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頭萬緒（一）

傅菁菁直接給林臻東打的電話，現在已經不需要預約了，他的大門隨時為她敞開。

“媽媽，我又可以去那個房間玩了嗎？”

“嗯，你喜歡嗎？”

“喜歡。”她眉開眼笑。

林臻東穿著白大褂，原本正和助理吩咐事務，神情寡淡至極。看見她的身影后眼底便泛起漣漪，邁著長腿走到莊沐瑗的面前，“小可愛，你又來找阿姨陪你玩遊戲了？”

“嗯嗯。”她開心的點頭。

傅菁菁牽著她過去，林臻東跟在她們身後，覺得空氣中都飄來一絲甜蜜。

兩個人靠在門外看莊沐瑗一邊擺弄著桌子上的玩具一邊認真的聽著故事，神情中的那絲防備完全不見了蹤影。

“最近有事？”

林臻東握住她的肩。

傅菁菁輕輕關上門，示意他到另一個房間。

“莊宇最近在打撫養權的官司，這孩子被法庭要求檢驗DNA，心裡不是滋味。一有空就纏著我問是不是爸媽親身的，好像非常敏感！”

“怎麼會這樣？”

“那個代孕媽媽出了事故，子宮被摘掉了，所以現在反悔，想要回她，莊宇被這事弄的千頭萬緒。”

“寶貝”他撫上她的臉，“你在擔心他？”

傅菁菁側開頭，拉開與他的距離，“我更擔心莊沐瑗。”

“我也擔心莊沐瑗呢。”他雙手在她的身側撐住她身後的牆壁，“她可是莊宇最有利的武器呢，在你這裡無堅不摧！”

“林醫生，她只是個孩子。”她低頭，避開他脈脈含情的目光。

“我知道。”他在她耳旁呢喃輕語，“他總是佔有先機呢。”

“那個女人就是之前在你這裡見過的。”她想推開他，奈何他一動不動的保持著這個姿勢。

“我猜到了。”

“等官司結束，莊宇可能打算將她送出國。”

“呵”他垂下手，給了她自由的空間，“我猜，你也會陪她一起出國，對不對？”

傅菁菁沉默著，算是默認了。

“如果不是那一刀，”他指了指自己曾經受傷的肩膀，“你恐怕都不會對我假以辭色吧？”眼中帶著寒霜和悲痛。

“不是，林醫生，你幫過我，我很感激您。”

“說到底不過就是感恩才這麼對我，不是嗎？”他冷靜的分析著，比面對她的任何時候都更像個心理醫生。

“你想怎樣？”她妥協的看著他，她是不會忤逆他的，就憑著她母親的那一刀，她覺得此刻林臻東拿刀直接紮在她身上也許更痛快些。

“我能怎樣？我想要你的心，你能給我嗎？”他眼裡的哀傷幾乎溢出。

傅菁菁正要回答，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看了眼來電，陌生的號碼，按了拒絕，結果那個號碼再次打了過來。

“對不起，林醫生，我接個電話。”她舉起手機朝他示意。

這個電話無比綿長，她一直在聽，很少說話。

“我知道了。”最後她以最為平靜的表情結束了這通電話。

“莊沐瑗還要多久結束？”她走過來問他，似乎已經忘了他剛才提出的那個拷問心靈的問題。

林臻東看了眼手錶，“估計還有半個小時左右。”

“能不能拜託你，照顧一下她？我得去趟醫院，呃，來回可能一個小時左右。我盡量快點。”

“好，我等你。”

傅菁菁接到的那通電話是簡鴻坤打來的，唐澤過幾天要動手術，他希望她過去一趟。

唐澤站在窗前，完全不知道她過來了。

“嗨”她輕輕喊了一句，一如多年前她和他第一次見面。

“菁菁？”他轉過身，眼睛上蒙著紗布。

“你基友給我打的電話，說你生病了，嚴重嗎？”她盡量使自己的語氣歡快些。

“別聽他小題大做，不過一個小手術，還特意把你喊來。”他摸著床邊坐了下來。

“給你買了鳳梨，想吃點麼？”她扶著他坐正。

“好。”他彎了嘴角，“其實，你能來，我很開心。”

她坐到病床前的椅子上，用一次性的小叉子叉起一塊餵到他嘴裡，“甜麼？”

“嗯。”

“怎麼會突然間視網膜脫離？”

“誰知道。”他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等動了手術就恢復了，沒什麼事。”

“說的輕巧，要是變成瞎子，看你怎麼辦？”

“如果變成瞎子能在你身邊一輩子，我覺得也很好。”他笑。

“我可不想照顧個瞎子，多麻煩。”

唐澤伸手想摸摸她的臉。

“亂摸什麼，那邊是桌子，我在這。”她握住他的手。

“如果你不願意，那就罰我早點投胎，下輩子早點認識你。”

“呸呸，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你早點回去吧。”

“我晚上沒事，你催我幹嘛？”

“不是要做直播麼？”

傅菁菁怔了怔，“你居然記得？”

“是。”他笑。

“我現在播的晚，八點半以後呢。不急。”

“那就好。”

餵他吃完鳳梨，她又囑咐他好好休養，才慢步出了醫院。

最近事很多，別說是莊宇，就連她都感覺千頭萬緒，不甚其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