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
燕鐵衣猛然昂頭側臉,嘴巴忽張,在他嘴裡,一道細若拇指般的寒光如流電般飛射而出,有如傳說中劍仙的口吐飛刃,梅逸竹大叫一聲,鐵刀拋落,一條右臂立刻軟軟的垂掛晃蕩鮮血橫溢之下,半邊身子都被染成了腥紅!
半空中,兩條人影發出那種不似人聲的嚎叫,瘋狂了一樣雙雙撲向燕鐵衣!
燕鐵衣歪歪斜斜的倒退,鼓起餘力,正待豁命相拚,那邊的梅逸竹已石破天驚的叱喝出聲:“住手!”
兩條人影——古中仁與秋雲聞聲之下,各自在虛空中硬生生煞勢折轉,一個迴旋相偕落地,秋雲已首先悲號起來:“爹啊……”
用左手向上抬舉蓍右臂,梅逸竹的形色仍能保持慣有的平靜:“半條臂骨,一根主筋,如此而已,雲丫頭,休得哭叫!”
秋雲淚如雨下,歪曲蓍她那張妖媚的面龐:“我要和他拚命——”梅逸竹緩緩的道:“不要忘了‘梅門’的規矩,雲丫頭,流血捨命等閒事,要緊的是不可輸了志氣;勝,須勝得光明磊落,敗,也該敗得心安理得,如果你們現在向燕鐵衣下手,豈非趁人之危更落了個以眾凌寡的罵名?我寧肯白遭剜剮,也厭惡這樣的報復手段!”
秋雲悲憤逾恆的道:“莫非就這麼算了!”
梅逸竹臉色蒼白,連擠出來的微笑也是蒼白的:“以一對一,各憑木身藝業較鬥,這是十分公平的,我受了傷只怨我的疏忽大意,對方並無過失,談到報復,也該由我親為,設若你們在人家受創力竭之下來而攻之,便是為我出了氣,也是可恥又可悲的,我亦不屑接受此等事實!”
‘九龍屠靈’古中仁滿面慼然的呆立蓍,他原先的火爆脾氣已不知怎的消失殆淨,嗓音竟也有些顫索索的道:“師兄……我們不甘心啊……”
梅逸竹雍容安詳的道:“名節更為重要,中仁;看開一點,是我們先開始的,我們就該負起一切後果的責任,甘與不甘,都只好由自己囫圇吞嚥了——”古中仁沉痛的道:“不能輕易放過他,師兄,我和雲丫頭仍能將他收拾了——”梅逸竹第一次有了冷厲的表情,他削銳又生硬的道:“你們是要我在七十五歲的年紀再落個不仁不義之名?叫我活也無顏見人,死亦不得超生?你們是要用灰抹我的臉,讓人在我身後唾棄我?”
於是,古中仁瑟縮的退後,不敢再說了,秋雲也只好含蓍滿眶的淚,空自恨到銀牙咬碎!
梅逸竹面朝那邊混身血跡的燕鐵衣,溫文的道:“告訴我燕老弟,方才從你嘴裡吐出來的是什麼東西?”
勉強支撐蓍的燕鐵衣沙啞的道:“那是一圈緊捲的軟韌刃條……薄而且利,卷緊之後,只有一枚制錢大小,可以含在嘴裡,運用一股內勁噴展而出,當然,須要長時間的習練,也有極奧妙的技巧在內……”
梅逸竹笑道:“碰巧?倒碰得真巧——我問你,你以前也使用過麼?”
搖搖頭,燕鐵衣道:“尚是第一次,梅先生,這還是我的一項祕密。”
澀澀的一笑,他又道:“而且,這門功夫不入正流,欠缺那種正大光明又浩蕩凜烈的氣勢,我也嫌……這圈薄刃,是用‘緬鋼’淬就——”梅逸竹低聲道:“這門功夫,可也有個名稱。”
燕鐵衣道:“我叫它‘舌刃’。”
笑了笑,梅逸竹道:“很適當的名稱,施展起來,大概與傳聞裡的劍仙劍俠之口吐飛劍一樣有趣了。”
燕鐵衣道:“差堪比擬,我練這門功夫,也是自那湮遠的傅說裡得來的靈感,只是,我做不到口吐飛劍取人首級於百里之外,只能在近距離——不超過三尺的空間發生效力。”
梅逸竹道:“你很聰明,更有觸類旁通,鑽研變化的靈巧智惹,燕老弟你真真正正是個人才,是個不可輕侮的俊傑!”
燕鐵衣不安的道:“梅先生高抬了。”
梅逸竹懇切的道:“這是由衷之言,燕老弟。”
燕鐵衣歉然道:“梅先生,你的右臂——”淡淡一哂,梅逸竹道:“不要緊,還不至於殘廢,由此可見你這‘舌刃’的功夫很有分寸,或許,你是有意只取我這條臂,有意放過我其它的致命部位?”
燕鐵衣閃避的道:“梅先生,這沒有追究的必要,‘舌刃’之術能以傷你,我以為那只是碰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