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七

童年的交倩,相信小刀不會做這種事。

飛燕支唔不住:“我……我……他沒有……”

“飛燕!”公孫斷突然喝道:“他既然沒有,你為什麼哭叫,還弄成這個樣子!”

眾人起鬨。

飛燕說不出話來了,望著滿身是血的小刀,內心煎熬不已。

飛霧道:“你將經過說出來!”

飛燕說了:“我夢中驚醒,就看到有人……他扯拉我的衣服,我尖叫掙扎,突然火燭滅了,我也摸到長劍,就衝了過來。”

“你看清來人了嗎?”飛雲問。

飛燕低頭:“……沒有……”

“飛燕!”公孫斷似覺得她有意隱瞞,威凌凌地瞪著她。

“爹……女兒沒瞧見……”

“就是他!一定是他,三更半夜怎麼會跑到這裡?”柳西湖打落水狗地吱著。

飛霧道:“小刀兒,你為何來此?”

“有一個駝子,他說大爺找我,就帶我來此。”小刀兒回答得很吃力。

“一派胡言,我傢什麼時候有過駝子?”飛霧喝道:“敢做敢當,沒有人會相信你的鬼話!”

“和他媽一樣賤,一個偷人,一個淫人,十足無恥之徒!”

“十幾年前,他媽偷人,才生下這雜種。”

“就算他非禮不成,前房小婢的先姦後殺,就足足讓這小淫賊死上三次!”

“那賤女人怎麼又留下這雜種?作賤人世。”

“說不定他母子倆還通姦呢!”

“住口——”小刀瘋狂了:“不要侮辱我母親——不要……”

他如一頭發瘋的野獸,沒有人會想到他如此神猛,雙拳擊出奮不顧身衝向眾人,眾人措手不及,至少有一半以上被他擊中倒射出牆,不!連尺厚的牆壁都被撞穿。

霹靂般的震響,整座樓閣塌了一大半,真嚇人。

但這些人都是武林精英,驚徨之後,又馬上圍過來,準備手刃“淫賊”。

又是一聲住手。

公孫秋月己抱病而至,他靠在牆角,也許那聲“住口”。吼得過頭,嘴角已湧出血跡:“讓他走吧!”音低而悲。

“不行!大伯!他還殺了一女婢。”飛霧叫道。

公孫秋月注視小刀,平靜地說:“屍體在哪裡?”

“在床上!”柳西竹回答。

床上?床上已空。

公孫小溪還是走過去掀開棉被,屍體竟然不見了。

是誰搬走她的?還是那女婢自己走的——根本沒死?

沒人答得出來。

“讓他走吧!”

“大哥……”公孫斷有點反對,自己女兒受辱,豈可嚥下這口氣。

可以說沒人讚成。

“走吧!”公孫秋月向飛燕:“飛燕你看清人了嗎?”

飛燕瞥向公孫斷,一觸之下又低下頭,“回大伯……侄女……”

飛霧接口道:“大伯,飛燕她剛才說沒看清是誰。”

公孫秋月道,“既是如此,屍體又不在,我們不能妄加治罪,他無故闖入閨房一事,逐他出門也罷!”轉向小刀:“你走吧!”

小刀有點兒痴呆,喃喃道,“老爺,我沒有……”

公孫秋月感傷道:“清者自清,你走後要好自為之。”

小刀走了,走得不清不白,和他母親一樣。

十七年前的事又重演,只不過主角換了人。

十七年前也是公孫秋月放走了他們母子。

有人不滿,但為人屬下,只有聽命的份,況且秋月寒的威名,尤其仁慈心腸,眾所周知,嘮叨一陣,也就將原因歸於那小子走了狗運。

只有柳家兄弟仍怒氣難消,他們發誓將來一定要給公孫小刀好看。

明月依舊,人事全非。

矛盾心理困擾湘雨,只見面不到十天,青梅竹馬的小刀兒竟又走了,而且還做了那種事?忘掉呢?偏偏又忘不掉。

“希望他是清白的……”

她沒有足夠信心,否則也不會矛盾不安,因為她親眼所見,想找個較好的理由替他解釋,卻有點茫然。

公孫世家充滿了疑問。

——誰會對一個微不足道的女僕母子如此陷害?

春來的墓碑就像張大眼睛,瞪視著公孫家族如此欺負她兒子,她怒吼,山風嘯颼,恨不得將那些人一口吞下去。

前些日燒的香燭還在,但已一片凌亂,冥白灰早就不在,那塊被燒過的疤痕竟深烙在地面,黑而冷。

小刀跪了下來,想哭卻無淚,一個人就如木頭刻出來一樣,一動不動。

只有血不停地從裂出的縫隙中流出,那身肉,好像長在別人身上似的。

夜更深,風更狂,枝葉招了魂似地更搖、更擺,呼嘯的聲音猛往心裡鑽。

終於,僵硬的身軀打了個冷顫,抖了。不是自己抖,而是飛過來的枯枝,打中了他的背腰,刮痛了他的傷口。

他茫然無助,“娘……”

夜風在呼號,也吹散了他的話。

“——娘……我沒有……”

“娘,他們不該侮辱您……”

想到他娘一生困苦,還受此侮辱,孝順的他再也忍不住掛下兩行淚來。

“娘……您還好嗎……冷嗎……”

“……不冷……”

突然有聲從墓中傳出,冰冰冷冷,還是個婦人嗓子。

難道他娘復活了?

小刀驚愕,但聲音很淡,冷風又急,他以為是錯覺,悲慼道:“這寒風吹向您……哪有不冷的。”

“她不會冷的!”

這次聽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