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沐浴
入夜,小房內安靜無聲,壁燈光影,映得纖塵不染的幾張桌椅透亮。海棠春色棕楠木屏風後的浴桶裝滿了熱水,輕煙縷縷,紅的粉的花瓣覆蓋了薄薄一層,室內卻似乎幷沒有人。
驀地,一名墨發的美貌女子從桶裡坐起,冬雪般凝白的肌膚沾著欲滴未滴的水珠子,像是春霜素裹一簇白梨花般,嬌美清麗,引人採擷。她睜開眸子,讓這張絕色的容貌點上了彩珠般的光亮,愜意的脣角不自覺得勾著笑。
這幾天病怏怏的身子,經在水裡這麼一浸,整個人頗是神清氣爽,沐浴是最暢快不過的事情了。撥開花瓣,看著水影映出來的容顔,她激動的撫摸著臉龐,滑過鬢角, 原來十三歲的年華是這幅模樣的,重生的感覺……真好。
懶洋洋的趴著桶沿,看向黑漆雕花邊圓桌的一盤紫李,形狀不大,倒是黑亮黑亮頗新鮮的模樣。拿起一個,美美的咬了一口,皮肉飽滿,就是帶點奇怪的酸味。端著細看,才發現,另一邊早就有些腐爛了。再搬開其他的李子,發現每一顆都是擺著新鮮的那一面在上頭,底下不是爛了就是磕碰過。
不怪別人拿這麼些個爛果子來敷衍她,全府上下都知道,入府三月有餘,連一次伺候的機會都沒有。如此不成氣候,連她那雙精心籌謀的父兄都被氣瘋了,徹底不管她。重活之後,之前經歷得太多不值得,什麼人事物都看淡了,人終須一死,何不好好體會來之不易的生活。現在這個處境,她不過是個閒人,能有吃有穿的,已經是最好的了。
人之所以會一直失敗,不就是因為鬥不過自己的貪心嗎,貪戀如同深淵,無窮無盡……
那奇怪的味道實在難以下嚥,事情想得出神,那淡紅的汁液便不小心溢出嘴角,往雪白的脖子流下,隱沒入水裡。她隨手撥弄著桶裡的花瓣,不知是心涼還是有風吹過,裸露在熱水外的皮膚起了小疙瘩。
心下一驚,抬眼察看,才發現棕紅高腳小花幾旁的那個窗欞中間是開著兩分,幷沒有關牢。是廣白這丫頭不細心還是……有人在外面偷窺?
這個念頭一起,衛照芩驚懼的把腦袋縮進水裡,只留出鼻子以上的部位,眼睛則眯著緊盯著外面的動靜。可是,幷沒有看到窗戶映出任何人事物的倒影,至少在窗子附近是暫時沒有人的,夜幕下唯有不絕的蟬叫聲。
是真的湊巧還是意圖不軌的人已走了?她真的希望只是一時的不小心,而不至於招下禍端。
待到桶裡水都涼了,依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她才敢小聲的叫:「廣白……」
屋外毫無回應,平日幷不需要人伺候沐浴更衣,是以這個時候,廣白會在屋後那間更小的屋子裡休息著。
病才初愈,受不得再著涼了,她便心驚膽跳的從桶裡站起來,躲蹲在浴桶後面,去扯衣架上的巾子,餘光卻見到因起身攪亂了的水波倒影出一些異樣。
花瓣紛眼,幷沒有看得清楚,下意識抬眼一看。這一下,便看到了一隴衣角縮入檁條中。
還沒能給她驚呼的機會,嘴便被捂住,這速度幾乎就是眨眼的剎那,如此之快,脖子上同時傳來涼意,比那桶水還涼,能涼入心底……
眼角下瞥到是一把泛著銀光的劍,生死在此刻來說都不重要了,她一絲不掛被挾持住的處境才能讓人羞恥到極點。可此時此刻,只要她略一掙扎,那劍片就會擦破她的喉嚨。
所幸,背後幷沒有預料中貼上另一具噁心的軀體,那人除了用兩根手指捂嘴之外,其他肢體都沒有任何接觸……
緊接著,眼前一花,頂椽的帳幔滑落,覆蓋在了她的身上。
一道刻意壓得低沉的男聲警告:「倘若敢叫,你知道後果!」
對比赤身裸體的被推出去可怕,還是死在劍下可怕呢?衛照芩不敢再細想,手裹緊身上的遮醜布,緩慢的站起來。腰上吃痛,身後那人用劍鞘把頂了一下,她重心不穩往前撲,手恰好能觸到圓桌,這才扶著站穩了。
男子只是輕輕用了一點勁,沒想到一個姑娘家腰肢是可以這麼柔軟,那姑娘竟然被他推得撅著圓潤的臀部,一時難以穩住。
可這都算了,剛才看似厚實的簾布,現在留意起來,不過是比薄紗稍微厚點罷了,緊密的粘在半濕的身子上,只是增加了一些朦朧感,對遮體幷沒有多大用處。兩瓣飽滿的渾圓撐起了誘人的弧度,綾布的長度到小腿下,露出了小半截潔白的小腿足踝。
之前就看到了不少春色,如今還這麼誘惑的光景,到底年輕,本無邪念的男子最後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了反應。
「你……」他竟然語窒,懊惱的叫道:「轉過身!」
衛照芩腦子像是被漿糊粘住,越發淩亂,不待細想便轉過身去。她渾身顫抖,手緊緊的抓著那層薄薄的布,害怕男子會突發獸欲。
夜深人靜,燈光旖旎,美人嬌弱,那淺黃的薄布緊貼著玲瓏浮凸的身段,兩團椒乳頂端透著嫣紅,纖細的腰肢下有一團朦朧的陰影,修長均勻的腿兒,以及裸露著的小巧如筍芽的玉足,白得通透,白得刺眼。
第一次目睹女子胴體,還是個如斯嬌美萬分的,男子盡力控制住自己的慾念,找回平素的心理質素,神容沉下來,用劍指著衛照芩,若無其事的低聲道:「到床上去!」
衛照芩雙眸含火,再也忍不住啐道:「無恥之徒!」眼前的男子皮膚黝黑,圓臉大嘴,前世似曾在府裡見過。這可能就是府裡的下人,竟然膽大到潛入她的房裡行猥褻。
男子才意識到了她誤會了,欲言又止,似乎想辯駁什麼,卻又低著頭不看她,「我不會碰你,把床簾拉下。」
衛照芩將信將疑的窩入床鋪裡,飛快的拉下床簾,隔絕了黃亮的燈光。心高高的提起,凝耳細聽外面的動靜,一時也猜不透這人要行什麼不軌。
就在僵持之間,突然的敲門聲令緊張的氣氛臨近了一觸即發的高點。
「姨娘,奴婢進來倒水。」廣白在門外小聲道。
尾音猶在,頰邊卻刮來一陣風,一支黑鏢凜然的插在眼前的帳幔上,微微晃動的幅度正在警告著她的嘴巴。
她抱著被子,縮在了角落處,孤注一擲,應道:「你且進來吧。」
男子有些詫異,劍鞘一挑,掉在地上的白巾子淩空一翻,穩穩的掛在了衣架上。他四下張望,瞧著那微開的窗子,快速的躍了過去。將將打開,卻見到兩個僕人站在院中,眼光剛好掃過來。
他閃身縮回去,再慢一刻,就得被發現了。此時廣白已經推門進來,電光火石間,他掀開桌布,躲到了浴桶旁邊的木桌下。可隨即卻發現桌下有一個腳盆放著,難保丫鬟這時不會來取。他匍匐出去,剛好面向最裡面的大床,那個躲著美人兒的地方。
衛照芩拉開一點帳幔,卻是見到最大的夢魘。那人在她要呼救之前,撲上來抱著她滾入裡面。
男子壓在她的身上,夏被單薄,自然對他的感受莫大。滿鼻都是甫沐浴完的女子馨香,加上方才那無邊的春色,男子在這種情形下,衝動無可避免的揚起。
衛照芩感覺到身上的男性身軀堅硬火熱,大腿處還被一根更為灼熱的棒子硌著,羞愧欲絕,只能拼命掙扎。可無論她怎麼作動,都猶如螻蟻之力,絲毫撼動不了身上的力量。
男子欲哭無淚,從進入這間閨房開始,所發生的一切都不是他所願呀。他真的對眼前這個女子無任何非分之想,只是為什麼事情一直向著這麼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