋裡,我連忙坐起來問是誰。
我很害怕,因為我知道我無法傷害他們,所以他們能夠傷害我。
果然,那幾個人影飛快地來到我的身邊,把我打暈。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天仍然是黑色的。
但是我一眼就看到我所在的地方是在某個城的街道裡,而且這是很繁華的城鎮,我艱難的站起來往前走了一陣,忽然發現了一個精靈族的孩子。
我馬上意識到,這裡應該是精靈國的地方,而精靈國正在和星耀開戰。
我下意識的往我頸上摸去,那個預示著我是星耀王族的星星已經沒有了。
我想到這可能對我來說並不是好事,因為如果是普通的半神如果被抓住,可能連見到上級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民眾殺死了。
那個精靈族的孩子睜大了眼睛隨後開始尖叫,周圍有精靈看向我。
“那個穿著……是半神?”
周圍竟然有人開始向我跑來。
然後我開始向後跑,我慌忙的跑入小巷中。
但是我撞到了一個人,他的身上有酒的氣味。
他倒在了地上,嘟嘟囔囔的說:“真是倒楣,誰把我撞到了?”
我嚇得不敢說話,轉身想離開。
沒想到他一個翻身就爬起來抓住了我,他皺眉說:“你身上怎麼有半神的氣味?剛剛下戰場呢?不對啊,戰爭還沒到這裡吧。”
然後他睜開半醉的眼睛在月光下打量了我半天:“原來是真的半神。”他笑了笑,“真的半神。”
隨後他放開我,搖搖晃晃的往前走,剛走了兩步,他猛然回頭看著我:“半神?”
我第一想法就是把他打暈,但是我知道不太可能,然後我馬上說:
“嗯……我是商人的女兒,父皇……不對,我父母離開的時候把我給丟了。”
“哦……”
“然後我很害怕,就不知怎麼就到了這裡。”
“嗯……”
“然後我撞到了你。”
“嗯……很完美的故事。”
我被他一把抓住。
“嗯,半神。應該能值不少錢。”他身上濃重的酒味讓我不由得皺眉。
那些追我的精靈似乎往這邊來了。我大驚,想要掙脫他。
“給我別動。”他說著拿了身邊的酒壺又喝了兩口,隨後又逼迫我喝了兩口酒,隨後他把我推進小巷,把我撲倒在地,然後他倒在我身上。
我拼命推開他,他捂著我的嘴不讓我說話。
然後那些精靈跑過來看到了我們,我驚惶得要叫出來。
其中一個精靈皺眉:“又是這個酒鬼。好臭!”
另外一個精靈說:“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半神女孩往這邊來過?”
他搖了搖頭,接著轉身向那些精靈大罵:
“什麼狗屁半神!老子沒看見過,你們沒看到老子正在辦事麼?走開走開!”
濃重的酒味讓那些精靈退了兩步。
一個精靈說:“你讓我們看看那個女孩。”
“不行!”他晃晃腦袋,“我家老婆讓你看了是什麼道理!滾開。”
那些精靈卻不甘休,想要上前來拉開那個酒鬼。
沒想到他一個翻身把我推到角落裡,然後拿著酒壺和那些精靈打起來,我縮在角落裡不敢動,沒一會兒就聽到那個酒鬼大喊:“全部給我滾,真是的,壞了老子的好心情。”
然後我看到幾個人影跌跌撞撞的跑掉了。
我連忙站起來:“謝謝……”
他擺了擺手:“沒事。我打算把你賣掉的,給他們搶了怎麼辦。”
我頓時說不出話來,但是頭一陣暈暈乎乎,我知道是剛才的幾口酒起了作用,可是那什麼酒啊,這麼厲害,我也不是不能喝酒的人。
但是我沒辦法想下去了,我眼前一片漆黑。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我看到我正在一間茅草屋裡面。我爬起來,向四周看了看,沒有看到昨晚那個酒鬼的身影,於是我走出門去。
之間昨晚的酒鬼竟然倒在茅草屋的門口呼呼大睡,而周圍似乎是一片森林。
我走上前去看了看他。
他穿著最破爛的居民的衣服,有著淡綠色的頭髮,臉上髒髒的都是汙垢。頭髮也是亂糟糟的。手裡還緊緊的握著一個酒壺。
雖說我很想逃走,但是我還是把他拖進了茅草屋裡面才走出房門。
我站在屋子門口,周圍是環繞的樹木,我不知道往哪裡走才是出口。於是我開始占卜,但是發現占卜的結果竟然是亂的。
我瞬間想起來,這裡是精靈國,不論從這裡走到哪兒都是危險的地方。
“還好你一開始沒逃跑,不然我就真的把你送到領主那裡了。”
身後傳來那個酒鬼的聲音。我大驚。
“你不是還在睡覺麼?”
他搖搖晃晃的走過來:“我早就醒了。”
“嗯……你真的要把我賣掉?”
他歪著頭看了看我:“本來是的,但是看看你長得不錯,而且心地不壞。就留下來給我當女傭吧。”
“女……女傭?”我不由得張大了眼睛。
他一本正經的點點頭。
“現在不論你往哪裡走都是精靈國的地盤。嘿,把你帶來的人還真是厲害,竟然把你扔在精靈國的中心。”他一大早的又開始喝酒,“這樣你無論如何沒辦法逃出去。而且你不會魔法吧。”
我點點頭。
“可憐的半神,你是最底層的平民吧,連魔法都不會。”他眯著眼說著,“但是你卻傳著宮廷裡才有的貴族的衣服。把你扔在這裡的人真的是想置你於死地。”
“什麼?”
“現在精靈國與半神戰況激烈,精靈國下令只要看到半神族的貴族格殺勿論,不用任何手續。”他說著,“你得罪了誰?竟然這麼被陷害。”
我突然想到,我脖子上的星星被隱藏可能不是抓住我的人做的。那麼是誰呢?
“喂!你叫什麼名字?”他看了我一眼,“你害得我都沒辦法買酒喝了。昨晚打了那些人肯定不會讓我好過。”
我連忙低頭:“實在是對不起。我是顏……紫!”
“顏紫?”他重複了兩遍這個名字,然後抬起頭,“好的,顏紫,不管你原來是不是這個名字。現在只要你叫顏紫,你就是我殷奉的女傭了!”
我無奈的看著他,只好點了點頭。
“好吧,現在命令你給我做早飯。”
我……我沒話可說了。
第十三章
殷奉非常嗜酒而且很邋遢。很少洗澡,通常是喝完酒就倒在床上。
我每天早上都是狠命的踢他一通他才起來。
“啊唷,你踢死我了。”
“大少爺,太陽都要下山了,你再不起來就不用吃早飯了!”
“什麼啊,那就不吃了,我繼續睡覺,你給我做晚飯。”他翻了一個身繼續睡覺。
我於是隻好蹲下去好言相勸。
“少爺啊,我們好幾天沒吃肉了。你起來去抓兔子,我們晚上吃野味好不好?”
他擺擺手:“你自己去抓。”
“哪有叫女孩子去抓兔子的!”我怒駡。
他坐起身,雙眼朦朧的看看我:“你明明是我的女傭顏紫,聽話,去抓兔子。”
我站起身:“沒兔子了,晚飯也沒有了。你愛吃不吃。”
“你不抓兔子我就把你給賣了。”
“……”
然後晚上我們圍著火堆吃烤兔子。
他仍然在喝酒。
“你不是不能出去買酒?酒從哪裡來的?”我問他。
“我的另一女傭給我的。”
“哈?”
他無所謂的聳肩:“反正有酒喝就對了,你別管。”
“我怎麼沒看到那個女傭過?”
“那你有沒有看到我方便過?”
“……”
“少爺。”我看了看他,“您該洗澡了,臭味讓我們屋子多了許多蒼蠅,很多食物也沒辦法做。”
“什麼臭味,這是酒香味!”他晃晃頭,“男人才會有這種味道啊。”
“那麼如果你去洗澡的話,我明天晚上給你做你喜歡的水煮魚?”
我期盼的看看他。
“那是你的本分,如果你不做我把你賣了。”
又是這句話,他到底知不知道很幼稚?
可是為什麼我必須聽這句話?難道我也……
他見我不說話,然後撓撓頭:“好吧好吧,我大人有大量,我這就去洗澡。”說著他放下啃了一半的兔子,起身就走。
然後他邊走邊嚷:“小姑娘不要偷看我洗澡啊!”
我!我偷看你洗澡?我看你這個酒鬼洗澡?
和殷奉待了這麼久,感覺心境開闊了許多。我曾經也為殷奉占卜過,但是隻是看到他過去白茫茫的一片,而他的未來我無法測知。
殷奉跟我說過,他是精靈和人類的結合的孩子。所以他喜歡喝酒,而一般精靈不怎麼喝酒。
殷奉的原名真的是殷奉麼?
我正在想著,殷奉卻已經洗完澡回來了。
我向他看去,衣服仍然是破破爛爛的,頭髮沾了水至少看起來不是那麼亂蓬蓬的,可是那張臉……為什麼還是沾滿了泥土?
“我說你洗澡就不洗臉麼?”
他摸了摸頭:“嗯……你只是叫我洗澡,沒叫我洗臉吧。”
我朝他身上聞聞,酒味還是有的,但是至少比剛才好了很多。
“好吧,你愛怎麼樣怎麼樣。”我重新坐下去,繼續烤兔子。
他也坐下來:“啊呀呀,戰爭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我想把你趕快送回去,整天管我都煩死了。女人啊……”
“……”我看了看星空,“戰爭……現在怎麼樣了?”
“似乎是精靈有點敗退的跡象。”他又開始喝酒,“據說星耀國的五公主也失蹤了,星耀的王很生氣,於是就猛打精靈,現在精靈國已經退到了梨花穀之後。”
我點了點頭。
然後殷奉呈大字倒在地上,他抬頭看看星空:“啊呀,這個世界上就算充滿了戰爭,星空還是一樣明亮啊!”
他見我不說話又問:“對了,小紫,你今年多大了?”
“快四百歲了。”
他嘿嘿的笑著:“小孩子一個。”
“大叔您今年多大了?”
殷奉最整張臉上最漂亮的是他的眼睛,他眨著他大眼睛說:“比你老很多。”
“……”我知道他不願意說自己的事情,然後又問,“那你當初為什麼要救我,你不是精靈麼?”
“精靈什麼的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喝了一口酒,“我就是殷奉,鐵打不倒。”
“好吧,你為什麼要救我。”
“你當初眨著你漂亮的如同小鹿般的大眼睛,驚惶的看著我,我的心喲瞬間就軟了。”他說得非常肉麻卻一點也不臉紅,不,是根本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
我一腳踢在他腿上。他哇哇大叫。
然後我們又閒扯了許多,說著說著他就睡著了。
殷奉這個人,非常隨性,不會在意我怎麼挖苦他打他,他特喜歡傻笑,但是臉又髒得看不出他在傻笑。
我坐在火堆旁邊,火苗不停的攢動,我拍拍殷奉,他卻沒有醒,然後我便打算把他拉走。
雖然看起來他很瘦,但是真的很重,幾乎每天都要這麼搬他我都覺得我的力氣變大了。
“櫻……”他似乎在說什麼。
我低下頭去聽,他只是喃喃自語一些挺不太懂的東西。
我猛然看見有什麼東西從他領口滾了出來,我連忙蹲下去看,竟然是一塊白色的寶石。
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這塊寶石竟然和我的那塊藍寶石一樣。
“喂!酒鬼!殷奉,你快點給我起來!”我趕忙推他,但是怎麼也推不醒。
算了,改明天再問好了。
第十四章
第二天當殷奉看到我的藍寶石的時候猛然變了臉色。
“這東西誰給你的?”他急忙問。
我想了想:“一個不認識的女人給我的。”
“不認識的女人?長得怎麼樣?”
“長得很漂亮。紫色的眼睛,白色的頭髮,白色的衣服。”我努力的回想著。
殷奉自語的說:“果然。”
“什麼?”
“她應當是水之神女。”
“水之神女?”我疑惑的看著他,“你是說創造世界的五大神之一?”
殷奉點點頭。
“風,水,火,光,暗。這是創世的條件。”殷奉看了看我手中的寶石,“那塊寶石應當是蘊含了水的元素。”
“那麼你的是風?”我看著他,“這塊寶石是誰給你的?”
“這……”他猶豫了一下,“這是我父親傳給我的。”
“原來是傳家寶啊。”
“沒想到寶石竟然出現了兩塊……”他皺眉,“果然是亂世的出現麼?”
我猛然間想起雪櫻曾經對我說過的話。
她說:
“創世的神唯有水神是女子。五神掌管著五種力量,個司其職。五神擁有五塊寶石,在創世之後,神的身軀死亡。五塊寶石流落各地。我的師父曾經對我說,只要五塊寶石聚首的那天,生成一把劍,即是亂世的出現。”
“這……兩塊已經出現了,怎麼辦?”
殷奉沒有回答我的話,他獨自走出屋子站了半晌,這才轉身對我說:
“小紫,我們應該要走出這片森林了。”他的眼神清亮,完全沒有醉宿的感覺,“我猜五塊寶石就要出現了。我們應該找到另外三塊的獲得者,最後把它們一起毀掉。”
“毀掉?”
“或者說是讓它們重新回到各地。”隨後他喝了口酒,“啊呀呀,小紫,遇到你就沒好事,你看我們有麻煩了。”
我很想問殷奉到底是誰,但是卻無法開口。
他走過來,把手放在我的額頭,然後一陣白光之後,他對我說:“這樣暫時就沒人會發現你是半神了。”
“有這種法術不早點告訴我?”
“告訴你你就不會幫我做飯了。”
“……”
我和殷奉把屋子最後一次打掃得乾乾淨淨,我採了樹林裡的很多鮮花放在屋子的周圍,殷奉頭一次沒有插嘴而是安安靜靜的看我做完一切。
“可能以後都不會回來了。”我歎了口氣。
殷奉無所謂的聳聳肩:“要回來還是可以的。”
我朝他笑了笑,然後看了看四周:“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無名的小森林。”
“啊?喂,你待了這麼久都不會給它取名字?”
“那你待了三個多月你就不會給它取名字?”
他白了我一眼。
我真是要被他氣死,然後說:“好歹這裡也算是救過我命的地方。”
“那就叫救命森林好了。”
“多難聽。”
“大小姐,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傭啊,廢話這麼多。”他喝了口酒,隨即皺眉,“我走了,你再不走我就丟掉你了。”
“殷奉……大少爺啊,你不會是想讓我死吧。”我只好拿著包袱跟著他快步的向前走去。
突然殷奉回過頭來看了看我,他說:
“水月。”
“什麼?”
“森林的名字。”他說完就大步的往前走去,沒有一點留念。
我在原地停了一下,然後大聲喊:“好吧好吧,就叫水月森林。”
那一刻,即使殷奉臉上仍然有著洗不掉的汙漬,但是我仍然看到他笑了笑,格外灑脫。
雪櫻曾經說過,當人給一樣東西取了名字,那就代表這件東西有了價值和感情。
我和殷奉那時都沒有發現,那片水月森林對於我們的價值就是那抹不掉的三個月的回憶。那三個月我們一起無拘無束沒有煩惱的回憶。
可惜在日後的一千五百年裡,我再也沒有像那樣開心過。
而殷奉也再沒有說過要把我賣掉的話。
他只是靜靜的看著我,然後把任何的危險全部擋掉,只給我留下微笑。
精靈最長的壽命是一千五百歲,後來殷奉告訴我,他其實那個時候已經六百歲。
我說那還不老,精靈的青年期要到九百歲才會結束。
他只是淡淡地笑,他說,當心已經老的時候,年齡不算什麼。
他還說,幸好遇到了你,顏舞。
第十五章
我翻看歷史的時候發現很多偉大的君王都有使命去做很偉大的事情,而我和殷奉做的事情我感覺非常偉大。
我從來不喜歡這種轟轟烈烈的生活,我和殷奉都不是什麼帝王和名人。
殷奉總算洗掉了臉上的汙垢,我突然發現其實他長得很好看。
不同於普通精靈的纖細,他的血統可能大部分繼承了人類,他的臉非常耐看,用人類的話來講是非常有稜有角的俊美。
我發現看多了風痕那張一露出來就驚豔全場的臉,殷奉的臉即使比起風痕來說平凡了許多但是仍然讓我百看不膩。
殷奉每次看到我看他就會說:“難道是你迷上我了?告訴你,人界有很多女子喜歡這張臉喜歡得不得了,但是我想如果有傷疤會更加好看。”
殷奉身上有一種俠客的灑脫和不羈,的確很容易讓人類淪陷。他既不華貴也不神祕,但是他只要開朗的朝你笑,你肯定會覺得非常舒服。
這就是了,剛才跟殷奉說話的那個過路的人類女子就臉紅的不得了。
“你可不可以少放電。”我朝他挑眉,“我發現你很喜歡人類?”
“小紫你不是嫉妒了吧。”
“是啊是啊,我嫉妒得不得了,我恨不得那些女人全部去死。”我咬牙切齒的說,“殷奉,你再這麼一路慢慢走三個月都到不了聖都!”
我的占卜結果告訴我有一塊寶石落在人界的聖都。
殷奉聳肩:“沒事,我們慢慢來。”
我可不可以丟下他?
不可以,丟下他我就死定了。
我每天這麼重複,告誡自己一定要忍耐。
“小紫,我看到前面有家旅館,啊,裡面一定有酒喝!”殷奉突然指著前面對我說。
我不耐煩地朝前看去,他的生命裡除了酒之外還有別的什麼?
然後我突然呆住,因為我看到了那家旅館。
那是茗菱的旅館,和三百年前沒有什麼區別。
過了整整三百年,這裡還是這個樣子麼?
殷奉沒有注意到我怪異的表情,率先就走了進去,我只好跟著他走進去。
招待員很客氣的給我們上茶上菜,然後殷奉就要了一瓶酒開始喝。
我儘量平靜的問:“嗯,怎麼你們旅館的款式這麼舊。”
“啊,這可說來話長。雖然我們這裡地處偏僻,但是生意一直很好,那要多虧了兩百多年前了。”招待很樂意的說。
我示意他繼續。
“兩百多快接近三百年前,這裡還是沒什麼客人的。後來不得了啊。那一年星耀國的大祭司風痕,就是那個帥得不得了厲害得不得了的祭司突然帶著很多隨從來這裡。原來是我們店主人曾經撿到的一個小女孩就是星耀國失蹤多年的五公主。”
“後來人人都覺得五公主會回來,於是那一百年裡我們的生意特別好。可是五公主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沒有來,店主人死了之後就告訴下一代的主人一定要等到那個五公主,不論是一百年或者是一千年,只要我們旅館還在,就不會改變樣式,讓五公主一眼就能認出來。”
“雖然五公主沒有來,但是每年都會有星耀的半神給我們送錢來,可是我們的旅館生意這麼好也用不到,就全部退回去了。”
“星耀的半神生命這麼長,客人你說五公主為什麼不回來呢?是不是已經忘記了呢?而且我也很想看看那個大祭司長得什麼樣,聽說像真正的神一樣。”
我沒有說話就打發他下去了,殷奉仍然一口一口的喝酒。
我對他說:“那個五公主真壞,竟然忘恩負義。”
殷奉嘿嘿的笑:“五公主是怕傷心才不來的吧。人類……半神還有精靈,差得太多了。你說五公主一來看到物是人非是不是會很傷心?”
沒有預兆的,我的眼淚刷拉的滑下來。
殷奉見我哭了連忙拍拍我的肩:“哭什麼?”
“我是感傷,物是人非說得真好。”
其實,殷奉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我心裡想的,我不知道為什麼他知道得這麼清楚。
於是我拿起他的酒壺也開始喝酒。
殷奉神色怪異的看了看我:“小姑娘不要喝酒。”
“我偏要喝。”
“喂,我就說你是不是喜歡我。那壺我喝過了。”
“……”
我頓時又想笑,殷奉就是有本事把你在最傷心的時候給弄笑了。
可是後來我又知道,殷奉不想看到別人傷心,是因為他自己曾經很傷心很傷心。
如果是風痕的話,他肯定一言不發的看著我自己一個人喝酒。
為什麼人與人的差別就這麼大呢?
那天晚上我們就住在了旅館裡。
晚上我翻來覆去都睡不著,於是打開窗子,沒想到我才剛開窗,殷奉的臉就從上面探下來:“這麼晚還不睡?”
我嚇了一跳:“你在屋頂上幹什麼?”
殷奉沒有說話,重新又在屋頂上坐好。我想了想也爬上屋頂。
“你整天喝酒就不怕醉死。”我隔了他一段距離坐好。
他淡綠色的頭髮頭一次沒有亂蓬蓬的,而是垂在臉的旁邊。
“醉生夢死也不失為一種生活。”他笑了笑,“生命其實就是一場夢而已。轉瞬即過。”
“你的生命不可能轉瞬即過。”我說,“唯有人才是最短暫的。”
他忽然哈哈的笑起來:“那是因為你還不明白。看不透。猜不透。”
“別說得你好像已經快死了一樣。”
“小紫,你知道麼?我曾經在人世流浪過一陣子。那一陣子我認識了一個女孩。我很喜歡她。然後我們在一起了。”他說得好像在說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
“你這是害了別人。明知道她是一個人類。”
“我當時不明白。那個時候我才一百多歲。我想只要有愛情就可以,即使她的生命比我短暫那麼多,我可以去找到她的每一個轉世。生生世世都不分開。”
我瞬間呆滯,這還是那個什麼都不在乎的酒鬼麼?
“可是,後來我才知道。雖然人的生命短暫,人的心也是轉瞬即便的,才不過五年,她就發現我並非人類。她就毫不顧忌的走掉了。然後等我找到她,她已經成家有了孩子。”殷奉在屋頂上躺下來,“你說是我們的感情不夠深麼?她不肯理解我。我們……”
“那好。我也給你講一個故事。”我說。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我朝他笑了笑。
“我的父親和母親很早就認識了,他們生了好幾個孩子,非常恩愛。我是最小的孩子。當年星耀國正在平定海邊的暴亂,我的父親去參與了戰爭,但是他再也沒有回來。我的母親哭了很久,可是那時我剛出生。後來她就把我帶到了成年,然後隨著我的父親走了。”
“我一開始非常不理解她。後來我才知道,半神一生中只能有一個愛人,一旦認定就無法更改。我想母親走的時候必定非常開心。”
殷奉聽完忽然自嘲的笑了笑:“多麼諷刺。半神的生命那麼長卻只能擁有一個愛人,人類生命短暫但是他們卻可以愛上很多人。”
“我想那個女孩必定非常愛你。”
殷奉皺眉,沒有說話。
“你可知道。她發現了你是精靈,你的生命那麼長,而她卻如同曇花一現。她不想讓你為她的死而感到痛苦。”
“你又不是她,你怎麼會知道。”
“我猜的。”
殷奉閉上眼睛,良久才說:“就算是這樣也於事無補了,我已經不愛她。”
“哼,你說人類的感情變得快,你們精靈又何嘗不是。”
殷奉沒有反駁我,隨後他坐起身。
“人界的星空一點也不漂亮。”
我點點頭:“精靈國的星空是最美的。”
“其實不對。”
“不對?”
“小紫!”殷奉忽然大喊一聲,伸手遞給我一個酒壺。
“幹什麼?”
“瀟灑來這世上走一遭,何必想那些煩心的事情。”他站了起來,順便也把我拉起來,“來來來,我們喝酒。不醉不歸。”
我皺眉:“我才不喜歡喝酒。”
“你看月亮今天晚上多圓啊。”他手指天空,“我們兩個人以後就要相伴走遍這人世繁華了。”
“人世繁華……”我喃喃的說,“好吧,姑且就和你這酒鬼一起吧。”
“你這小丫頭。”他笑了笑,然後和我乾杯。
“小紫,等一切都結束了,我們一起回水月森林吧。”
我看了他一眼:“好啊。”
第十六章
精靈與半神的戰爭已經趨近白熱,曾經美麗的梨花穀也早已被踐踏得殘破不堪。精靈的節節敗退卻讓我覺得無比難受。
傳說中那個神一般的大祭司竟然只是一個揮手間就讓殺死了一百多個精靈。
傳說中不免有誇大,但是看來他的力量已經趨於最為強大。我不禁感到害怕。
如今我和殷奉已經到達聖都。
隨說精靈和半神打得不可開交,但是人界的聖都仍然一片祥和,繁華似錦。
和殷奉一路上一點也不無聊,而且總是笑事不斷,然後不知不覺地時間過得飛快,我們已經來到聖都。
“占卜顯示說一塊寶石在聖都最聖潔的地方。”我對殷奉說,“占卜還說,當找到這塊寶石之後,另外兩塊就會自動顯露痕跡。”
“看起來這像是光之寶石吧。”殷奉想了想,“小紫你挺厲害的,你和誰學的占卜。”
“雪櫻。”我脫口而出,然後又有點懊悔。
“那個星耀最強大的占卜師?”殷奉睜大了眼睛,“小紫你來頭不小啊。”
殷奉卻沒有繼續問下去。
其實我和殷奉都有很多祕密瞞著對方,這也是無可奈何。
“聖都最聖潔的地方應該是教堂吧。”我說。
殷奉點點頭:“看起來應該是的。總之我們先去看看就對了。”
當我們兩個走進光輝大教堂的時候,一個教女攔住我們。
“對不起,這位先生,衣著不整是不能進大教堂的。”
我在一邊憋著笑意,其實殷奉現在的這件衣服已經算是我看過他穿得最好的一套了。
殷奉瞪了我一眼,然後就拉著我退了出來。
“好了,我的大少爺,你就去買一套衣服吧。”
“沒錢。”
“你喝酒就有錢。”我拍拍他的肩,“好了,聽話,不然我們怎麼找那塊光之寶石啊。”
殷奉也只好無奈的聳聳肩。
然後我們就去逛了服飾店,隨便的拿了一件很便宜的衣服就讓殷奉穿上去。
當殷奉換好衣服走出來的時候,我看了看他,覺得非常滿意,非常好。
接著我就看到幾個熱心的女店員就跑上去紅著臉誇了一番。
“這位先生您穿這件真是太合適了。”
“我們店裡還有很多新款,您要不要試試?”
殷奉很得意地朝我笑了笑,然後對那幾個女店員眨了眨眼睛:“可是我沒有很多錢。”
“沒有關係,我們可以幫你打折。”
“對對對,您要幾折都可以。”
我看了看似乎太過引人注目,於是跑上前去好不容易擠到殷奉的身邊。
“對不起對不起,衣服只要能穿就可以了。我們就要這一件了。”我拉了拉殷奉,“我們可以走了。”
可沒料到女店員竟然無視掉我,拉著殷奉就往新款的衣服前走去。
我忍。
好吧好吧,看到一個酒鬼就迷成這個樣子,如果風痕來了你們還不全部暈過去。
於是我只好一個人到門口等著,街上有很多人來來去去。
我無意中聽到了一段對話。
“光輝大教堂的聖物最近天天晚上都會發光呢。”
“就是那塊很大很漂亮的寶石?”
“對啊對啊,是不是有什麼好事要發生了呢?”
我不由得冷笑,好事?
然後殷奉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過頭。
這個人他竟然選了騎士裝,深藍的底子上面有著金色的花邊。淡綠的頭髮用一根紫色的帶子束起來,看慣了他的邋遢模樣,這個樣子真的讓我震驚了。
我點點頭:“挺不錯的。不過如果是真的白色騎士裝就更好了。”
他想了想:“如果我加入騎士團的話就可以穿了。”
然後我繞著他轉了一圈,隨後在他耳邊說:“裡面的女店員沒把你吃了?”
“你不是在吃醋吧。”
我想掐死他。
“你真的是精靈麼,精靈哪有你長得這麼……”
“我想我更多遺傳了人類的因素。”他笑了笑,陽光耀眼得我要閉上眼睛了,“好了,小紫,這個樣子去大教堂就不會被趕出來了。”
“對了,我剛才聽到別人說大教堂的聖物整天發光,我猜應該就是光之寶石不錯了。”
他皺眉,然後點點頭:“好吧,你也換一身衣服。”
“咦?為什麼?”
“你這件衣服在這裡看起來怪怪的。”他晃了晃腦袋,“如果被別人發現你不是人類……”
“好吧好吧,你拿錢來。”
我和殷奉在大街上走著。
走著。
走著。
然後我無法忍受了:“為什麼我的衣服和你一個款的!那些女店員……”
“一個款也不錯。”殷奉抬頭望瞭望天,“其實你應該穿女傭服的,沒想到她們給你這件衣服。”
而且那些女店員還說:“啊,小姐,你和那位先生看起來很配呢。很羨慕你啊。”
我本想解釋點什麼,殷奉卻直接拉著我付錢走人。
“我一點也不覺得這衣服好看。”
殷奉點點頭:“是麼,我覺得還不錯。”
然後我們兩個再次來到光輝大教堂,這次很順利的就進去了。
神父迎出來,對我們說:
“願主保佑你們。兩位有何貴幹。”
殷奉笑了笑:“我們是來找聖女的。”
“聖女很少接見外人,請問您是……”
殷奉遞給神父一塊牌子,神父見了臉色一變:
“原來是大人駕臨,有失遠迎。請跟我來。”
說著,神父轉身帶著我們往大教堂的裡邊走去。
我推推殷奉的肩膀:“你給他看了什麼?他叫你大人?”
殷奉神祕的對我說:“這是祕密。”
“你好像對這裡很熟?”
殷奉不可置否的笑笑。
神父把我們帶到裡間就離開了。殷奉和我一起走進去,看到一個女子正端坐在裡面背對著我們。
“兩位貴客。”那個女子轉過身來,她的長相普通但是渾身卻散發著一種溫和的氣息,讓人感到十分舒服,“不知遠道而來是為了什麼?”
“聖女。”殷奉說,“不知您近來可好。”
聖女看了殷奉一眼,隨後微笑:“殷奉大人,我很好。”
我呆了半晌。
這兩個人,竟然是認識的麼?
第十七章
沒想到殷奉和那位聖女原來是熟人,我們很快就見到了傳說中的光之寶石。
流光溢彩,光之寶石散發著一種銀色的光芒。
“三塊寶石出現……”聖女喃喃的說,“殷奉大人……”
殷奉安慰她:“沒事,我會搞定一切的。”
“殷奉大人做事我向來放心。”聖女皺眉,“可是如今,另外兩塊寶石……”
“有一塊竟然在星耀國。”我把占卜結果告訴殷奉,“另外一塊無法得知。”
“那是自然,暗之寶石唯有四塊寶石聚齊了才能出現。”
“難道我們要去星耀?”
“現在看來只能這樣了。”
我們告辭了聖女,又只好沿著原路返回。
“你來頭不小麼,殷奉大人!”我朝殷奉說。
殷奉哈哈一笑:“本來我在人世就有人多身份。不止殷奉大人一個。”
“是。殷奉大人,我不會再過問了。”
“既然到了星耀,那裡就是你的地盤了。”
我不語,殷奉也沒有再說話。
我們知道,我們的關係已經不是當初在水月森林中那麼簡單,如今一回星耀,我的身份自然暴露,但是也好,至少能回去。
“小紫。”
“什麼?”
“我還是覺得小紫這個名字好聽。”
我一驚,看向他,他卻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微笑。
晚上我們隨便找了一個旅館住下。我們兩個的氣氛從大教堂回來之後就有點怪異。
我早早的回到房間,躺在床上翻來翻去。忽然聽到窗外有什麼聲音。
我連忙從床上爬起來,我看到有黑影在門口搖晃。
上次這個黑影把我從星耀弄到了精靈國,這次不知道又有什麼災難。
我慢慢拿起一邊的桌上的花瓶一邊細細的看著那幾個人影,突然一個黑影以極快的速度掠進來,我猛然將花瓶砸在它頭上,那個黑影瞬間倒下。
我剛剛得意地笑了笑就發現雙手已經被人抓住,那個人影低聲說:“五公主,請跟我們走。”
我剛要說話,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我們知道五公主有言靈,對不起了,為了讓五公主跟我們回……”
他正說到這裡,話突然停下,抓著我的手也鬆開了,我回頭,看到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我,他說:“小紫,跟我來。”
是殷奉!
我連忙抓住他的手,他拉著我一下子就從視窗跳了下去。
我們剛落地就看到幾個人影把我們包圍,他們二話不說圍了上來。
殷奉皺眉,不知從什麼地方抽出一把劍,月光把見照得寒氣淩列。他抖了抖劍朝我微笑。
劍如同行雲流水般在黑夜中穿梭,沒多久我就看到那幾個黑影全部都倒下來。他又回過頭來拉著我的手向前跑去。
“你到底得罪了誰啊。”殷奉喊到,“要不是我反應快你又要失蹤一次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朝他喊。
然後我猛然看到一道刺眼的白光朝我們襲來,我猛然間閉上眼睛,然後又睜開,卻發現白光已經消失不見,但是我的面前多了一個穿著白衣的人。
黑色的長髮在空中飛舞,白色的衣服翩然翻動,那張如同神一樣的臉孔。
竟然是……風痕大祭司。
殷奉停下來,緊緊抓著我的手,我卻向前走了一步。
風痕在我面前不遠處停下,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殷奉,他突然說:“顏舞,你怎麼和精靈國大名鼎鼎的風神大人在一起呢?”
我愣住。
風神大人?
殷奉?
精靈國的兩大集團分別為風與火。
火族為精靈國的王室,風族是庶出。火族是皇家的勢力,風族為火族效命,說白了就是暗部一類的,直接授命與火族的族長而不被任何其它勢力支配。火神與風神,兩個族中最強的戰士。
現在我聽到了什麼?
殷奉竟然是風神?這不是在開玩笑吧。
“大祭司。”殷奉笑了笑,“我早就已經不是風神了。”
風痕轉向我:“五公主,我們總算找到您了。請您跟我們回去。”
我看了看殷奉,然後說:“風痕,我想……”
“小紫原來是五公主。”殷奉忽然插嘴,“那麼,既然有神一般的大祭司保護你,我就不用跟你在一起了。後會有期。”
“等一下,殷奉。”我連忙拉住他,“你還沒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沒什麼,萍水相逢。認識五公主我很開心。”殷奉朝我笑了笑,然後一個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我呆呆的立了半晌,直到風痕在我身後我才反應過來。
“你不是應該在戰場上麼?”
風痕笑了笑:“現在戰事對星耀比較有利,暫時用不上我,王叫我務必快點找到你。”
“到底是誰把我抓走的。”
“據說是您宮中的宮女,王已經將她處死了。”
“不可能,一個宮女能把我送到精靈國?”
“這應當是精靈國的暗部做的事情。”風痕低下頭,“那個宮女與精靈國有聯繫。”
“你是說殷奉他……”
“不,殷奉早就不是風神了,這我知道。應該另有其人。”
“你認識殷奉?”
風痕抬起頭望著我,淡淡的說:“早年的時候曾經一起患難與共,但是當時他還是一個小孩子。”
“你是說現在精靈國的暗部把我抓走了,但是他們並沒有將我殺死。”
“本來應該是要把你帶到火族族長那裡,但是……”風痕說,“半路被殷奉發現給攔住了,多虧了他才救了你一命。”
我看看殷奉消失的地方,心裡感到一陣惆悵,我的寶石還在我這裡,另外兩塊在殷奉那裡,這種情況下還要把寶石收集齊看起來難度非常大。
第十八章
風痕帶著我沒到半天就已經回到了星耀國。他帶著我來到王的宮殿門口便停下了,他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顏舞。王他……”
“怎麼了?”
風痕沒有再說什麼,他搖搖頭,轉過身,順著走廊就離開了。我看看他腳下,影子竟然已經是很淡的了。
難道,風痕將是星耀第一個真正成為神的大祭司?
我剛走進宮殿,就看到晨曦安靜的坐在椅子上,燈光明亮,他仍然伏案在看著什麼。
“四哥。”我走進去,“我回來了。”
晨曦抬起頭,我看到他的眼睛有些疲憊,他連忙站起來走到我身邊,看了我半晌才一把把我抱住。
“顏舞,你終於回來了。”
“我很想念哥哥。”
晨曦放開我,拉著我坐到一邊的椅子上,他說:“顏舞,你被帶出宮之後我心急如焚。”
“哥哥,我知道。”我朝他微笑,“現在顏舞回來了,四哥你不用再擔心我了。”
“如果不是正在戰事階段,我肯定早已把你找到帶回來,這幾個月你在外面受苦了吧。”
我搖搖頭:“沒有,我遇到了很好心的人,所以一點也不辛苦。倒是四哥您,精靈與半神的戰爭肯定讓您累到了吧。”
“是啊。”晨曦疲憊的輸出一口氣,“不過還有讓我更煩心的事情。”
“什麼?”
晨曦站起身,從一邊的櫃子裡取出一個盒子,他打開盒子,裡面安靜的躺著一塊紅色的寶石,在燈光下也顯得光芒四射。
“火之寶石!”我驚呼出來。
晨曦看了我一眼,似乎並沒有驚訝我的話,於是他說:“顏舞,最近這塊寶石一直不很安分。我想你早就知道五塊寶石的傳說了。”
我點點頭。
“我知道水之寶石在你那裡。”他說,“本來這火之寶石並不在宮中的。可是就在半年前,它突然出現在我的桌子上。我問過風痕,他告訴了我一切。”
我低下頭:“其實我知道另外兩塊寶石……”
“它們在殷奉那裡吧。”晨曦笑著摸摸我的頭。
我驚訝的看著他:“哥哥你都知道?”
“風痕都知道,他全部告訴了我。”晨曦說,“顏舞,我並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你知道殷奉他曾經是風神。”
我艱難的點點頭:“可是他如今已經不是了,他並沒有想……”
“他應該沒有告訴你一件事。”晨曦說,“五塊寶石聚齊之後,的確可以利用人力將其打散,但是在打散之前,寶石會給尋找到它們的人實現一個願望。”
“實現……願望?”
“是的。殷奉再怎麼說也是精靈,他不可能不為自己的國家著想,你有沒有想過他可能會利用寶石……”
我搖頭:“他不會的,他答應過我直接會打散的!”
“你確定他不會欺騙你?”晨曦溫和的對我笑,“他似乎有很多事情都瞞著你呢。”
我想了想,他的身份,他的話,似乎都有很多瞞著我的地方,而且我無法佔卜到他的過去,我……
晨曦見我不說話,就拍拍我的肩:“顏舞,你把你的寶石給我,我來保管。”
“為什麼?”
“我怕你一見到殷奉就把你自己的寶石給他了。”
“四哥,我不會那麼做的。”
“顏舞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以前可是事事都讓著你,但是這次關係到星耀,我是不會同意的。”
我見晨曦的眼神非常堅定,只好拿出了水之寶石交給他。
晨曦小心的收好,然後對我笑了笑:“時間也不早了,你一路上肯定累了吧,你好好去休息。”
我點點頭,走出了他的宮殿。我沿著走廊往我的宮殿裡走,一路上卻思緒萬千。
殷奉的目的真的只是為了打散寶石那麼簡單?
還是他是故意這麼說然後收集寶石想對星耀不利?
我和他的相遇……到底是不是隻是一個巧合?
我不敢再往下想,我想起他爽朗的對我笑,心裡就一陣刺痛。
走著走著,我看到一件白衣在我的面前,我連忙停下,看到風痕安靜的站在我面前。
“王拿走了你的寶石?”他問。
我點點頭。
風痕垂下眼:“五公主,如果說你發現你的周圍都充滿了謊言,你會怎麼辦?”
我一驚,連忙看著他:“你的意思是……”
“王畢竟是星耀的王,或許他曾經是你的皇兄,但是……”
“風痕!你不要再說了!”我捂住耳朵,“我現在很亂,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你能不能走開,我不要聽你說下去了。”
風痕卻拉開我的手,他靠近我,看著我的眼睛,一句一句的說:“顏舞,你即使不想聽也不行。我告訴你,其實星耀馬上要敗給精靈國了。”
“你胡說什麼?”
“外界的傳言其實都是不假,的確我們把精靈逼到了梨花穀之後,但是你知道麼?那是王不惜動用了宮中大部分的力量。”
“什麼?”我看著他,“不可能,我們星耀的軍隊呢?”
“那是一個詛咒。王常年流落國外,回來之後卻帶來了不祥的詛咒,那就是註定了星耀即將衰敗下去,然後直到滅亡。半神雖然地廣,但是人口稀少,軍隊本來就少之又少。你以為那些星耀勢如破竹的話都是真的麼?”風痕痛苦的閉上眼睛,“星耀早就已經從根本爛掉了,它遲早會滅亡的。顏舞。”
我已經無法說出話來。
“現在王估計已經下了命令要抓住殷奉,而殷奉卻要來找到你。你知道著意味什麼?”
“王騙了我。他說……”
風痕卻突然彎下腰去咳嗽起來,我連忙扶住他,卻發現他的嘴角有血流出。
這……這簡直和當年風行的樣子一模一樣。
“你看到了,顏舞。這也是一種詛咒,我的力量使用的越多,反噬就越厲害。我的身體早就接近崩潰了,所以我已經無法上戰場了。”風痕的臉色看起來有點蒼白,“而且……”
“風痕……”
“顏舞,我會帶你去找殷奉,你跟他離開,再也不要回來。”
“風痕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喊出來,“你的身體已經這個樣子了……其它什麼事情都不要再管了……”
風痕苦笑了一下:“我是想趁著剩下的有限的時間再為五公主您做一點事情。”
“你說什麼?”
“我早就知道了,雪櫻曾經動用水鏡為我占卜過的。我必將在最近的幾年內死去。”風痕說話的時候非常平靜,“所以……”
我已經無法說出話來。風痕朝我笑了笑,那個笑容如同幾百年前他來迎接我回到星耀時的笑容一般,只是這次不知道他的笑容裡到底隱藏了多少東西。
“我不會讓你死掉的,一定有辦法的……”
風痕沒有說話,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髮,然後轉身離開。
我現在才知道雪櫻的痛苦,她的冷如冰霜是在她看透了所有的生與死的情況下才生成的偽裝。
我突然覺得很冷很冷,冷得我都快要掉眼淚了。
第十九章
在我的夢中,空曠而寂靜,天空是紫色的,漫無邊際。
夢中的櫻花樹花瓣紛飛,我靠在樹幹上遙望遠方,我知道我的身邊有一個人,她靠在樹的另一端,我轉頭也只能看到她飄揚的白色長髮和如同藍天一般的衣裙。
在我的夢中我無法走動,也無法說話,我只是知道那個女子似乎在和我講著什麼。
在我的夢中只有夜晚,沒有天明的時候,我感到無比寒冷。
每當我醒來,天總是沒有亮的,偌大的宮殿裡看到的天空卻只有很小的一片。
我開始頻繁的出入藏書閣,尋找關於五塊寶石的書籍,關於言靈的書籍。星耀國宮殿中的藏書十分全面,而且我有出入禁書區的資格,於是那整整一個月我幾乎在藏書閣度日。我無法閉眼,怕夢到很可怕的事情。
我在宮中已經很少看到四哥的身影,似乎他在為了戰事十分傷腦筋,而風痕在宮中靜養卻也沒有看到他。
那一天我正在禁書區遊蕩著,我喜歡坐在樓梯上看書,而且這裡也沒有別人,感覺非常安靜。
“聚天地之氣,攜山海之靈……”
我正艱澀的翻譯著一個個古文字,突然感到身後站著一個人。
我連忙回過頭,發現風痕簡單的穿了一件藍色的衣服站在後面。
“風痕?”我一驚,書從膝頭滑落下去,啪嗒的摔到了地上。
我連忙站起身,走下樓梯伸手撿起來,抬頭:“今天你怎麼不穿白衣服了?”
“因為今天不是以大祭司的身份。”順手從一邊抽出一本書,也坐在樓梯上,“我也是來看書的。”
“你什麼時候有閒心看書了?”
“我小時候就一直在藏書閣裡,後來成了大祭司就沒有機會看書了,現在王給我假期,讓別的祭司先代替我……”
“咦?你被代替了?”我驚訝的看著他,“你……”
“這沒什麼,我的身體也不允許我整天操勞。”他神色很淡,然後拍了拍身邊的樓梯,說,“你坐這裡吧。”
我有點猶豫:“大祭司,您難道沒有地方坐麼?”
“我覺得這裡很好啊。”他看了我一眼,“難怪你整天坐在這裡。”
我無奈的走上樓梯坐在他身邊:“剛才嚇了我一跳,你怎麼從背後出來?”
他沒有回答我,拿起我的書看了一眼,“魔法的書?你看這個幹什麼?”
“隨便看看……果然根本看不懂。”我搖搖頭,無奈的攤開手。
他笑了笑:“那是自然,這本書是中級的,你應該從入門看看。”
然後他轉頭看了看四周,伸出手來,遠處書架上的一本書飛到了他的手上,他把書遞給我。
我喊道:“好厲害啊,這樣是不是幹什麼都很方便。”
“不是,只是今天不想下去拿了。”他搖搖頭,“你應該從這本書看。”
我點點頭,然後翻開書,卻瞥到風痕沒有要看書的意思,只是愣愣的看著遠方。我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大祭司,如果你不是來看書就不要浪費你寶貴的時間了。”我歎了口氣,“你的時間可是非常寶貴的。”
他聞言低頭看了看我,手支住頭:“我的確不是來看書的,只是找個安靜的地方而已。”
“那你也不用和我擠在一起吧。”我瞪了他一眼,然後看看頭頂,這個樓梯連著頭頂的一道密門,那裡面似乎有什麼珍貴的書籍所以沒有鑰匙無法進去。
我說:“那裡面有什麼?”
風痕看了看我指的地方,瞭然的點點頭:“你要進去看?”
“有點好奇。”
“那裡面是祕史和祕術,你看了也沒有意思。”
“你看過啊?”
“我說了我小時候一直在這裡,鑰匙我也有。”
“皇室也太大意了吧,一個小孩子能看到密書?”
風痕笑了笑:“他們以為我不認字,那個時候我才五十歲而已。”
五十歲?那不還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孩子?那個時候能讀懂複雜的星耀文字的確很了不起,而且藏書閣的書大部分由古文寫成,小孩子不應該能看懂吧。
風痕似乎看出我的疑問,卻沒有回答。
他的過去一直是一個謎團。我從來不知道他的過去。
於是我開始看書,而他安靜的坐在我的身邊看著遠處的天空。
很多年以後,我才知道的珍稀的時候,時光卻再也不會回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有點難受的哈了一個哈欠。
“你累了麼?不要看了。”風痕說,“反正時間還有很多。”
“最近也沒有什麼事情,你也知道我的朋友少得可憐。”我聳聳肩,“那些貴族家的子女根本不會理我,他們可是認為我是不祥的徵兆啊。”
風痕皺眉:“你聽誰說的?宮女?”
“沒有沒有!”我連忙搖頭,生怕他又去把宮女給殺了,“我猜的,不然他們為什麼都不理我,也就是在公眾場合配合一下而已。沒事,反正我也不喜歡人多。”
風痕沒有說話。
“我真的一點也不介意。真的。”我解釋道,“不過還好,哥哥姐姐都對我很好。以前……”
風痕突然伸手抱住我,我瞬間手足無措。
沒有人說話,藏書閣分外安靜。
“你的母后曾經要我照顧好你,可是我似乎沒有做到。”風痕說,他的表情我無法看到,我只能聞到他身上那種神殿中的香氣,那是他無可磨滅的標誌。
我連忙推開他,站起來伸個懶腰,然後笑了笑:“好了啦,你照顧我照顧得很好。我可是體力很好噢。上次莫名其妙到精靈國去就跑了好多路,我都不累,呵……”
我正兀自的笑,突然看到風痕看我的表情有種無法說明的悲傷。
為什麼我總感到他有這種悲傷?
我不忍心的彎下腰去,把手放在他的臉上:“我最喜歡看到風痕你笑了,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哦。”
他卻沒有絲毫表情的變化。
我飛快地想有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來安慰他,突然他伸手抓住我放在他臉上的手,他閉上眼睛。
“顏舞,你知道麼?其實你笑起來才是最好看的。”
我頓時語塞,心中一亂,腳下一滑就從樓梯上掉了下去。
風痕一驚,連忙抓緊我的手,無奈他也是坐著的,於是我竟拉著他一起從樓梯上掉了下去,木地板上重重的一個悶聲,我們兩個人都倒在地上。
我覺得後背真痛,還有後腦勺。
我轉頭看著風痕,只見他望著頭頂的天花板,然後轉頭看著我,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髮,從我頭髮上拿下一把灰塵。
“顏舞,你現在很髒,臉上都是灰。”
我看著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你還說我,你自己臉上也都是灰,如果被神殿那些崇拜你崇拜得不得了的人看到,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感覺。”
風痕楞了半晌,忽然也笑起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出聲。
以前他也會望著我笑,但是總是沒有聲音的微笑,漂亮得不像半神,而如今我卻發現他這般笑卻是更加的好看。
那一天我們兩個躺在地板上,相對著笑了半天。
那真的是我一生中為數不多的快樂的日子之一。
我突然想起殷奉。
他的笑和風痕完全不同,他總是爽朗的笑,如同太陽的光芒。
而風痕,卻像風一樣,你無法捉摸他的內心,但是也會為他的吹拂而感到歡愉。
第二十章
春天的時候,我正在花園裡漫步,突然有鳥飛進花園,我看到它的腿上綁著什麼東西,於是解下來一看,竟然是一張紙。
紙上沒有任何字,它只是畫了一個月亮,滿月的月亮。
我頓時瞭然於心。
於是我找到了風痕,問他能不能帶我出宮。
他看著我,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麼,於是他點點頭。
“我想可能有機會,但是王在你宮殿外面設了許多侍衛,我想可能有點麻煩。”
我笑了笑:“請務必拜託了。”
於是晚上,風痕帶著我出了宮殿,雖然他力量不如從前,但是侍衛們卻無法發現他的蹤跡。
他問我:“你要去哪裡?”
我搖搖頭:“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
“你是要去找殷奉?”
我的點點頭。
他摸了摸我的頭髮:“你自己小心一點,我只能幫你幫到這裡了。”
我低下頭去沒有看他,轉身就要走。
突然,風痕拉住我的手,他說:“顏舞,你會回來麼?”
我看著他的眼睛,他似乎有些急切,我有點不忍心,但是還是搖搖頭。
“我再也不會回來了。請幫我對四哥說對不起。還有,我很喜歡哥哥和姐姐。”
風痕沒有說話。
黑夜中我看到他的頭髮隨風舞動,於是我伸出手去理了理他被吹亂的頭髮。
我說:“風痕,請你照顧好自己。你的身體……”
他躲開我的手:“沒事的,我想我的身體不會有大礙了。”
我想了想,看著他說:“既然我不會再回來了。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沒有說話。
我自顧自說下去:“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很喜歡風痕你。”
他一驚,看著我。
“放心,只是喜歡而已。自從母后死後,一直是你在我的身邊,讓我感到非常安心。”我沒有看他,只是低著頭,“不過這也讓你很困擾了吧。雪櫻告訴我,大祭司是不能有感情的,我想你對我應該只是盡王對你的命令而已。”
“顏舞……”
我打斷他:“風痕,一直以來很謝謝你。因為我發現其實有些時候你並不是因為王而對我好的。比如說今天你帶我出宮。”
風痕的眼睛一暗,他走近我摸了摸我的臉。
“顏舞,其實我也是很喜歡你的。”他自嘲的笑了笑,“可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不能對你太好,不能更加的喜歡你。”
我愣愣的看著他。
“顏舞,其實你長得很像你母后。當年王后也很照顧我,所以我很感激她。最初是因為她我才想照顧你。後來我發現,顏舞你真的很善良,雖然看起來有點冷漠,但是你如同你母后一樣擁有一顆很美麗的心。”
“謝謝你。”我笑了笑,“那麼再見了。”
風痕忽然拉住我,一下子抱緊我,他低下頭深深地親吻我的嘴脣,我能感到他有點發抖,我一愣,然後連忙推開他。
一時間兩個人都有點尷尬,於是我轉過頭去:“那麼,我走了。”
說著,我頭也不回的飛奔著跑向大路。
我的心裡一片空白,不知道風痕剛才的舉動意味著什麼。
他難道不知道?愛,會讓大祭司死去的。
我不敢回頭看。
就這樣一直一直拼命的跑向我要去的地方。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剛到茗菱旅館的前面,就看到站在屋頂上的殷奉。我朝他揮了揮手,他看到我就跳了下來。
“沒想到你竟然想到約在這裡。”我笑了笑。
他的手裡拿著酒壺,他開始喝酒:“顏舞,你就沒什麼想問我的麼?”
“沒有啊。殷奉。”
他有點詫異的看了看我,然後笑起來:“小紫,你今天真漂亮。”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對不起,我的寶石被人拿走了。”
他搖搖頭:“沒有關係了,現在想來只要我們一直躲著,不讓寶石到一起也是可以的。”
我想了想:“和你一直躲著?”
他敲敲我的腦袋:“是啊。”
我皺眉:“沒想到一段時間不見,你又暴力了。”
“其實我今天還以為那個大祭司會跟著你一起來。”
“咦?”
殷奉喝酒:“上次看起來你和他感情真不錯。”
我想到剛才的一幕,臉頓時有點紅。
殷奉看著我,忽然哈哈大笑:“我想也是,那小子長得是不錯。難怪小紫喜歡。”
“不是那樣的。”我說,“我……不是那種感情啦!”
殷奉看了看我,點點頭:“好了,我開玩笑,你這麼著急幹什麼?”
“半神從來不拿愛情開玩笑。”
殷奉愣了愣,估計是我的表情那一刻特別嚴肅,於是他拍拍手:“是是是,我知道了,下次不開你玩笑了。”
忽然他又說:“那麼小紫你有愛的人麼?”
我頓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小紫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應該找一個喜歡的人。”殷奉這麼說,“等找到之後,你就嫁給他,然後我就輕鬆了。”
“你輕鬆了?”
“不用整天養著你了。”
我一掌拍過去:“誰養誰啊!你才快點給我娶媳婦呢。”
殷奉頓時不笑了,他抬頭看了看天空:“我想,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妻子了。”
“咦?”
那一瞬間,殷奉充滿笑容的臉頓時又一層淡淡的憂傷,他說:“我心已死。”
“你難道還對你那個初戀念念不忘?”我想調節一下氣氛,“忘了吧,你看那麼多女人等著嫁給你,你不要多可惜。”
殷奉挑眉看看我,伸出一隻手摟住我的脖子:“沒事沒事,我身邊有小紫就夠了。”
“你這個死酒鬼,給我走開,滿嘴酒臭!”
“哪裡臭,那是香味!”
“就是臭。”
“哼哼,你是不是害羞了。”
“害你頭啊。”我感覺我要爆炸了,“我要睡覺。”
“好吧,來我房裡睡。”
我瞪了他一眼:“殷奉,你快點給我睡覺。”
“沒用,你的言靈對我沒用。”
“哎喲,殷奉大少爺,你就給我睡覺去吧。”
第二十一章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當痛苦來臨的時候,那種感覺真的是無法比擬的。
我以為我已經經歷過很多,所以心已經不會痛,可是如今我才知道,我錯了。
事情來得非常突然。
我和殷奉被王找到,於是我們趕緊逃跑,來到精靈族的梨花穀附近。
在殘破不堪的梨花穀中,我們被王的軍隊包圍。
我能遠遠的看到王站在很高的平臺上,他睥睨著我們,他說:
“顏舞,你把寶石交出來。否則不要怪皇兄無情。”
我看著那個十分陌生的四哥,沒有說話。
一邊的殷奉拉著我,朝我笑了笑:“不用怕,大不了一死了之。這個世界的什麼的我們都不要管。”
“不可以。”我搖搖頭,“我不希望四哥繼續錯下去。”
殷奉看著我,然後說:“那好吧,不過我看我們這次死定了。”
然後殷奉拿出了一把劍,他抽出劍,明晃晃的照亮了我的眼睛,我知道他是用劍的。
隨後,我幾乎看不清他的動作,只見劍光一閃,圍向我們的一群士兵就倒了下去。
然後更多的士兵們圍上來,我看到有法師在施放魔法。周圍一陣紛亂,再看的時候,殷奉的身上已經有幾處血痕。
我一驚,連忙喊起來:“所有人都不許傷害他,誰要是傷害他就必須死。”
果然,圍上來的士兵們都不動了。
我知道我的言靈奏效,連忙跑向殷奉,可是還沒等我到他身邊,一道白影擋在我的面前。
是風痕。
我看著他:“你給我讓開!”
“對不起,我做不到。”他面無表情,然後他手一揮,殷奉頓時不能動彈,風痕彎腰拾起一旁殷奉的佩劍,一步一步地走過去。
我連忙奔過去,卻被風痕一下擋開,而且被禁錮住了行動。
風痕突然咳了幾下,我看到他似乎有點痛苦,但他絲毫不在意,看著殷奉:“把寶石交出來吧。”
“我交出來和不交出來有什麼區別?反正都是完蛋了。”
“你難道以為我找不到?”
“別那麼多廢話,要殺就殺。”
殷奉的眼睛閃亮閃亮的,他朝我笑了笑,然後我不由得驚叫起來,因為我看到風痕抬手,那把劍就刺入了殷奉的胸口。
我不知道怎麼的就掙脫了禁錮,飛快地跑到殷奉的身邊,我看到鮮血不停的從他胸口湧出來。
我驚慌失措的想要捂住那個傷口,眼淚就順著臉頰落下來。
殷奉仍然在笑,他說:“真可惜,現在身邊沒有酒喝。”
我咬住嘴脣無法說話。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然後睜開:“小紫。”
“嗯。”
“我有點想念水月森林了。”
聽到這裡,我更加無法控制我的眼淚,我搖頭:“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殷奉咳了一聲:“我就要死了你還不讓我說。”
“不會的,你不會死的。我不允許你死……”
“你的言靈,對我無效。”殷奉有點吃力的說,他抬頭望著天空,忽然聲音低下去。
我連忙湊近他,只聽他說:“小紫,記得我跟你說的我的初戀麼?”
我點點頭。
“其實那是我騙你的。”
我再點點頭:“沒事,不要緊。”
“還有,小紫,我……”
他的聲音更加低,我仔細的去聽。
“好想和你再一起回到水月森林啊。和你一起……”
他的眼睛似乎要閉上了,我連忙搖搖他:“好啊,我們一起回去。”
“也好想帶你走遍天涯海角。”
我點點頭:“你帶我走啊,你起來帶我走啊。”
“不知道為什麼,沒力氣了。”
我抱緊他的身體,不由得哭出聲來。
“小紫,下一個轉世,我會找到你的。”殷奉慢慢的閉上眼睛,“我愛你。”
聽到最後一句話,我不由得愣住,殷奉的眼睛已經閉上了。
我搖晃他的身體:“殷奉!殷奉!”
他不會醒了,他不會再對我笑了……
為什麼不早一點說,為什麼要現在才說?
我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然後就頓時失去了知覺。
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已經回到了宮殿,我轉頭看到了窗外密密麻麻的柱子,我想什麼時候我已經這麼大了呢?
我吃力的爬起來,宮女連忙把我壓下去。
“公主,請不要動。”
“我要見我的皇兄。”
“王說不見你。”
我頹然的倒在床上,閉上眼睛。
迷迷糊糊中,我彷彿又進入了那麼夢境。
那個白髮飄然的女子這次對我微笑。
她說:“你瞧,我的預言已經準了兩個,還差最後一個。”
“什麼?”
“你殺死了你的父母,你最愛的人,和最愛你的人。”
“你騙人。”
“怎麼騙人了。”
“殷奉他……”
“哈哈,你說他到底是你最愛的人?還是最愛你的人呢?你自己明白麼?”
我的頭腦一片空白。
“我……我不知道……”
我的心很痛很痛,但是我不知道。
“沒有關係,你馬上會明白的。”女子笑了笑,漫天櫻花的花瓣,“你的哥哥已經要動用陣法啟動寶石的力量了,你在這裡沒有關係麼?”
我猛然一驚:“什麼?”
“讓我告訴你怎麼阻止吧。”她笑起來,“你看,我知道你不願意陣法啟動的。”
我看著她:“告訴我!告訴我怎麼阻止啊!”
“其實……”
“……”
我再次醒來,天已經黃昏,夜晚的時候,陣法就要啟動了,我連忙爬起來。身邊的宮女上前阻攔我,我不管她們,猛然推開她們就往門口跑。
那個女人她把力量借給我,代價是我以後的生命中必須陪伴她。殷奉已經死了,哥哥也背叛了我,我以後的生命,早就已經不重要了。
我頭一次感到使用魔法的感覺,我飛在了半空,看到東南角有亮光,於是飛過去。我看到下面有無數的人正在祈禱。白光照亮了天空。
我的四哥端坐在寶座上看著這一切,風痕正在主持整個法術。
四塊寶石被放到一起,它們閃著耀眼的光,第五塊寶石卻遲遲沒有出現。四哥有點不耐煩的坐著。
我飛下去,眾人頓時一驚。
四哥皺眉:“顏舞,你怎麼來的?”
“我的王。”我說,“我要來告訴你,其實我才是第五塊寶石——暗之石。”
晨曦一愣:“怎麼可能?”
“你只要讓我到陣法的中間,我就可以證明給你看。否則,你永遠也找不出第五塊寶石。”
晨曦猶豫著,我看到風痕愣愣的看著我。
“好。”他點點頭,似乎認為即使我站在陣法中心也無法做出什麼。
於是我一步一步地走上去,白光照得我眼睛無法睜開,我站在陣法的中心,白光圍著我打轉,隨後我看到從我的胸口處升起一塊黑色的寶石,即使是黑色也光芒奪目。
我看到遠處王座上的晨曦臉上一驚,頓時哈哈大笑:“風痕,你不要愣著,快點啟動。”
風痕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終
罪惡的花朵是最為美豔的。
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我看到無數的櫻花花瓣在我眼前飛舞。
然後,我感到陣法快要啟動的那一刻,我按著那個女人的話說:
“我於罪惡而生,於罪惡而亡。”
然後光芒更加盛大,然後天變成了紅色。
突然,巨大的爆炸聲響徹天空,然後光瞬間暗淡下去。
我看到我來到了一個混沌的空間,腳下是無盡的虛空。
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半神啊,千百年了,你找到了五塊寶石,你是為了什麼?”
我回答:“請讓五塊寶石重新恢復如初。”
“原來是正義的使者。”那個聲音說,“那麼你可以實現一個願望,你希望是什麼?”
“我想要半神和精靈的戰爭結束,各分地域,和平的統治。”
聲音說:“好,我實現你的願望,但是你可知道,你這麼做的代價是你的肉體的消亡?”
我點點頭。
然後又是一片黑暗,當我睜開眼,我感到身體十分的輕柔,我低下頭,原來我的身體在我的下方,她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躺在陣法的中心。
我抬眼,看到王座上的晨曦愣愣的看著一切,然後跑下王座來到我身體的旁邊,他抱起我的身體,那一瞬間我看到眼淚流下來。
原來,四哥還是很喜歡我的,他並不希望我死去。
但是,我已經無法觸摸到他了。
我身邊的女子拉著我的手:“呵呵,我終於不再孤獨了。”
“你不是說有三個預言麼?”
“第三個預言已經靈驗,它指的是心靈的死亡,那是比肉體死亡更加可怕的東西。”
接著我抬眼看到了一邊的風痕,他頹然的靠在一旁的樹上,然後他彎下腰不停的咳嗽,我看到鮮血留順著他的指尖留下來。
我感到心很痛。
“你如今知道了麼?那兩個詛咒所指的人。”
我點點頭:“其實,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
“好了,我們在一起,永遠不分開。”那個女子咯咯的笑,“如今你想去哪裡?我可以陪你。”
“踏雪森林。”
“咦?”
“那裡有一個洞穴,裡面很漂亮。我想去那裡。”
“好吧。”
那個女子點點頭,說著展開了身後的翅膀,那是一對金色的翅膀。
她說:“我們走吧。”
我說:“是的。”
傳說中在以後的一千五百年,每年的春天,踏雪森林裡的一個洞穴中總會綻放出美麗的白色的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