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餘慧心在花園裡納涼,豆豆在腳邊玩毛線球,將她逗得樂不可支。豆腐趴在旁邊的樹上,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們。
餘慧心被它看得炸毛:「你那是什麼表情?不愛呆就走,找你別的家去,反正我有豆豆了,不稀罕你!」
「喵~」豆腐凶猛地叫了一聲。
「怎麼還和貓吵架?」陳氏從院門外進來。
餘慧心馬上起身,叫周圍的丫鬟:「把燈打亮些。」
大家就都提著手邊的燈去照陳氏腳下。
餘慧心走過去,伸手扶了陳氏進屋。屋裡稍微熱些,但蚊蟲少。
「喵喵~」豆豆跟了過來。
餘慧心撈起它,對丫鬟道:「看著豆腐,免得它亂跑絆到人。」
「姑姑~」圓圓望著她。
她知道他想要貓,將豆豆給他:「小心別被它撓了。」
「哎!」圓圓開心地抱著貓往外跑。
陳氏叫道:「你做什麼來了?」
「呃?」圓圓將貓給丫鬟,又跑回來。
陳氏無奈:「看你這記性!」
「怎麼了?」餘慧心問。
「他得了件東西,拿來給你做壽禮。」陳氏笑瞇瞇地道。
餘慧心一臉驚喜,伸手將圓圓拉到身邊:「這麼小就知道孝順長輩啦?我家圓圓長大了肯定是個了不得的男子漢!」
「他哪知道這事?還不是別人提醒的他,東西都是別人給的,他拿來借花獻佛罷了。」
餘慧心疑惑:「誰呀?」
「是師父。」圓圓氣呼呼地說,「他說你壞話。」
陳氏想打人,送禮就送禮,怎麼還告起狀來了?
圓圓咻地躲到餘慧心背後。
餘慧心馬上問他:「你師父說我壞話?」
圓圓抿著脣,眼睛盯著陳氏,不肯說了。
餘慧心對陳氏道:「你別嚇他。他在外面聽到人說家裡人壞話,當然該回來說。」
陳氏頭疼:「那可是他師父!」
「師父怎麼了?又不是親爹。要是師父和親爹不和,他要怎麼辦?」
「你少胡言亂語!」
餘慧心一笑,將圓圓拖出來,「好了,告訴姑姑,你師父說我什麼壞話了?」
「他說你字不好看。」
「……」好你個裴義淳!你自己知道就罷了,怎麼還拿出去亂說?
「他說不想再看到你的醜字,特意尋了些字帖來,叫你好好練,還讓我用送生辰禮的名義帶給你。」
「……」
「好了。」陳氏道,「去和豆豆玩吧。」
「好。」圓圓轉身跑了。
餘慧心若有所思地咬了咬脣,突然叫道:「字帖呢?」
「在呢。」陳氏說,叫丫鬟將東西拿來,遞給了她。
餘慧心不好意思地一笑,打開錦盒,將其中的字帖拿出來,咦地一聲:「居然是《木蘭詩》?」
「什麼《木蘭詩》?」陳氏問。
「太樂署新收錄的民歌,說的是一個女子女扮男裝、替父從軍的故事,我前兩日剛在書肆裡見過。」
「竟還有這樣的事?」陳氏伸手,「給我看看。」
「過幾天再說!」餘慧心馬上收了起來。
「為何要過幾天?」陳氏驚了,突然懷疑這字帖有異,後悔剛才沒檢查。
「我打算生日那天請說書先生來家裡說這個故事,當然不能叫你提前知道,不然到時候你就聽得不專心了。」
她特意將茶肆開張的日子挪到了生日之後,倒不是沒時間,而是想讓自己人先感受說書的魅力。
說書先生已經找好,原計劃說的第一個故事是她寫的武俠小說。《陳世美》她想先緩緩,不然錢還沒賺到,又讓王家那邊知道了,又給她使壞怎麼辦?
只是武俠卻不適合在後宅說,她思考之後,就現寫了木蘭從軍的故事。
她一開始是想寫緹縈救父的。陳世美的故事她放在了西漢時期,查資料時看到了緹縈救父,印象比較深刻。只是這故事收錄於烈女傳,後奼女子誰不知道?複習一遍難免無聊。
而《木蘭詩》剛流行,餘慧心上次去書肆,看到王掌櫃在抄。這詩是北朝民歌,流傳到京城經歷了一些時間,大家都不知是何人所作,反正已經傳唱開了。
餘慧心跟著詩文內容,寫了一個說書稿,說書先生只需飽含熱情地照著念就行了。
陳氏聽了她的話,便關心起茶肆來:「聽說這茶肆裴公子也有份?」
「嗯。我想著有他在,好歹是個靠山,免得人來搗亂。」
「話雖這樣說……」陳氏探究地看著她,「但你會不會和裴公子走得太近了點?」
餘慧心愣了愣,看著她不說話,有點無辜的樣子。
陳氏一歎:「裴公子的舉動,有些逾矩了。」
餘慧心垂眸,轉著手中的扇子:「他不是向來不規矩?」
「那他也沒對女子不規矩過!」
餘慧心笑:「聘禮出門了非要退婚,這還不算?」
陳氏一噎,突然想:以裴聚寶這樣的性子,倒不可能有什麼企圖了,畢竟費錢不是?
但轉念又發現了盲點:他已經開始費錢了啊!
陳氏憂心忡忡:「也不知他想做什麼。」
「他能做什麼?」餘慧心嘟囔一句。
陳氏張了張嘴,倒不知該說什麼了。
次日,餘慧心去茶肆。
茶肆大堂和閣樓裝修得差不多了,只雅間的東西還沒擺齊。餘慧心怕遭賊,打算等開張後再弄。
說書先生是個姓馬的老頭,此前在河邊柳樹下擺攤算卦吹牛講鬼故事。餘慧心稍加點撥,他就知道該怎麼說書了。
餘慧心將木蘭從軍的稿子給他,他看都不看就喊累:「先前那個故事我還沒背全呢!」
「你管這個!」餘慧心臉一板。
她是僱主,一旦嚴肅起來,馬老頭就害怕了,不敢再多言。先前抱怨,也是看她是女子,才敢大膽。
餘慧心道:「這故事你不必背很熟,到時候你到我家去,給我父母兄嫂說。有女眷在,你不好露臉,我讓人在你面前豎個屏風,你可以照著念。」
「要得要得!」馬老頭立馬答應,「就是這工錢,有額外的麼?」
餘慧心冷笑:「我難道會讓手下人做白工?」
她心裡哼了一聲,這老頭太油滑,得給他培養兩個競爭對手!
「小姐。」樓下的餘旺上來了,「裴公子在下面。」
「請他上來。」餘慧心說著,掃了馬老頭一眼。
馬老頭下樓,路上碰到裴義淳,躬身道:「見過裴公子!」
裴義淳掃他一眼,嗯了一聲,上去了。
馬老頭看著他背影,美滋滋地想,這可是個大貴人,不知有沒有機會在他面前表現表現,好助自己飛黃騰達……
裴義淳走到樓上,見餘慧心俏生生地站在前方,一顆心怦怦直跳。
餘慧心福身:「見過裴公子。」
「見過三娘。」裴義淳行禮。
餘慧心一笑:「裴公子請坐。」
二人坐下,裴義淳拿出一封信:「驪珠給你的。她先前在北郊避暑,所以晚了幾天。」
餘慧心愣了愣,馬上明白過來,這是跟著皇帝去避暑的吧?是她笨了,完全忘記了古代的王公貴族有這一遭。
她不好意思地道:「你先前怎麼不說?你若說了,我就不打擾她了。」說完卻沒馬上將信拆開,估摸著……就算裴驪珠不想來,也被他磨來了。
「無事。我知道她,她也想多幾個地方玩,說不定早悶得慌了。」裴義淳笑了笑,端起茶喝了一口,「我過去還知道一件事——太子明年大婚,將開恩科。」
「哦?」餘慧心心想,這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恐怕今年就有許多舉人要進京。你這茶肆後頭,暫不要做雅間了,改幾間客房,到時候肯定供不應求。」
「好主意!」餘慧心恍然大悟,又想到書肆也可以做相應的打算,「書肆也要多備些儒家經典。」
「儒家經典註解者甚多,我給你寫個單子,你照著準備。」
餘慧心馬上叫人拿筆墨紙硯來。
捧硯去後院打了盆水給裴義淳淨手,裴義淳洗乾淨了才開始寫。
餘慧心坐在對面,突然問:「裴公子嫌我字醜?」
裴義淳一驚,一筆走歪。
他猶豫了下,將就著寫下去,腦袋往下埋了埋,低聲道:「我不那樣說,圓圓不肯幫忙。」
餘慧心:「……」
要死!
大膽!
你丫是不是穿越的?怎麼可以這樣撩女孩子?
裴義淳很快寫完,擱下筆抬頭,見她雙頰泛紅,頓時露出笑容,將寫好的書單換了個方向移到她面前:「就這些,比旁的多備些就是。」
「好……」餘慧心低低地答應了,見墨跡未乾,低下頭吹了兩下,卻也無濟於事,只好先擺在一邊。
「開恩科這事……」
「嗯?」
裴義淳頓了頓,輕歎:「無事,我回去了,你也早點……要我送你麼?」他突然想起來。
餘慧心一笑:「於禮不合。」
裴義淳窒息,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他咬了咬牙,悶不吭聲地走了,臉上憤憤地,好像誰得罪了他。
「裴公子怎麼突然生氣了?」紅梅驚訝。
「他和自己置氣呢。」餘慧心淡淡地說,疑惑:他剛剛最後想說什麼,但又不好明說,不過可以肯定和開恩科有關!
她一後奼女子,頂多就是開舖子賺錢,不可能再與此扯上什麼關係,但家裡人可不一定!
得趕緊告訴餘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