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一一九

第五十四章 心是劍 富貴不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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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午辰啟程,一口氣奔馳下來,二百八九十里的路途,他在二更天的辰光便已抵達,這一路狂奔,他要大大方方,堂而皇之的將‘十全山莊’鬧個人仰馬翻!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從花叢裡站了起來。

拂丁拂衣袖,他大搖大擺的走向‘五福軒’的階前,形態之自然安詳,宛若他也是受邀來參加盛筵的貴賓。

守在門邊兩側的‘斑怪’索標與‘邪醜’孫佑,聞及聲響,霍然扭頭注視——拱拱手,燕鐵衣爾雅的一笑:“席開已久了吧?抱歉我來晚一步,好在,還不算太晚。”

他的臉容青白,血汙斑斑,混身衣袍破碎不堪,更展露山橫豎包紮的白色布條來,棋樣雖狼狽,卻帶著一種狠厲的霸勢!

懷疑的打量著燕鐵衣,燈光輝映裡,‘斑怪’索標一時尚未辨清來人是誰:“請問閣下是?”

“才只一天不見,你老兄就不認得我啦!說是‘貴人多忘事”吧,你又分明不是’貴人’,只是個奴才而已!”

呆了呆,索標勃然大怒,一邊凝目細瞧,一邊火辣的道:“你是幹什麼的?到這裡來找碴,算你活膩味了——”這邊廂索標的話還未及說完,瞪著一雙怪眼的‘邪醜’孫佑已驀的像被紮了一刀也似跳將起來,手指燕鐵衣,見了鬼般駭叫:“老天爺,他他他……他是燕鐵衣啊……”

猛退一步,索標這才看明白了,他雙堂驟提,同時暴喝:“打不死的程咬金,居然恁般個‘冤魂不散’法,這一遭,我看你還能往那裡逃上?”

孫佑閃向門邊,振吭大叫:“白大哥,白大哥,姓燕的又摸回來啦……”

於是,軒堂之內,立刻形勢大亂,先是剎那的沉寂,隨即響起了一片驚呼怒叱之聲,更挾雜著女人的尖叫,幾桌的掀翻,杯盤的碎落音響,劈哩拍啦,混成一團!

燕鐵衣閒閒的道:“不用急,不用急,慢慢的來,我會給你們足夠的準備時間。”

門內人影連閃,白泰山、麻三、包魁、管恩昌等四人當階而落,緊跟著,賈致祥也軒眉怒目,氣不可抑的由曹家四兄弟護隨著出現在門口!

這時,已可聽到遠近一片急劇的銅鑼聲響!

燕鐵衣似笑非笑的瞅著一個,驚怒交集,又疑惑怔忡的朋友們,他高高興興,的道:“實在不好意思,華堂開筵,珠光美酒,我原該打扮整齊點方來赴會才是,卻又怕誤了時辰,只有將就著先來湊合湊合了……”

咬牙切齒的,賈致祥的聲音並自脣縫:“燕鐵衣,果然是你!”

燕鐵衣笑道:“是我呀,為什麼不是呢?”

‘白衫青鋒’白泰山的表情,再也保持不住他那一慣的沉著冷靜了,他大睜雙眼又驚又怒的道:“燕鐵衣,你——你竟能自己回來?”

燕鐵衣淡淡的道:“莫非還應該由什麼人綁著我回來麼?白前輩。”

白泰山已經掩飾不了他內心的惶怵與焦急:“梅老師呢?還有古二叔與秋師妹呢?他們都在那裡?”

燕鐵衣笑容可掬的道:“他們三位的後面路上,怕要再過一兩天才趕得到,我性子急,所以先一步來了。”

白泰山迫切的問:“你已經和他們遭遇過了?”

點點頭,燕鐵衣道:“遭遇過了。”

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白泰山大叫:“而你竟能好端端的過關?”

燕鐵衣嘆了口氣,道:“說實話,並不是‘好端端的’這麼簡單,我流血拚命。挨剜挨剮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方才勉強活了出來——”隨又一笑,他接著道:“白前輩,我不能不佩服你,混沌天下,草莽龍蛇之中,居然能被你請到這樣的三位好手前來對付我,尤其是梅逸竹梅先生,功高蓋世,技超群倫,有生以來,我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厲害的人物!”

白泰山期期艾艾的道:“但……但你好像……好像並沒有吃虧?”

燕鐵衣搖頭道:“不,我吃了虧,吃了很大的虧。”

指指自己血跡斑斑的身上,他又道:“看看我,白前輩,纍纍創傷,血跡遍體,這還像個沒有吃虧的人麼?不幸中之大幸,我尚活著罷了。”

澀澀的吞了口唾液,白泰山道:“梅師父他們……怎會放過你?”

燕鐵衣道:“他們並沒有放過我,白前輩,我之所以能夠在此地出現,完全靠我的努力奮鬥,以及多年來這點辛苦磨礪的武功基礎!”

白泰山神色憂惶的道:“梅師父——也會敗在你手裡!”

燕鐵衣苦笑道:“他沒有敗在我手裡,白前輩。”

白泰山狐疑的道:“若他未敗,你便不該以這種姿態轉回——”燕鐵衣低沉的道:“我便把整個的結果告訴你——梅先生的修為深湛,無論養氣與蓄勢的功力,俱極精博,武學上的成就,更冠絕天下,無人能出其右,我比不上他,但是,我們彼此之間卻以兩敗俱傷的場面做了了斷!”

白泰山驚震的道:“兩敗俱傷?”

燕鐵衣道:“一點不錯,兩敗俱傷;白前輩,你該明白,較技比武,成敗的差異,關鍵並非全在單純的武功根底上,還得融合點其它的東西——譬如說、反應、機智、甚至運氣,藝業本身的深淺,不是絕對的原因!”

白泰山有些窒迫的道:“那麼——古二叔與秋師妹?”

笑笑燕鐵衣道:“他們都很高明,但卻不比我更高明,白前輩,這夠回答你的疑問了麼?”

軒門之前,賈致祥厲聲的開了口:“泰山,你請來的好幫手!”

抹了把額頭上的虛汗,白泰山艱澀的道:“梅師父是我所知道的天下武功最高的人,太爺,這是事實,梅師父為人重信尚諾,一言九鼎,他必然已盡了全力……”

重重一哼,賈致祥憤怒的道:“你還有臉辯駁?在我面前,你把梅逸竹這個人說成天上少有,地下無雙的奇士,形容得活似神仙轉世,金剛再生,他是那樣的法力無邊唯我獨尊,然而事情的結果如何?他甚至對付不了一個燕鐵衣!”

白泰山惶恐又委屈的道:“太爺,事出意外,我也頗覺驚異——但請你諒解,燕鐵衣本頜高強,身手卓絕,尤其機敏驃悍,甚難相與,梅師父能夠將他挫竭至此,已是極為不易了!”

賈致祥突然大吼:“一派狡論胡言!白泰山,你誤了我的大事,造成這種局面,你說,你待如何來替我收場?”

眼神一硬,白泰山仰起頭來,沉重又凜烈的道:“無他,便為太爺豁上這條命吧!”

賈致祥粗暴的道:“好,我且看你如何將功抵罪!”

吃吃笑了,燕鐵衣道:“賈致祥,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你除了有幾個臭錢,就只剩下一肚子的壞水,你專橫、怪誕、自私、狂妄、你是一個最狡獪的暴發戶,一個最卑鄙陰毒的守財奴,你貧乏得可憐,因為你在財富之外,竟然已沒有半點人格、人性、與人味了!”

賈致祥頓時青筋浮額,雙目凸瞪,他氣得顫顫發抖:“你,你竟敢如此辱罵我?”

燕鐵衣神色一寒,冷酷的道:“姓賈的,你是‘武大郎當知縣——不知自己出身高低’,你根本不是個玩意,在我眼裡,你和任何一頭畜生無異!”

怪叫如嚎,賈致祥幾乎憤怒到發狂了:“給我殺,給我殺了這個妄自尊大,滿口放屁的混蛋!”

於是,‘天罡’包魁第一個行動,他暴叱如雷,猛撲而上,照面間,一對斗大‘千錐’錘便如滾磨般罩向了燕鐵衣!

燕鐵衣快如電閃也似騰空翻折,長劍‘太阿’,掣映如極西的流火,猝射包魁背心!

悄無聲息的,‘地煞’管恩昌倏彈而起,衝著燕鐵衣懸空的身形便是七十二戟並連捲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