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八
黑袍老人冷哼一聲,木然說道:“不錯!老夫正是此意!”
柳含煙劍眉一揚,暗自忖道:天下哪有這等樣事,事非人願,如有強迫人答應之理?看來此事頗不尋常,我非要弄清楚不可。上
一念及此,面上依然微笑地道:“既是如此,老前輩還是說出的好,免得到時候在下不如老前輩心意,雙方鬧得不愉快!”
話剛說完,黑袍老人已自目射凶芒地,怒聲說道:“娃兒!你前後不一,反覆無前,敢是要戲弄老夫?你要知道,老夫已經給了你天大面子。”
柳含煙一笑說道:“在下幼讀詩書,頗曉禮義,更知敬老尊賢,老前輩年高,在下乃一介後生晚輩,怎敢戲弄於你?只是為了免惹老前輩不快罷了,如果老前輩一定要說,在下自不敢強自阻攔!”
柳含煙確也尖損得可以,“年高德劭”他單單說出年高二字,表示閣下的“德”卻是不敢恭維。
黑袍老人哪裡聽得出這些微諷譏,一聽柳含煙語氣頗為恭謹,心中原有不快已漸感消減,咧嘴怪笑一聲道:“娃兒好巧的一張嘴,老實告訴你,如今此事你是答應最好;不答應也得答應,芸芸眾生之中,老夫就看上了你,不要忘了,這是你娃兒天大殊榮!”
柳含煙雖然然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卻是裝作一副無可奈何的神色,雙手一攤,苦笑說道:“老前輩既是如此說,難免使雙方不愉快,在下只有先聽聽老前輩所謂的天大殊榮之事啦!”
黑袍老人瞪目怪叫道:“娃兒,你這人怎地比老夫還怪,既是不得不答應,你還要聽此事作甚?”
柳含煙失笑地說道:“依老前輩之見呢?”
黑袍老人怪笑一聲,陰惻惻地道:“依老夫之見,你娃兒乖乖地跟老夫走,至於你身旁的小鬼,老夫看在六個老不死份上,破例饒他一死,下次碰上再說!”
藍九卿聞言,雙眉一挑,方待發作。
柳含煙已自先問道:“跟老前輩走?走到哪兒去?”“
黑袍老人一雙綠豆眼在眼眶裡骨碌碌一轉,狡黠異常地Q嘴笑道:“到哪兒去稍時你自會知道,老夫此時不擬告訴你。”
柳含煙雙眉微軒,笑道:“老前輩那麼自信,你不說明此事,在下會乖乖跟老前輩走?”
黑袍老人一身黑袍,倏地無風自動,滿頭白髮根根如刺猥般,一齊倒豎,目射凶芒地怒聲說道:“怎麼!娃兒你敢違抗?”
“在下不敢!”柳含煙微笑著說。
黑袍老人凶態一斂,冷哼說道:“諒你也不敢!”
柳含煙突然一聲朗笑,面色一肅,鄭重地說道:“不錯!在下不敢違抗,但是在下深知士可殺而不可辱。縱然在下功力不敵老前輩,在下在威迫之下,設法自絕總是可以!”
黑袍老人未想到眼前這黃臉娃兒性情一烈如此,神情一震,跨前一步,瞪目呼道:“娃兒,你敢!”
柳含煙恍若未見,只是淡淡一笑,說道:“沒有什麼敢不敢的,在下無生存自由,尋死總還可以。”
黑袍老人聞言大震,身形一飄,搶前五尺,雙目一瞪,方待喝叱。
柳含煙誠心將他戲弄一番,雙眉挑處,已自沉聲喝道:“老前輩最好站在那裡,若再追前半步,在下勢必自戮心窩自絕當場,在下不願妄自菲薄,若是在下立意尋死,依老前輩一身玄奧功力,恐難阻攔住我。”
黑袍老人豈能不知眼前這年輕後生一身功力不同凡響,和自己不相上下,若真迫得他緊了,他要真的尋求自絕,自己實難阻得了,空自氣得渾身發抖,卻不敢貿然行動。半晌,方自喟然一嘆,跺足狠聲說道:“罷啦!今夜就算你狠,老夫認栽了,娃兒,你與我乖乖地站在那裡仔細聽著。”
柳含煙、藍九卿一見黑袍老人即將說出這所謂天大殊榮之事,不由得全神貫注,凝神準備細聽。
黑袍老人面色一肅,目光森寒,冷冷地一掃兩人,方待開口。
“吱!”一聲尖銳哨聲,自這黑袍老人飛來遠處,遙空劃來,哨聲淒厲,恍如鬼哭,此時此地聞之甚為可怖。
柳含煙、藍九卿方自各感一驚。
黑施老人已自臉色一變,哺哺狠聲說道:“鬼東西,讓老夫一刻也不得消閒,哼!”
話聲一落,隨即嘴皮一陣輕微翕動。
柳含煙、藍九卿兩人俱為武林絕頂內家高手,一看之下,便知黑施老人是用傳音功力與適才那聲尖銳哨聲答話,兩人為這情形,方自詫異間。
黑施老人已自中止傳話,目光森寒一注兩人,沉聲說道:“老夫因有急事在身,未克在此地久留,現簡單將事情大概告你,三日後深夜午時,至西南方離此三十里處有一茅屋,只須叩門說‘判’字,即可見到老夫,屆時再行對你安排,聽著!”
黑袍老人不容柳含煙有所詢問,神情一肅,又自沉聲道:“老夫現在一祕密幫會擔任重職,見你功力頗佳容貌醜陋,正合幫中需要,因而動起憐才之念,欲將你薦在幫中擔任要職,大概即為如此,別人求也求不到,話已對你說出,三日後如你不來,縱是天涯海角,老夫尋遍宇內,也要將娃兒你擊斃掌下,事非得已,娃兒切記!”
話聲一落,作勢欲走。
柳含煙靜靜聽畢以後,倏感心中一動,覺得此事疑問頗多,但時間倉促,不容自己細問,不得已之下,朗聲說道:“老前輩慢走,在下蒙老前輩垂愛,自感榮幸之至,但是在下有二不值之請,也請老先生賜允!”
黑袍老人神情甚為焦急地喝道:“快說!”
柳含煙淡淡一笑,看了身邊藍九哪一眼,緩緩說道:“在下既蒙老前輩厚愛,固屬銘感,但在下與這位藍少俠感情甚篤,形影難離,也請老前輩見允一併往見,否則……”
話未說完,黑袍老人狀似急躁不耐地揮手道:“好,好,老夫就為你這娃兒破例答應,第二呢?”
柳含煙暗暗失笑:我倒要看你這老鬼弄的什麼鬼。
面上仍是微笑地,慢條斯理地道;“請老前輩先行賜告幫會名稱!”
黑袍老人神情一震,狡黠地怪笑道:“幫會名稱,三日後你自然會知曉,現下言之過早,娃兒,廢話少說,切記三日後,言盡於此,老夫去也!”
話聲一落,不容柳含煙再次發問,雙肩不動,身形已鬼魅般飄起,疾若閃電般向來路馳去,瞬間已出數十丈。
柳含煙不料這黑袍老人會如此之怪,說走就走,方自啞然一笑,倏地心中一動,脫口揚聲呼道:“老前輩請示下名號。”
黑袍老人身形已在百丈以外,頭也不回地說道:“老夫地幽一判……”“判”字甫落,人已蹤跡不見。弄了半天,才知是生死大敵。
柳含煙心頭狂震,一聲怒喝尚未出口,人已作勢欲追。
問了半天的風流郎君藍九卿,突然一把將他拉住急喝道:“柳兄且慢。”
如此一條極佳線索,竟讓自己在無意中輕易放過,且對武林血海深仇的生死大敵一直狀頗恭謹,尊稱“老前輩”。雖然是他有意如此,好奇心重,也不禁氣惱交集,悔恨萬端,他懊悔自己為何不早些動問黑袍老人名號,為何童心偌重地一再繞圈子戲弄對方,他簡直悔恨得恨不得一掌將自己劈死。
如今一見藍九卿拉住自己,不由更為焦急地一摔儒袖忘形地喝道:“藍兄放手,老鬼是地幽幫……”
話未說完,藍九卿抓得更緊地黠笑道:“小弟就是因為知道老鬼為地幽幫中人,所以才攔住柳兄!”
柳含煙此時已是急得氣令智昏,一時摸不透藍九卿話中含意,聞言不由大惑不解,詫問道:“藍兄既知老鬼為地幽幫中人,就該聯袂急迫才是,怎地反而攔住小弟,不便追趕?”
藍九卿目光狡黠地一注柳含煙笑道:“柳兄真可謂聰明一世懵懂一時。敢問柳兄,柳兄萬裡奔波,為的可是要找出該幫巢穴,深入內部將彼等一舉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