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教堂出了那檔事兒,我就再沒去過,這些天在家悶得實在無聊,突然找到了事情做,又是我拿手的,乾起活來格外帶勁兒,把身體的不適都暫時忘卻了。我一口氣忙活了半天,都忘了路加這個人,直到他站在門外,默默的看著我時,我正興致勃勃的站在椅子上,跟蕾蒂一起掛壁毯。
從他的角度,只見我一身粗布衣裙,扎著頭巾,系著圍裙,彷如個歡快的平民小丫頭,半天的勞動,讓我神情中的頹然麻木消失的無影無蹤,臉紅撲撲的,襯得眼睛晶亮。我這裡跟和蕾蒂歡聲笑語的舉著壁毯,餘光忽然瞥到他,楞一下,扭頭向他看去。
空氣沉默了一秒,然後我毫不客氣的開口使喚起他來:“你過來,拿著這個!”
他默默走進來,接過我手裡的壁毯一角。他真的好高,我站在凳子上才夠得到的位置,他只要舉高手臂就夠了。我跳下椅子,往後退了幾步,指揮他們把壁毯掛正,遮住牆面上的暗汙,房間立刻柔和了不少。
此時,這房間已不複之前的陰暗簡陋。雖然沒增添什麼大件物品,但是原有傢俱經過整理和重新擺放,空間合理了許多,我們還佈置好了壁爐,現在火燃著,水壺在架子上哧哧冒著熱氣,氣氛暖和又溫馨。路加環視一下週圍,視線又轉到我身上,歎了口氣,似乎要說些什麼。
而我搶先一步,噎住他:“這房子現在是我的了!我想怎麼修整,怎麼佈置,都不要你來操心,你是租戶,付你的房租就夠了!”
我表情不耐,語氣囂張,頗有些仗勢欺人的架勢。可卻不知道,在他眼裡,時間彷彿退回了十年,我又成了那個軟雪一團的小公主,嬌氣,貪玩,又任性的很,聽到他要去打仗,就不高興的使性子,非讓他到了戰場還要送木頭兔子回來……
我這邊以為他又要說什麼掃興的話,卻沒想到他沉默著,然後,極微的揚起脣角,那雙綠眼睛好似融化了,好看極了。
“如你所願,我的主人。”他說。
我不知道他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好說話。不過既然是我勝了,我大喜過望,其他便都拋開了。自這天起,我開始堂而皇之的往他這裡跑,一門心思的整治起這棟房子來。
之前幾個月,在這落後的時代裡,在死氣沉沉的貴族階層中,我過得宛如行將就木,此時,突然又找到了娛樂。我好像在玩一個大型的經營遊戲,從外到內,精心的改進著這棟殘舊的老屋。很快,房子煥然一新,一層兼具了用餐、會客等多功能,拉薩路也搬了下來,二層就成了路加的區域。後院馬廄經重新修葺,結實整潔,馬廄後面還有一小塊菜地,之前房東一家胡亂種了些東西,在搬走時也早就掘地三尺的都捲走了。現在已是秋末,我就隻讓工人重修了籬笆,明年開春再做打算。
修整房子的同時,我也沒忘了內部裝飾。其實以我的財力,把這房子拆了重蓋個純金的都毫無壓力。可只靠砸錢就沒意思了,恐怕還要招來路加的抵觸。於是我盡量將成本控制在平民程度,不給他太多的心理壓力,結果反倒的玩出了滋味來——或從市場上淘些便宜的物事,或者自己動手做些織物,一點一滴的,慢慢裝飾這個房子。
生活需要女人。曾經兩個男性的那種簡陋、得過且過的日子,一去不返。明明是同一所房屋,氣息卻完全改變了。如今,不同尺寸的收納籃,讓曾經雜亂的架子和櫃子都整潔有序,桌上的檯布,窗上的窗簾,都是我親手製的,清新素雅。各種日常的物件,貌似並不必要,但直到它在那裡,才讓人發現日子能如此輕鬆。拉薩路簡直無法想象世上還有如此心思巧妙的人,這些日子對我死心塌地,把我當成神一樣崇拜。可我卻並沒自滿之態,在我看來,做的可還不夠好呢。
我雖然天天往這裡跑,還是刻意避開路加的。有幾次他回來早了,恭敬的問候我幾句,我不鹹不淡的回應他,就立刻離開。我和他在上流社會都是高話題人物,這些天裡,已經有人開始對我倆捕風捉影。我也知道,我不該總來他這裡,可是我的日子過得實在難捱了,終於找到了個有趣的事情做,讓我如何忍心放手?
好日子總不長久,沒幾天后,我天天跑他家簽到這事兒就斷了——又到了我每個月痛不欲生的慾望高峰了。
因為之前跟路加有過一次放縱,緩和了我的苦楚,這次的高峰期沒前幾次那麼慘烈,可也夠我受的。也是因為有了路加那麼一次,這次頂峰那兩天,我翻來滾去,淚水漣漣,滿腦子都是他那時候的豔態,墜入夢裡都在與他行淫。我在慾海中掙紮了兩日,等那個勁兒過去,我終於能起身,坐在床邊怔怔的,讓我被抽乾的精神慢慢回來。
蕾蒂依舊寸步不離守著我。她在我身邊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我再緩上兩天,待到身體的痛楚緩和,我在這空洞的別墅裡實在待不下去,又惦記著在路加那裡做到一半了的活。於是我還是帶著蕾蒂出了門,往集市區去了。
算起來我有四五天沒登門,今天又來的遲了些,一進門竟看到路加坐在那裡,我倆都是一愣。
我沒想到他在家,繼而想起這是人家的家,我為什麼要盼著他不在家?於是我帶著莫名的尷尬,有點不好意思的,就想扭頭出去。
可他卻立即起身,飛速過來攔住了我:“大人!”
他來得急切,就忘了避嫌,手握住我的手臂。他比我高好多,離我如此近,好像把我都籠住一樣。我披著外面的寒氣進來,被他這麼一籠,隻覺得他的溫度和氣味溫暖乾淨,滲入我每一個毛孔。我剛過高峰期,此時敏感未消,被如此刺激,隻覺得雙腿都在打軟,邁不動步。
他才發現握住我的手臂不合規矩,鬆了手,柔聲求我:“大人,請留下吧。”
我心裡一動,抬頭看他,見他垂眸,睫毛長長的,整個人極致柔軟,把姿態放的很低,目色中帶著一絲祈求。
我忽然有點恍惚。這個人,到底有多少種不同的模樣呢?
我確實留下了,他也沒走。我坐在壁爐前繼續之前沒完成的布藝活兒,火光照著我暖洋洋的,感覺人都鬆弛下來,路加和拉薩路在一邊保養武器護甲,時不時的,對我投來似是擔憂的目光。
高峰期之後我是狀態最差的時候,幾天不眠不休的折磨,讓我精神萎靡,憔悴不堪,然而就算身體苦楚減輕,再過一陣就又將迎來月事,人好似失了鮮氣的殘花。我裝作沒注意到他們的目光,心裡苦笑著想,現在的我,一定很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