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必然
有人說,沒有巧遇,只有必然。
這話也不能說不對,不管是巧遇還是必然,谷宇都遇見了葉同,但是,谷宇還遇見了凌朔。
不過凌朔把屬於谷宇的線緊緊地攢在了手心甚至是心臟處;而葉同卻一個不小心,把屬於谷宇的線鬆開了,再也找不到線頭了,只能看著谷宇離他越來越遠,再追不上。
只不過現在,葉同還不知道罷,只是憑著滿腔的喜歡和愛往谷宇的身邊極力去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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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落的臉有些沉,本來葉同能夠考上A大是該大肆慶祝的,但一想到葉同考去那裡的目的是為了追求谷宇那個男孩子,歐陽落怎麼都高興不起來,還黑線地想,愛情的力量真是大,葉同那好動兒為了谷宇,居然能奮發圖強,耐性十足地坐下來安靜學習,還真的考上了A大這所名牌大學。
然後歐陽落又反過來一想,若谷宇是女孩兒多好,那他會對葉同追求谷宇的事情樂見其成的,而不是這些年時不時的來一聲哀聲歎氣,暗中「詛咒」自家外甥趁早對谷宇死了心,更是希望出現一個吸引力非凡的女孩兒把自家的外甥給勾走。
歐陽落絕不承認他是怕葉同與凌家對上,他會被葉同這個笨蛋外甥給「牽累」了,那他就可冤了。
好吧,他還很怕葉同受傷。
這事實明擺著,他家那個只會一根筋往前衝的笨蛋外甥,哪是凌朔那個深不見底的男人的對手?就算他們不拼相貌、權勢、財富,光谷宇現在所站的位置,是那個凌朔的身邊!這誰都能看來出來,他家的笨蛋外甥就輸了。
笨蛋外甥還這頭還悶頭悶腦地衝到谷宇的面前去,只會受傷!
要說什麼傷痛,情傷無非也是一種傷痛,那種不見傷痕不見血的痛,痛徹心扉,要是不自己走出來,能「殺人於無形」!
他就經歷過!自己愛著的女朋友在兩個人已經宣佈結婚的前一個月,他被準未婚妻飛了。而原因,女朋友拿走她全部的東西離開前只是悲憤地望了他一眼,再掃了一眼坐在他旁邊若無其事地吃晚飯的葉同,走了。沒有大吵大鬧,就那麼心平氣和地走了,傻眼的他後來多次去堵人,她都不回頭,搞得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被踢飛的原因!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過了,更是扯遠了。
因為現在他要做的是想個什麼樣的辦法打消自家外甥去追愛的舉動。
但,看外甥這激動又興奮的勁頭,他的勸有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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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舅,你那是什麼表情?如果你不想送我去A大,我可以自己去的,別說什麼不放心我一個人。我早就是成年人了,不會受騙上當的。」
葉同把大大的行李箱放進車子的後車廂,「啪」地一聲把車蓋關上,抬頭就看到黑著個臉似是不情願送他入學的歐陽落,因為想著很快就可以見到谷宇,葉同嘴角的笑容從收到A大錄取通知書後就沒有停過,所以,就算看到舅舅不知什麼原因不高興,也影響不了他嘴角的笑容。
這讓歐陽落看著葉同的笑臉愈加地牙疼,無奈把歎氣聲吞回肚子,打開駕駛座的車門,坐進車裡,說:「上車,我明天還要趕回來上班。」
葉同繞過去坐上副駕駛座,一邊低頭系安全帶一邊說:「小舅舅,你說,今天我們能不能見到宇?他會不會是新生接待之一?他看到我會不會替我高興?我都沒有打電話告訴他,我也考上了A大,以後又能在一起……」
「閉嘴!我在開車!」歐陽落黑著臉打斷了葉同越說越興奮的話,「還有,離開學日還有兩天,小宇也不可能是新生接待。」
「……」葉同愣了一下,盯著歐陽落的側臉足足三秒鐘,說:「小舅舅,自從你那個飛了你之後,你的脾氣大了好多,是不是慾求不滿啊!?」
「……!」歐陽落嘴角不可抑制的抽搐了兩下,被葉同頂得說不出話來,不理葉同了,把眼睛放在前面,專心開車。
葉同見歐陽落不理他了也無所謂,拿出手機看著屏幕上的人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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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世儒手雙握著方向盤,食指隨著車內音樂的節拍在方向盤上輕點,嘴中還輕輕地跟著哼唱,突然聽到旁邊座位上的手機響了,從鏡子裡看過車的前後左右,看沒有車貼得很近,他忙把車往旁邊開去,順手把音樂關了,側過身去拿起手機。
「黃小瓊」三個字在手機屏幕上閃閃發亮,何世儒剛才還上好的心情立馬一變,很想裝作沒有看到。
「什麼事?」何世儒一按下通話鍵就冷聲問。
黃小瓊的大嗓門從那頭傳了過來,害得何世儒黑線。
「何世儒,到底你是學生會長還是我是?為什麼你就不能給我勤快一點?再過幾天就是迎新了,你叫我們早點到學校,為什麼卻不見你的影子?!上午十點開會開會,你看看現在是什麼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半了!」
「今天幾號?」何世儒輕飄飄地問了一句很不相干的話。
黃小瓊一愣,下意識地回:「二十三號。」
「黃小瓊,我是叫妳把人召喚回來,二十四號上午學生會辦公室見。請妳看清楚日期再對我大聲說話。不過,既然現在妳和大家都在了,那先做好迎新的準備吧,明天的會就免了。」說完,何世儒的眼裡閃過一道狡猾狡猾的光芒,不管那頭可能完全愣住的黃小瓊,把手機掛斷。
黃小瓊咬牙切齒地看著黑屏的手機,有種想把手機摔地上的衝動,低著頭的她猛抽了幾下嘴角,抬頭時,已是一副親切和善的樣子,其實內心的那個小人兒已經把甩手掌櫃何世儒罵了不下千百遍了。她對著一眾等著她電話結果的學生會成員笑了笑,認命地接下了本來屬於何世儒的「開會」。
何世儒把手機扔回旁邊的座位,伸出手再去開音樂,可是手剛觸到按鈕,隨著一聲有些大的聲響,車身一震,他的身子也前傾,額頭磕到了方向盤。
何世儒迅速反應過來,甩了甩頭,把腦中微微的眩暈感甩去,慶幸自己的車速因為接電話而開得較慢,然後把車停了下來,抬頭從後視鏡裡看到撞到他車尾的車是一輛黑色轎車,也已經停了。
看著從黑色轎車裡面下來的司機,何世儒又飛快地掠過看不清的後車廂,扶了扶鼻樑上歪掉的眼鏡,恰巧擋住了他眸中一閃而逝的光。
司機先是看了一眼自己開著的車,再去看何世儒的車,普通的臉上是平淡的表情,對著何世儒說:「你要多少錢了事?」
何世儒邪邪勾起嘴角,說:「我不要多少錢,只要你車上的人請我吃頓午餐,我正好還沒有吃。」
司機平淡的表情閃過戾色,正想對何世儒做出什麼,黑色轎車緊閉的後車窗緩緩下降了一點,但還是不足外面的人看清裡面的人。
「不要做多餘的事!你撞了人家還想怎麼樣?向他道歉!」溫柔的聲音透著絕對的命令。
司機一聽,本挻得囂張的身體一下就軟了下去,「對不起,先生。」
何世儒無視司機的道歉,逕直走到只開了一點車窗的後車廂處,抬手在防彈車窗上敲了兩敲,看到車窗全放了下來,趴到車窗上,把頭伸到裡面,對著裡面的兩張一冷峻一溫和的臉笑呵呵地打招呼:「義父,馮叔,你們怎麼來A市了?要不是這次湊巧,我都不知道呢。啊,看義父和馮車坐的車好像『壞』了,要不坐我的車上去吧,去哪裡,我送你們。」
冷峻男人只是睜開眼睛瞅了何世儒一眼,就又閉上了。
馮銘毅倒是溫和地笑道:「小儒,剛才有沒有撞到你?我看這條路很順,就叫司機開快一點,哪會想到你烏龜似的開車。這樣很危險的。」
感受到馮銘毅笑容裡的訓誡,何世儒乖乖地聽著,說:「馮叔,我下次會注意的。」
「那上車吧,你的車讓司機開回去,這輛的司機就你暫代了。」
「呃,不用了吧。」何世儒知道自己就算是偶爾敢跟眼前的這兩個人平輩一樣說話,但如果真的跟義父這移動冰山坐一起吃飯,很容易造成消化不良的啊。
「你不是說要讓我們請你吃午飯嗎?」馮銘毅似笑非笑地看著趴車窗邊的何世儒,說。
「我知道了。」何世儒感覺自己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司機從來都不知道自家主人有個義子,因為他是這一年才從底層升上來的,憑的就是表面的普通內裡的狠勁和忠心。現在無意得罪了主人的義子,司機忐忑著,很是害怕回到幫裡受到幫規的懲罰,所以,開走何世儒的車的動作都益發地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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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車屁股被撞凹一處的車子被司機小心翼翼又動作迅速地開走,何世儒不得不地往車頭大燈開裂的車坐去,不過動作可沒有司機快,而是慢慢騰騰,顯然是不願。心中想著,早知道看清車子上隱祕的標誌後就裝沒瞧見,不然也不會現在這般上下不得了。可要是真要裝沒有瞧見不上前去打個招呼,不說不好意思,沒準照樣會被馮叔削一頓。
馮銘毅哪會不知何世儒故意慢吞吞,裝作疑惑地問:「小儒,你……?」
「我……」何世儒飛快地打斷馮銘毅想問的話,可才說一個字,還扶著車門沒有坐下的他眼尖地看到後面駛過來一輛眼熟的車,這不是凌朔的車嗎?
何世儒忙說:「馮叔,義父,等一下。」
話音一落地,何世儒就衝出馬路,雙手舉起,不怕死地擋在了路中間。本來他是不想做這麼危險的舉動,但一想到如果他豎大拇指招車,凌朔那個傢伙絕對不會看在同學的面子上停車的。
「吱——!」地一聲剎車聲,凌朔的車穩穩地停住,車頭離不怕死的何世儒只差幾公分了。
凌朔雙手握在方向盤上,冷著臉看著擋在前面笑瞇瞇的何世儒,緊抿的脣代表著他此刻的怒氣,出口的聲音夾著凜冽寒風:「何世儒,你想死嗎?」
何世儒嬉皮笑臉地走到車窗前,像是看不見凌朔的冷臉,說:「生氣老得快,小心小宇嫌棄你。」眼看凌朔的臉更冷了,何世儒推了眼鏡,指著不是完全靠在路邊的黑色轎車,忙把擋車的原因說了出來:「你看,我們的車撞壞了,能不能順一下?」
凌朔眉毛輕佻,往何世儒所指的方向望去,正好黑色轎車的車窗徐徐降下,露出一張溫潤俊雅的臉。
雖然只是下半張臉,但有一瞬間,凌朔的眼瞳一縮,心中波瀾漸起。
那下半張臉,與他的宇太像了。可氣質卻與他的宇相差天差地遠,如果說他的宇是真真正正的溫柔善良,那麼,那戴著墨鏡的男人,是內斂深沉又狠戾的,滿身優雅,卻又帶著難以描述的血腥和殘忍。這是一個非常矛盾的男人,也就是說他是一個很會裝的男人。
另一個男人看不清臉孔,不過,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若冰霜的氣息和若隱若現的戾氣,讓凌朔明白,這個人,是天生屬於黑暗中的人物。
短短的幾秒鐘,凌朔的腦中就把馮銘毅和雷鈞之分析了個大概,再望回站在車門邊等著回答的何世儒臉上。
何世儒見凌朔看回他,說:「別小氣嘛,這條路這麼少車,你要是不讓我們搭一段路,我們可要在太陽底下等很久的。」
至於馮銘毅和雷鈞之沒有反對何世儒要坐凌凌車子的提議,當然是因為馮銘毅想藉著接近凌朔去看一看他的寶貝小宇,而雷鈞之則是在這種小事情上,都會依著馮銘毅的,所以,他們兩個人坐在車裡都沒有吭聲,只等凌朔一同意就下車換坐到凌朔的車子上。
凌朔猜不到那輛黑色轎車是怎麼撞的,但是能猜到何世儒不坐上他的車是不會罷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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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落把車停好,轉頭看了一眼總算是沉默下來的外甥,嘴巴動了動,還是沒有出聲。
隔著車窗,隔著馬路,葉同看著馬路對面鎖門的小飯店,眼睛酸澀,腦子裡飛閃著曾經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回憶——
圍著沾滿油煙味圍裙的母親舉著鍋鏟追出來叫他路上小心的畫面;關店後,父親獨坐大堂喝酒又大聲嚷嚷的背影;寒冷的夜晚,昏黃的燈下,宇蹲在洗碗盆邊努力洗碗的瘦弱的身影……
母親收到他送的小禮物時笑得欣慰和驕傲的笑臉;父親喝得醉醺醺時的無賴;宇怯怯的淺笑……
……和幾個兄弟在學校「威風」的日子;在遊戲廳玩樂的日子……
明明只是短短的幾年,一切都不復返了。
就那麼看著那個寫了一個大大的「拆」字的小飯店,葉同的腦海翻滾著遠去的時光,忽然,一陣惆悵襲上心頭。
好久,葉同有些悶悶的聲音說:「小舅舅,你可以在這裡等一下嗎?我想下去看看,要是不你不想在這裡等,也可以去商業街那邊找間冷飲店坐下來等我,我想去裡面再看一看。」
「我陪你一起下去。」歐陽落說。
作者有話要說:我都不知道對大家說些什麼感謝的話,真的是謝謝大家一直以來默默地等待和支持我,如果可能,我也想用日更來回報大家,我也不是找藉口,可是事情實在是太多,這十來天天天都要陪媽媽去醫院掛水,其中一半的時間住院,我還很悲催地受涼了。
反正,謝謝大家,鞠躬,群麼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