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九
柳含煙佛然地道:“不止小弟如此,即是天下武林,黑白二道莫不人同此心!”
藍九卿目睹柳含煙神色微見不快,毫不為忤地嘿嘿笑道:“那麼,柳見以為你我如果躡後追去,能得到重要線索?”
柳含煙此時急氣攻心,靈臺矇蔽,鞏也懵懂得可以,輕哼一聲,軒眉說道:“只要小弟擒下老鬼,一指搜魂之下,諒他不會不說!”
藍九卿出道較晚,不知一指搜魂為何物,以為大不了是一種霸道的功力,也未放在心上,仍是笑容可掬地道:“若以柳兄一身曠世武學,擒那老鬼雖非不能,恕小弟無狀,小弟以為老鬼也絕非易與之輩,柳兄曾育數次碰著地幽幫徒眾,但是可曾得悉該幫巢穴?由此看來,地幽幫徒眾無一不是狡猾刁黠得可以,既然如此,你我何不找現成的線索……”
柳含煙茫然不解地詫聲問道:“現成線索?如今老鬼已渺對前這條線索已失,人海茫茫,宇內廣闊,上哪兒再找線索?”’:
真是懵懂得可以,糊塗得氣人。
藍九卿失笑道:“柳兄,小弟實在拿你沒法子可想,你難道忘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老鬼臨走時的三日之約!”
一語驚醒夢中人,柳含煙腦中閃電一忖,靈臺頓明,暗自痛責道:該死,該死,真是糊塗透了!
一陣狂喜,忙不迭地忘形呼道:“藍見可是要你我三日後將計就計,如約行事?”
藍九卿微笑頷首道:“柳兄不愧是個明白人,小弟之意正是……”
話猶未完,柳含煙已自羞慚欲絕地接口道:“藍兄體要取笑啦,若非今夕有藍兄在,這一絕佳機會,又要讓小弟懵懂之下,大意錯過啦!無心之過,尚請藍兄海涵是幸!”
藍九卿臉上異採一現即隱,淡淡一笑,莊容說道:“玩笑歸玩笑,正事要緊,三日後柳見當真就如此這般地前去赴約?”
柳含煙秉性忠厚,心機差藍九卿太遠,聞言任了一怔訝然說道:“藍兄何出此言,大丈夫,一言九鼎,縱是刀山火海,森羅地殿,小弟也要動他一動,更何況為的是除魔衛道,為武林一伸正義,雪此血海深仇呢?”
藍九卿嘿嘿一笑,搖頭道:“柳兄誤會了,小弟為人雖不如柳兄那般頂天立地,蓋世奇男,尚不至於畏懼這區區一個地幽幫跳樑小丑!”
至此一頓,神祕地一笑,狀頗自得地接道:“柳兄正人君子,固屬令人欽佩,但對付這批人卻不能用那彬彬君子之風,以己度人,孫子所謂:‘兵不厭詐。’三日後之約,你我何妨從長縝密計畫一番,給這批東西來個措手不及,直搗黃龍?”
至此柳含煙才恍悟藍九卿不是膽怯,而是另有一套應敵之法,不由暗暗歎服此人心智過人,城府極深,但傍依這等樣一個人,卻也不由使這素稱忠厚的柳含煙暗地生出一絲戒意。
心中雖此想,面上卻是不便表出,只是甚感興趣地一笑說道:“藍兄心智過人,真可上追陳平武侯,小弟自嘆不如,一切全憑藍兄,小弟願附驥尾聽候差遣!”
藍九卿吃這幾句恭維備至的話兒說得頗有點飄飄然之感。但他到底是個城府極深。狡黠異常之人,儘管心裡是如何地得來狂傲,在這身負絕世武功的蓋代奇村柳含煙面前,卻是面上不敢露出,只是頗為謙虛地一笑,說道:“柳兄說哪裡話來,你我既以兄弟相稱,感情無殊骨肉,朋友之誼,尚且推心置腹,更何況你我,小弟學疏才淺,見薄識微,不足以當大任,此事小弟斷斷不敢僭越,還是柳兄……”
柳含煙待人忠厚,遇事誠懇,只道他是真的虛懷若谷,遇事謙沖,心中越發地讚歎不已,並暗責自己不應該對這麼一位改過向善的朋友心存戒意,面上卻是甚為凝重地說道:“藍兄不可恣意過謙,小弟頗有自知之明,若論功力方面,小弟或可勉強充當;運籌帷幄,妙計安天,小弟卻是望塵難及,你我謙虛事小,天下蒼生事大,請藍兄以武林命脈為念,萬勿再予推辭!”
藍九卿至此是不再推卻,他僅僅知道柳含煙功力高過自己,他哪裡知道柳含煙乃是大智若愚,聰明。才智何止超越他數倍,不然也不會被舉為蓋世奇材,只不過真的遇事謙沖,虛懷若谷罷了。可是若論狡黠刁滑,邪魔歪道他是不如藍九卿,藍九卿聽完柳含煙一番正氣充沛,凝重莊嚴的話兒後,神祕一笑,說道:“既是柳兄這麼吩咐,小弟再若推拒,便是做作……”
至此一頓,神色一轉冷酷,聲調倏變陰狠地接道:“柳兄曾與那批東西數次朝面,而且動手相搏,這身裝束,無法逃得過他們耳目,依小弟愚見,柳兄不若另改裝扮一番,小弟這裡有兩張人皮面具,任憑柳兄選用其一,屆時只要確過他人耳目,再謀良策對付他們不遲,些微淺見,柳兄尊意如何?”
話聲甫落,柳含煙已是由衷地撫掌讚歎道:“藍兄心智果然高人一等,不是藍兄提醒,小弟又要將事兒弄砸啦!豈不是為山九例,功虧一簣?小弟是欽佩之餘,俯首聽命!”
藍九卿原本冷酷陰狠的神色中,掠起一絲異樣色彩,面上得意之色一閃即隱,揚聲笑道:“但願此一去,剋日妖魔煙平!”
二人相視一聲長笑,“走”字聲中,身形齊齊飄起,瞬間消失在夜空中。