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裴義淳想見餘慧心一面。此事可不小,得當面告訴她。

第二天他就想辦法給她送了信。

餘慧心無語,昨天才說好不見,現在是想幹嘛?

她是真的出不去。平常瞎跑就算了,現在餘老爺叫了她不要出去,她還出去,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大家她有問題嗎?

她沒理裴義淳。過了兩天他又送信來,她琢磨著——這人也太不聽話了!不過應該是想她……

噗!餘慧心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一個月後,裴義淳已經送了四五次信來,前幾次都是讓鄭家的丫鬟將紅梅叫出去,再讓捧硯現身傳話,最近兩次是直接遞信來了。

頭一封信,他沒提見面的事,只是問好,說天氣涼了、也不知寒梅幾時會開,看著有些語無倫次。

不過有了前幾次的經驗,餘慧心知道,他是等不及想與自己見面了。

她疑惑起來,難道真有要事?

她不好回信,被抓住就麻煩了。不過她新近寫了一本書,已經定稿,原打算讓王掌櫃來家裡拿,現在決定自己送過去,好趁機約裴義淳見個面。

她正在猶豫是讓紅梅去找捧硯遞口信,還是自己寫一封,裴義淳的信又來了,這次直言有要事相商,近日會每天去茶肆聽書,叫她有空就過去。

終於見上面,餘慧心有些不好意思:「裴公子,我家近日實在是忙,先前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姑母快回京了,父親叫我不要亂跑,我只好老老實實待在家裡……不知公子找我何事?」

「三娘不必自責。我家大姐也要回京了,母親也叫我不要出門,所以我才急。」裴義淳將一本書推到她面前,「《慧娘傳》的唱詞改好了,我抄了一本給你,你拿著或許有用。」

餘慧心馬上翻開,笑道:「有用的,多謝裴公子替我著想。」

裴義淳臉一紅,輕咳一聲問:「三娘最近還寫文章麼?」

「寫呀,剛寫了兩個志怪故事。」餘慧心說著拿出一卷稿子,「我等下要送去書肆,既然公子問起,不如幫我看看?我書讀得不多,怕有錯漏。」

「呃……」裴義淳下意識覺得,不能去抓她的錯漏,否則這妻怕是自己就不願意嫁了!

不過他還是看起來,還好,雖然遣詞造句仍受那富貴閒人的影響,但沒有錯誤之處,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放下稿子:「三娘這兩個故事不錯。以後可多寫些鬼神之事,避免涉及朝堂。」

「嗯?」餘慧心發現他話裡有話,把他盯著,等他下文。

他把《孫無畏復仇記》與事實雷同說了。

餘慧心倒抽一口氣:「我是瞎編的啊,可不知什麼呂御史!」

「你筆下淳於家祖籍臨淄,和呂大人一樣。」

餘慧心冤枉:「淳於緹縈祖籍臨淄,我就借用一下!」

「還有淳於不韋的名字,居然和呂不韋一樣,這不是明晃晃地隱射他本該姓呂麼?」

餘慧心:「……冤枉!我就覺得這兩個字好聽!」

「不過你不用擔心,最近何家那邊沒什麼動靜了,應該是沒從你家查出什麼來,否則我早寫信告訴你了。」

餘慧心:「……」所以你根本目的還是想見我?

不,現在兒女私情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差點招致滅門之禍!

她頓時哭了:「我都是瞎想的啊,怎麼會這麼巧?嗚……我只是想用自己的雙手賺錢,怎麼就這麼難?!」

「別、別哭啊!」裴義淳急了,手忙腳亂地想給她擦淚,又不敢上手。

「小姐——」紅梅、紫蘭上前,兩人一人一邊,拿著手絹分別給餘慧心擦一隻眼。

餘慧心搶過手絹,將她們推開,問裴義淳:「我以後不能寫了是嗎?」

「不——」裴義淳安慰,「你……你以後想寫什麼,可以先告訴我,我給你參謀,只要不再出這種事就行了。」

餘慧心無言,心想:你是廣電局與文化部的審核部門嗎?

不過他這個主意不錯,他一個土著,又是高幹子弟,總比她懂吧?

她點點頭,終於將淚止住:「何固抓了嗎?他這是謀害忠臣吧?」

裴義淳搖頭:「拿不住他證據,現今只是懷疑。要不是這一出,都懷疑不到他身上。況且呂大人遇害後,協查此案的官員並未查出疑點來。」

「這可真是……」餘慧心歎氣,無能為力。

「呂御史全家滅門,按理說何家不用如此杯弓蛇影。我在想,怕是有人逃出生天吧。」

餘慧心一驚:「孫無畏?」

裴義淳點頭:「若真有人逃脫,看了你這故事,他們自然擔心有人回去報仇。」

「這這這……這是疑上我了?」

裴義淳認真地看著她:「你當真只是瞎編?不是知道點什麼?」

餘慧心瞪大眼:「你懷疑我?!」

「我憂心你,總要問清楚。若有什麼,你可以告訴我,我好歹能做點事,可以幫你防備著。」

「可我真是瞎編的啊!」餘慧心又想哭了。一個套路文而已,怎麼就這麼倒黴?怪她自己,男主就不該叫淳於不韋,應該叫西門無恨,家住蘇州的城邊,家中有屋又有田……

「巧合便好。」裴義淳鬆口氣,「以後你再寫涉及官員、朝廷的事,可以先問我,有巧合的地方我告訴你。」

餘慧心點頭。

「不過何家也是看你好欺負,竟敢入室殺人。若是我寫的,我看他有幾個膽子!」

「嗯?」餘慧心看著他。

他臉一紅:「我我我……我先回去了。大姐約莫這兩天到,搞不好就在今日,我得回去了!」

餘慧心原本沒想多,只是覺得他話有些突兀,現在就:「……」你在暗示什麼呀?!有本事去我家提親啊!我看你自己也知道這事成不了吧?

餘慧心想到這就憂鬱了,拿起《慧娘傳》的唱本,對紫蘭道:「去叫餘旺來!」

寫書風險大,她打算停一停,專心收拾前夫!

讓餘旺去找幾個民間伶人,將《慧娘傳》排練出來,在茶肆登臺演出——多開闢點娛樂項目,生意才好蒸蒸日上嘛~

很快,餘旺來了,就在門外請安。他知道裴義淳也是茶肆的老闆,倒沒多想,雖然心裡覺得哪裡怪怪的。

餘慧心把唱本給他、事情吩咐下去,就讓他退下了。

等他一走,她突然想起——王騰宗和他岳父也是官員啊,自己這樣搞不會又惹禍上身吧?

她馬上問裴義淳:「我這樣做,是想讓更多的人知道秦慧孃的故事,更知道這書中的陳世美就是王騰宗,好叫王騰宗身敗名裂!這……會不會又惹禍呀?」

她眨眨眼,可憐極了。

裴義淳渾身一酥,手中的茶杯差點摔了,忙放在案上:「不、不礙事,我原也有此意。」

「嗯?」此意是何意?

裴義淳哼道:「他那樣欺負你,還想陞官麼?我不答應!」

「……」好……好帥!

「你不必多做,交給我就是。我已叫母親看過這戲,她很是喜歡。待我大姐回來,家中宴會不斷,夫人小姐們都會登門做客,來一次演一次,大家便都知道了。」

「……」好毒!她本想從民間入手,農村包圍城市。可大家階層不同,一不小心就可能把自己給和諧了。但裴家不一樣,人家就在城中心,這特麼要不了幾天宮裡都知道了吧?

她料得沒錯。

裴大姐回京後,婆家、孃家都額外增加了許多宴會。她在孃家看了《慧娘傳》,雖然有些不歡快的情節,但結局大快人心,也還好,加之這種娛樂方式又比較新穎,就給搬回了婆家。

她公公也是宰相,兩位宰相家演同一齣戲,簡直就是流行風向標,別家很快學起來。

永興帝在宮外設置了許多眼線,很快就知道了。據說,這戲還是裴義淳搞的。

他很久沒見裴義淳了,馬上將人召來詢問。

裴義淳趁機告狀。

永興帝對餘慧心印象深刻,立即重視起來:「王騰宗就是陳世美?這王家竟然如此苛待餘三娘?」

「是呀!可憐三娘一女子,遭遇如此坎坷。沒看《慧娘傳》之前,我無法想王家為了攀附李御史謀害親骨肉!先前三孃的書肆,不是因為出了那種書,被人參了麼?參她的就是李御史啊,簡直是以權謀私!若非我恰好與餘家有幾分關係,及時幫了忙,怕是三娘已經死在獄中了……舅舅你說,這王家何其歹毒!」

砰!永興帝抓著鎮紙狠狠地砸了一下書桌:「豈有此理!來人,去把那王家和李御史查一查,看是不是有這些事!」

裴義淳一聽,緊緊地閉上了嘴,不再說了。

皇帝一出手,有的自然能查出來。萬一自己說了沒有的,到時候反背個欺君的罪名,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