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燕鐵衣是武家高手,搏命的行家,什麼部位的傷勢會成什麼後果他全清楚;屠森頸上的兩條傷痕,卻是危險,稍微一偏,即將切斷頸側大血管,略略一深,便可斬折頸骨,而任是那一樣情形發生,他現在便看不著屠森了!
嘴裡“嘖”了一聲,他道:“好險,屠兄,你可真是福大命大,只要這傷口隨便朝那個方向一變,你就二十年後再稱好漢了。”
屠森帶著極狂的口氣道:“這不是我福大命大,而是我多年苦練的技藝救了我,換成另一個庸才,只怕早叫他們幾個匹夫給活活坑了!”
燕鐵衣道:“但是,你又為了什麼同他們拚命呢?”
咬咬牙,屠森道:“為了一票鏢銀。我單獨劫了一票鏢銀,但那家失去鏢銀的鏢行,卻與‘黑雕毒爪’谷青有淵源,那總鏢頭是谷青的徒弟。”
燕鐵衣了悟的道:“而‘五絕十刃’與谷青又是莫逆之交,谷青替徒弟找場,便約了他們來助拳……你後頸上的傷,是‘五絕十刃’給掛上的?”
屠森點點頭,道:“就在我刀挑谷青的那一剎那,‘五絕十刃’突然施展他們的獨門絕學‘流星織網’向我猝攻,後頸上的傷,便是在那瞬息間由‘五絕十刃’中的田佩與譚奕留下的!”
燕鐵衣道:“這是多久以前的事啦?”
屠森道:“兩年前。”
算算時間,燕鐵衣道:“怎麼你直到今天方才打算報仇?這兩年裡,你是到那裡風流快活去了?”
瞪了燕鐵衣一眼,屠森道:“光是養傷就養了半年多,待到一切痊癒如常,已是一年以後的事了!我也幾次想找他們算賬,但是,我在得到一個消息之後,便只有暫時將復仇的計畫暫時擱置。”
燕鐵衣道:“什麼消息?”
屠森冷硬的道:“他們請了‘閃流蛇’韋無名常川駐守,隨時準備再和我遭遇,以便重來一次以眾凌寡的勾當……韋無名是兩湖一帶的怪傑,出了名的勇士,他的那條‘金蛇鞭’極其難纏,凌厲詭異兼而有之,是個扎手人物,我不含糊他一個人,若再加上‘五絕十刃’──事實上他們也一定會並肩齊上──我就沒有把握了,我吃過大虧,不願重蹈覆轍!”
燕鐵衣道:“所以,你想到了我?這倒是個聰明法子!”
屠森道:“有了你相助,‘五絕十刃’便再請上三兩個韋無名,也一樣要吃不完兜著走!”
不似笑的笑了笑,燕鐵衣道:“可也別把我估得太高,連你也罩不住的場面,我不一定便能行,說不準我們兩個都把觔斗一同栽也未敢言!”
屠森怒道:“燕鐵衣,你不要推託!”
燕鐵衣道:“我不是推託,屠兄,只是請你考慮,我並沒有你想像中的本事,若連你這天下第一刀都有了問題,我又算得了什麼?”
屠森陰惻惻的道:“你只管與我前去,這些顧慮,你不必操心,讓我來擔憂就行!”
燕鐵衣澀澀的道:“這仇,你是想怎麼個報法?”
屠森殘酷的道:“斬盡殺絕。”
搖搖頭,燕鐵衣道:“不至於這麼嚴重,屠兄,他們受這種懲罰,未免稍嫌過分了些!”
屠森粗暴的道:“燕鐵衣,你不要忘記,你是幫我的,你是在報恩,在盡你的本分!”
燕鐵衣道:“我沒有說不是,但事情總該講個公道,講個理字,偏袒不是不可以,卻也不能離譜太遠,屠老兄,你這樣心狠手辣,不是在叫我報恩,是陷我於不義了,這叫我如何苟同?”
屠森咬牙道:“你是什麼意思?”
又搓搓手,燕鐵衣道:“這樣吧,我可以幫你掠陣,替你承擔一部分壓力,甚至在萬一之際助你脫險,但我不向他們任何一個人施辣手,至於你自己要怎麼辦,那是你的事;不過,我奉勸你適可而止,找回面子就行,不應太過苛酷………”
屠森重重的道:“我這樣做是‘苛酷’麼?”
燕鐵衣平靜的道:“這段過節,算算賬,還是他們吃虧較大,屠兄,你固然傷得重,但人家卻同樣三個掛綵,更賠上一個死了的,況且,此事打開頭起,就是你先主動挑釁………”
雙眼怒睜,屠森大吼:“燕鐵衣,你到底是在幫那一邊?”
微喟一聲,燕鐵衣道:“幫你自是幫你,不過………”
驀地打斷了燕鐵衣的話尾,屠森狠厲的道:“你只要幫我就行,其他一概不須多言──好,就照你所說的,你僅僅助我禦敵,下手由我親自來幹!”
燕鐵衣道:“可是,我反對你那種做法!”
屠森強硬的道:“我怎麼做,你無權,也不該過問,你只須明白如何報恩,怎麼樣報得無愧於心便行──我可是救了你的命!”
嘆息一聲,燕鐵衣喃喃的道:“真叫人拎著鼻子了!”
屠森凜烈的道:“這只是履行你的諾言而已,燕鐵衣。”
看著對方,燕鐵衣無精打彩的道:“好了──請你再接著說,那二件報仇的內容吧,唉,第二件!”
屠森挑著眉道:“燕鐵衣,你要把觀念弄清楚,就不會覺得有什麼礙難或不妥之處了,你要知道,你這樣做,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