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九八

柳蘭黛“哦!”地一聲道:“原來你是等……”眨了眨眼,道:“你問問黃大哥,准不准我說?”

黃先生沒等柳燕翎問,忙道:“小妹,我已經高舉白旗,訂過城下之盟了。”

柳蘭黛道:“能放手時便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殺人也不過頭點地,我也不想說,可是燕翎他要問若之奈何?”

黃先生搖頭苦笑,道:“怎麼說你兩個總是近些,與其讓你背著我對他添油加醋,不如讓你當著我點到為止,我只好準了。”

柳燕翎笑了。

柳蘭黛也笑了,道:“我這後話只有一句,就是南宮粉龍對玉龍頗為傾心,只不過她心高氣傲,嘴上死不承認罷了。”

黃先生搖搖頭,沒說話。

柳燕翎“哦!”地一聲道:“真的麼,黛妹,你怎麼知道?”

柳蘭黛道:“因為我是個女人,女人看女人是最正確不過的,也只有女人最瞭解女人。”

柳燕翎滿頭霧水,道:“黛妹,我還是不懂,你能否乾脆明說?”

“你呀!”柳蘭黛含嗔地白了他一眼,道:“有時候挺聰明的,有時候可真傻。”

柳燕翎窘迫地咧嘴笑笑,沒說話。

黃先生看了他一眼,把他看得臉上一紅。

柳蘭黛看見了,嬌靨也一紅,道:“黃大哥,你……”

黃先生忙道:“小妹,天地良心,我什麼也沒說,你可曾聽見我說了什麼?”

的確,他什麼也沒說,甚至於沒吭一聲。

柳蘭黛羞在臉上,苦在心裡,狠狠瞪了柳燕翎一眼嗔道:“都是你,聽著,南宮粉龍要不是對‘玉龍’頗為傾心,她為什麼那麼咬牙切齒地卑視玉龍,痛恨玉龍呀,吹皺一池春水,幹她什麼事呀,這有一點愛之深,責之切的意味,你懂了麼,傻子。”

柳燕翎忙點頭說道:“懂了,我懂了。”

黃先生道:“再不懂那就傻之又傻了!”

柳蘭黛嬌靨通紅,咬了咬貝齒道:“黃大哥還說我厲害呢,抓著機會報復,誰厲害?”

黃先生道:“我這是順著小妹的意思說話。”

柳蘭黛跺了蠻靴,道:“黃大哥,你再說……”

黃先生倏然笑道:“看來我已經扭轉劣勢,反敗為勝了。”他站了起來,道:“燕翎,小妹,我該走了。”

柳燕翎、柳蘭黛忙跟著站起,齊道:“黃大哥要上那兒去?”

黃先生道:“我要到‘楞嚴寺’去一趟,去替霍冷香跑跑腿,探探溫嬌娜的虛實去。”

柳蘭黛道:“怎麼,溫嬌娜住在‘楞嚴寺’?”

黃先生點了點頭道:“是的,小妹。”

柳蘭黛道:“黃大哥就這樣去麼?”

黃先生笑笑說道:“我跟這位‘散花天女’有過一面之緣,算得上是故人了,故人拜訪故人,有何不可?”

柳蘭黛道:“那麼黃大哥什麼時候回來?”

黃先生道:“小妹只管放心大膽在這兒待著,有燕翎在旁陪伴,小妹還怕什麼,我不一定能跟你兩個常見面,以後只有在必要的時候才會跟你兩個見一次面,如果你兩個仍覺勢單力孤,不妨跟南宮粉龍她二位多聯絡。”

柳蘭黛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黃大哥。”

黃先生沒再多說,邁步走過去就要開門。

只聽柳蘭黛在背後喚道:“黃大哥,慢一點!”

黃先牛回身說道:“小妹還有什麼事?”

柳蘭黛道:“我心血來潮,有個奇妙的想法,也算得上一著以毒攻毒的妙計,只不知道管不管用。”

黃先生道:“小妹有什麼錦囊妙計,請說說看!”

柳蘭黛道:“黃大哥不是說霍冷香跟溫嬌娜俱是被人利用的一對可憐蟲,所以劫擄武林同道,只為邀功爭寵麼?”

黃先生道:“是的,小妹。”

柳蘭黛道:“黃大哥何妨利用這一點,讓他們來個窩裡反。”

黃先生道:“小妹是要我乾脆顯露本來,讓霍冷香、溫嬌娜兩個恍悟上當受騙,反過去找那冒充我之人?”

柳蘭黛點頭說道:“我正是這個意思,黃大哥看有用麼?”

黃先生道:“有用倒是有用,這一著我也想到了,只是目前尚非其時。”

柳蘭黛道:“怎麼尚非其時。”

黃先生道:“連霍冷香、溫嬌娜她兩個都不知道那冒充我的人是誰,叫她兩個怎麼個找法,如此一來豈不是打草驚了蛇。”

柳蘭黛呆了一呆道:“不錯,我沒有想到這一點。”

柳燕翎突然說道:“黃大哥不是說三天之後就能在‘血影禪院’見著那個‘玉龍’麼,也就是說三天之後,那個‘玉龍’要在‘血影禪院’當面點收霍、溫二女的‘嫁妝’,以定正側之位麼?”

黃先生道:“不錯,霍冷香是這麼說的。”

柳燕翎道:“這不正是機會麼,黃大哥何不當場顯露本來,使得霍、溫二女羞憤倒戈,來個兩面夾擊。”

黃先生目中異採閃動,道:“燕翎,謝謝你提醒,這樣一來,不但可以當場緝獲那冒充我的人,而且還可以救眾武林同道脫難。”

柳燕翎忙道:“不錯,黃大哥也想到了這一層。”

黃先生道:“我這趟拜訪獲益匪淺,就這麼辦了,你兩個安心待在這兒,且等三天之後,‘血影禪院’見,我走了。”轉身開門走了出去。

柳燕翎跟柳蘭黛沒送,也沒說話,很快地關上了門。

黃先生對守在前頭的龔瞎子跟郝無常沒看一眼,邁著瀟灑行雲流水步,出了“煙雨”名樓。

倒是龔瞎子跟郝無常恭恭敬敬地躬身相送。

黃先生乘一葉扁舟,直向岸邊搖去。

“鴛鴦湖”裡的遊客不少,東一葉扁舟,西一艘畫舫,蕩漾於碧波之上,紅男綠女,笑語陣陣,為這名湖添了幾分醉人春色。

黃先生那葉扁舟剛到湖心,忽聽左面湖面上傳來一陣其聲清朗,狂放,豪邁的鏗鏘歌聲:

“人生恨事知多少,

把酒問青天,

青天衝我直搖頭……”

這是什麼歌,什麼歌詞,黃先生差一點為之失笑,但他忍住了,靜靜地聽了下去。

“渾小子,你別笑,你當青天沒有頭。”這人“哼”了一聲,接道:“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我過的橋也不比你走的路少,你知多少?我懂多少?”

這是說誰,黃先生為之一怔。

“小子,小子,你別楞,看你也是個可憐蟲。

無羈之身你不願,偏偏裙下去鑽營。

一朝身在花鞋下,翻身回頭來不及,懊悔恨事更無窮……”

這敢情是……

黃先生雙眉一揚,轉臉望了過去。

“小子,小子,你別看,別當我歌詞胡謅人瘋癲,其實呀眾人皆迷我獨醒。”

歌聲一瀉而下,歇止了,黃先生也看清那位唱歌的人了,那是一艘畫舫,畫舫上擺著一壺酒,幾樣菜。

一個文士裝束,邊幅不修的中年白衣客,正醉態可掬地偎在畫舫兩旁的欄杆上,手裡拿著酒杯,直幌。

這位神態癲狂,邊幅不修的中年白衣客好長像,長眉斜飛,細目高揚,膽鼻方口,雖癲狂,但不失灑脫倜儻。

黃先生只一眼便看出此人不凡,而且覺得此人必是武林高人,其癲狂的程度不亞“十奇”中的那位“談笑狂客”。

“這是誰?當今武林中的那一位?莫非是……”

黃先生他目光一轉,計上心頭,當即向後招手說道:“把船搖過去!”

船後搖船漢子應了一聲,扁舟立即轉了方向換了頭。

兩船距離原不過十幾丈,掉轉船頭一陣搖之後,兩船很快地便接近了,只聽那畫舫上中年白衣文土“咦!”地一聲道:“聞聽‘鴛鴦湖’中俱是金鯉,如今何來掃人酒興的骯髒泥鰍?”

黃先生朗聲一笑開口說道:“‘鴛鴦湖’中的魚類頗多,觀金鯉、觀泥鰍,那因人而異!”

那中年白衣文土又“咦!”了一聲道:“泥鰍也能說人語,莫非已修得千年道行成了精。”

醉態可掬地一抬頭接道:“不對,不對,修行也得看種,這滿身泥汙的髒泥鰍也配!”

黃先生毫不在意,道:“閣下,留神泥鰍作怪,興風作浪的翻了你的座舟。”

那中年白衣文士眼望著船邊湖水搖頭說道:“我可不怕你這小小的泥鰍精,我是太白金星降世,生來即具降魔捉妖無邊法力,你這小小的泥鰍精敢在我面前撒野,還不快快回到汙泥裡去。”

話落,他把杯中的酒往船邊湖水上一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