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談判

李尚風和崔蘊行前世成為了夫妻,她臨死之前看到兩人感情還算不錯,這輩子兩人還是遇上了,幷且李尚風還是那麼喜歡崔蘊行,這就是天定的緣分,豈是她說要分開就能拆散的。就像她強行把命運扭轉,最終不也被反噬了一道。這世危險的程度,比起前世明爭暗鬥裡的禁足、體罰等懲戒,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就算日後生死難料,她也絕不後悔走上這條路,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

「姨娘,我剛聽說了。」廣白坐在凳子上,一邊吃著軟糯的點心一邊又要聊八卦了。

借著窗臺旁最敞亮的光綫,衛照芩綉著綉棚上的《雙魚戲水》,圖樣差不多要完成了。「嗯?」

「李尚風已經十幾天沒有見過崔少爺了,聽說李尚風找了很多次崔少爺皆是避而不見,可真是怪哉。雖然說崔少爺長得像一幅畫那麼美,但到底是個平民身份。若我有將軍千金青睞有加的話,那我就什麼少爺都不做了。」

衛照芩樂見其成,這樣李夫人就不用讓她去施計拆散了,省了這麼一番吃力不討好的缺德事。以前崔蘊行和李尚風的感情挺穩定的,就算她和其他的姨娘暗裡下絆亦然不受影響,後來雖說有李齊和白曉晴的阻止,小情人最終還是終成眷屬,可能是天命所歸吧。

如今明明該是更加平穩的發展,卻意外有了一波三折,世事當真蹉跎呀。

衛照芩搖頭苦笑,「你還說如果是我的話,你就花心思去討好崔少爺,非得纏住不放才好。你呀你,真是瞎替別人操心。」

衛照芩不同於以前不能談崔蘊行了,現在反而調侃起來。廣白跳起來,活躍的踱來走去。「誰叫我廣白人又不好看,腦子又不靈光,除了姨娘能給我依靠,我還能有什麼能耐呢,我唯有現在拼命纏著姨娘不放才是。嘻嘻……」

說起來廣白也如花般的年紀,確實應該給她留意好夫家了。想著想著最親近的這個人,心中又是不捨得,只得心中無聲的嘆息,有愁有喜。

李齊派人傳回書信,柳扶星躲藏的賊窩已經一應踹破,順利奪回大量的珍貴財物,可惜的是柳扶星在人掩護下逃離了,不過卻讓「靈犀手」羅絳落網了。現大軍已然回程,算著時間今明這個時候差不多能回到常陽了,衛照芩想到馬上可以見到心尖上的那個男人,心情帶著急躁和雀躍在等待。

秋風蕭瑟,晴空碧藍,雲若遊龍煙熅。

醉鄉樓門口停著一輛馬車,一個帶著帷帽裹住披風的女子走下來,此人正是衛照芩。臨近莊昔翯的歸期,她不想到處走動,可有些逃避了很久的事情總得要解決。

昨日廣白替崔蘊行帶了話來,約她到醉鄉樓相見,屆時賣身契和萬兩銀票一幷歸還。崔蘊行不是什麼壞人,但也不會是什麼大善人,她更與他談不上情分,如今他的歸還是否還有其他目的,衛照芩無法揣測得到。這個利誘確實很大,她急需這張紙和銀票,有了錢就有很多的計劃可行,不至於離開李府後生活過得顛沛流離。

衛照芩推開《天心堂》的門,警覺得打量著屋內的環境。桌上擺著茶水,只有一個穿著錦藍色大氅的身影站在窗前,背對而立,安靜得能聽清屋旁街道傳來的各種吵鬧聲。

崔蘊行關上窗,隔絕了外面的一切喧嘩,轉過身來,四目相觸,他的眼內意味不明,誰都沒有開口說話。衛照芩站在門邊,有些心虛的先低下頭。

「你出去。」室內只有她和廣白,這聲命令是給廣白的,他的目光由始至終沒有移開,看得她頭皮發麻。

衛照芩抬眸,見他一臉陰沉,心內忐忑不知要不要調走身邊的人,她的安全能否保證。

「你可以帶著他們離開這裡。」說完,他走至桌旁,倒了杯裡涼掉的清茶,給自己添了溫熱的,沒再看她一眼。

已經決定來見他,之前肯定諸多顧慮了,但既然事已至此,她想何不痛快去解決,於是便把廣白和那些侍衛都調走了。大抵她對他也有足夠的理解,畢竟他從來不會對自己動手。

「坐吧。」

衛照芩坐了下來,接了他遞過來的茶水,雖然緊張到有些口幹,但沒敢喝一口。

他沉吟道,墨色雙眸若有所思。「你知道商人最講求的是合作,有些事我必須要知道真相,如你能老實告知的話。」

衛照芩經歷多了,心態的調整比較快,此時心情已經平靜,便正色道:「只要涉及你的我願意解答,但是關於我的私隱無可奉告。」

「我自會考量。」

那就是說給不給全憑他的意願,這未免過於不公平了。衛照芩微慍道:「閣下要問便問。」

閣下……如此疏遠的稱謂,不耐煩的神情,崔蘊行的心越發透涼。「你是何人,來崔府的目的?」

「想必你也查明過我的身份,成興鏢局是我由始至終的身份,我送入崔府全是父兄的強迫。我幷無目的,這個世道,女子毫無選擇的餘地。你覺得我身邊發生了這麼多事,皆是我故意為之,可那不過是因緣巧合。」

此話他不知可有一分相信,「強迫入府……」他難掩失望,苦笑不已,隔了半晌才問出了他頗為介意的問題:「你與那名捕快是入府前就認識?」

「他……」說起莊昔翯,衛照芩本來冷靜自持的心境就被擾亂了,下意識的欲言又止。「這是我的隱私之事,如你覺得是我不守婦道也可以,我們兩個反正是過不下去的。」

也罷,他可能對她有些好感,僅此而已,這輾轉顛覆的一切,她一直離經叛道的逃離已經不是有趣了,反而會讓他對她失望。心內不是沒有不甘心,沒有忿怒,只是這些日子裡的惡劣境況經歷得也累了。祖母病重,産地分割了大半,生意趨勢平緩,他的心思得放在整個家族上,決不能牽掛於一個對他無意的女子身上。

崔蘊行垂下眼眸,「我實不喜勉強任何人,得你明明白白相告,如此便緣盡了吧。」

終於得來了這個心心念唸的結果,衛照芩很想快活的大笑一場,可她見到他黯然的神色,牽動的嘴角又收了回去。患難見真情,父兄入獄他願意傾盡全力出手相助,前塵舊事就煙消雲散罷了吧,更何況在她的努力改變下,那些過往都是沒有發生過的,他也算有那麼一點無辜之處。可那已經不重要了,兩人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每當看見他時,昔日的殘酷下場總是浮現心頭,警惕著她的一言一行。

「多謝閣下成全。」

「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告辭。」他站了起來,雋朗的神容冷如輕煙,雋揚了下寬大的袖袍,毫不留戀的大步走開。

「等等,我的押身契,還有……銀票。」

他頓住腳步,身軀挺直,負著一手,青絲柔亮如絲綢,頭微微往後傾,「方才已告知,你既是含蓄,我亦是蘊藉。」

衛照芩回想著他說過的話,眼睜睜的看著他離去,被他的話堵得死死的。思前想後,最有可能的那句蘇大才子的詩句和地點有關,他應該是放在這個室內吧,不然天地這麼大,瓊樓玉宇多的是,找個一百年也不可能找得出來。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這句話不是我原創,但是我覺得無比符合女主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