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一九四

照江昂所說,他妹妹從來不曾私自外出,也從來沒有不告擅離的習慣,而她人卻不見了,整座宅子裡也毫無蹤跡可尋,這其中,到底顯示著什麼玄虛?

江昂悄覷著燕鐵衣的臉色,忑忐的道:“大當家,依你看,是不是出了樓子?”

燕鐵衣答非所問的道:“其它的人也都沒有見過令妹及嘉嘉?”

江昂不安的道:“我都問過了,全沒見著。”

緩緩沿著庭院中的碎石小徑往前走,燕鐵衣形態沉重,默然無語。

跟在一旁的江昂忍不住了,又小心翼翼的道:“大當家,我們該怎麼辦?”

燕鐵衣硬的道:“我正在想。”

江昂又抹了把汗,吶吶的道:“說不定……呃,舍妹只是偶然興致來了,出去逛逛,臨時忘了告訴我。”

燕鐵衣嘆了口氣:“人的最大毛病,便在凡事總朝好處想,待到變起肘腋,就手足無措了,江兄,我們要面對現實,先往最壞的方面打算吧。”

江昂惶然道:“大當家,這最壞的方面,又會是什麼情況呢?”

燕鐵衣道:“譬如說——綁架一類。”

倒吸了一口寒氣,江昂張口結舌:“綁……綁架?老天,誰會來綁我妹妹的架?”

燕鐵衣冷寞的道:“很簡單,或許是你的仇家,唾涎你們的財富的人,也或許是對令妹渴慕而不得的主兒——”

江昂脫口大叫:“易連順!”

燕鐵衣微微頷首:“有此可能,但亦非必然?”

咬牙切齒,江昂憤怒的道:“易連順這畜生,如果真是他綁架了二妹,我要不將他剝皮抽筋,就不姓江!”

燕鐵衣道:“先別衝動,我們會查個明白不是姓易的所為最好,否則,他就要為他的失策付出巨大的代價了!”

江昂握拳擊掌,恨恨的道:“大當家,我們馬上去“大裕集”找他算賬!”

燕鐵衣蕭索的道:“沉住氣!江兄,易連順的根盤在那裡,他跑不了,如果是他幹的,他既然敢幹,便必不打算跑!”

江昂正待再說什麼,小徑的那一邊,下人江坤業已氣噓噓的奔了過來,一面跑,一面揮動著手上的一方藍緞錦囊,口裡急促的呼叫:“大少爺,大少爺,有人剛剛送了一樣東西到門上來,乃是關於小姐的事。”

才想開口斥責江坤的大驚小怪的江昂,聞言之下顧不得罵人,他趕忙搶上前去,一把將錦裡取過,匆匆啟裡查視,這一看,不由臉色立裡,汗如雨下:“燕鐵衣站在側傍斜乜了一眼,看到錦囊之內,只有一樁對象——一面晶瑩碧綠,上雕浮紋的翠牌,薄如銅板,大小有似人的姆指。

江昂氣急敗壞的跺著腳道:“糟了糟了,二妹果然被人架擄走啦,這就是她一直掛在頸子上的吉祥牌符啊,貼身配帶的東西都落到別人手裡,只怕是凶多吉少,江坤人呢?人現在何處?”

惶悚怔忡的江坤,有些迷惘的道:“人?大少爺說的是什麼人?”

江昂大吼:“送這東西來的人呀,你這楞頭,我還會問什麼人?”

江坤囁嚅著道:“人已經走了,大少爺。”

江昂咆哮一聲,起步前衝:“沒用的飯桶,還不隨我去追!”

冷冷的,燕鐵衣道:“不必追了。”

猛的煞住勢子,江昂又急又慌又惱的叫:“大當家,這送符牌來的人便是一條線索,也是找出舍妹下落的唯一關鍵,如此重要的人證,怎麼可以放他離去?”

燕鐵衣緩步走上前來,平靜的道:“稍安毋躁,江兄,看你平時蠻機警怎的一旦事情臨頭便慌了手腳,失了主張?這樣魯莽是不行的,你且先定定心,從頭問起。”

江昂急得頭頂冒煙的喊著:“大當家,大當家,眼下不是談道理論修養的時候,我們再要延誤上一會,那送東西來的人便追不上了!”

雙眉深皺,燕鐵衣道:“你怎麼還在鑽牛角尖?誰叫你去追趕那送東西來的人?你追他的目的又在何處?”

江昂嚷嚷著:“追上那人就能問出舍妹的下落來啊,大當家,你想……”

打斷了對方的語尾,燕鐵衣漠然道:“不用你告訴我“想”什麼,江兄,論江湖上的閱歷,行事處事的經驗,你還稍嫌生嫩了些,現在你且先住嘴,讓我來問幾句話,行麼?”

江昂十分勉強的退開了兩步,不再出聲,但臉紅脖子粗的憋了好一肚皮怒氣。

燕鐵衣沒有理他,逕自詢問江坤:“送東西來的那人,是否留下了什麼話?”

江坤連連點頭道:“就在柱香時刻之前,門上來了一個又瘦又幹的漢子,衝著小的便塞下這方錦囊,說了一句,要找你們二小姐且來“大裕集”易府便知分曉,然後轉身自去,小的追在後面呼叫了幾聲,那人卻頭也不回,又快又疾的走了個無影無蹤。”

燕鐵衣向江昂道:“江兄,你聽到了?”

搓搓手,江昂訕訕的道:“原來那人留下了話……”

燕鐵衣毫無表情的道:“我早就猜想對方一定會有言語或信函留交下來,因為他們若須保密,便不必多此一舉,再派人送來令妹的貼身對象;他們既然有了如此明確的表示,理所當然會點出一條路,好叫我們順著路往前走。”

江昂難為情的道:“大當家,我是一時情急……江坤也混帳,未曾儘早告訴我對方留話的事。”

苦著臉,江坤吶吶的道:“大少爺,你壓根就沒給小的稟告下文的機會。”

一瞪眼,江昂叱道:“你還多嘴?”

燕鐵衣擺擺手,道:“江兄,以道上的一般情形而言,舉凡這種傳信遞萬的角色,大多是專門跑腿聽差的小人物,沒什麼份量,也不會知道很多事,他們只是受人差遣,奉命而行,即使拿下,對我們亦不可能有太大幫助,反倒落給對方一個譏我無量失度的口實,放他走,才是比較在行的方式!”

江昂心悅誠服的道:“大當家說得是,只怪我經驗不夠,定力太差。”

說著,他不禁又急了起來:“舍妹夫蹤的原因果然不出我們所料,她是被易連順那小子劫擄去了,大當家,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呢?”

燕鐵衣道:“找易連順去!”

握拳向空揮舞了幾下,江昂咬牙道:“這個橫行霸道,無法無天的狂徒莽夫,他真是欺人太甚,目無餘子,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綁架起我的妹妹來了,要不還他一個公道,給他幾分顏色,我江昂往後尚能在“青河鎮”住下去麼?”

燕鐵衣道:“他會付出代價的,江兄,而且這代價之大,將要大大超出他的預料?”

江昂焦灼的道:“我們得趕快,大當家,我妹妹落在他們手裡,只怕危在俄傾,姓易的小子唾涎舍妹已經不是一朝一夕。”

燕鐵衣的面頰微微抽搐,語氣卻異常冷峭:“如果她對令妹做了什麼,他就後悔莫及了。”

頓了頓,他又道:“江兄,你的身子挺得住麼?”

江昂忙道:“沒有問題,我業已壯健如牛!”

點點頭,燕鐵衣道:“那麼去取你的兵刃,我在門口等你!”

江昂交待江坤立即備馬,他自己有如一陣風似的奔了回去;燕鐵衣背著手走向前門,一路上,他在思索著一樁疑惑,一樁可能潛伏在“大裕集”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